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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马用满目震惊的眼神看着公主,连带裴焱二人也一脸震色。 “举行血咒仪式时……只要我等心中有一丝不愿,仪式便不会成功……从始至今,这都是我们身为南武公主,自己做出的选择……父皇与皇兄从未协迫过我等。” 孤尘仙君听到此处,忆及了御书房内那处暗阁中最后所看到的两列血字。 ——承亲之重,吾命负罪,五洲一统,天下大同。 原来是这样。 所以南武皇帝的御书房才会有那样一处省心静室。 陈列着历代所有因血咒之秘为南武死去的公主……它的存在本身就昭示着血咒之秘并非是南武皇帝、太子一方的意愿——否则南武皇室只会极力抹杀公主们的牺牲,而非在御书房中设下一间静室,时时鞭策历任皇帝自省其罪、励精图治……一统五洲。 “你觉得不公,觉得不值,觉得歙人公主不该代替那一个贪生怕死、卑劣至极的南武太子去死……”南武上空中,冷夜无风。“可知歙人公主又是怎么想的?可有觉得不值?” 裴焱看着面前绛色长衣之魔,禁不住沉声言:“对于南武皇帝、太子而言,让公主代替自己承受伤害,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和负担?他们无论是选择的人还是被选择的人,其实都是在承受。” 罗彥的脸色在冷月下一瞬间极尽苍白,久久未言。 “只是这真的就是南武的传统,是他们作为皇室子女守护自己的君主和国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方法……而愿意继承的人,都选择了相信。”微顿了一瞬,裴焱道:“相信被选择的人,也相信自己的牺牲……值得。” 裴焱再看罗彥:“所以此时此刻,魔君陛下应能明白……我们脚下的南武,是包括歙人公主在内的所有南武公主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守护的……王位上坐的,正是歙人公主用性命换来平安的太子皇兄的后人……” 看见罗彥眼中越来越盛的不可置信和癫狂,裴焱最后道:“你可能是最爱她的人……可你在践踏和摧毁她所想要守护的。” 脑海深处,三千年前她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经意浮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来的责任,如果有一日我突然离开了你……” …… 罗彥痛苦地往后退:“这不对。” “是不对。”裴焱看着他:“可是她们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男卑女尊、女为子命……这必然不对!”语声凄厉悲怆。 “是!”裴焱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所有公主都是因自小受南武传统教授,故而她们会自愿,是因她们在男尊女卑的南武长大,受社会风气影响,才会在潜移默化中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这就是她们身为南武公主最大的责任和价值——用性命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守护自己的君王、维系国家的稳定。”裴焱又道了一遍:“所以……她们会自愿。” 回看了一眼睁目看着自己的罗彥,裴焱语声一哑,轻声问他:“可你忍心拂她吗?” 绛色长衣之魔整个晃了一下,眼眶猛然红彻。 “固然她们用的方法可能不对,但是歙人公主和所有南武公主一样,心中想要做的……是守护。” 罗彥捏着妖灵之心的那只手陡然不停在抖簌。 裴焱能明白他的感受。 自己拼命想要守护的人,却不惜她自己去守护一样不知对错的东西。 若非这个东西,他不会失去此生挚爱……多想要、多想要毁灭这个东西! 可它,偏偏又是心爱之人舍却性命都想要保护的…… “呵……呵呵……”罗彥连笑数声后,难以忍受地怒声长泣:“啊——”通红的眼眶刹那间被眼泪浸满,他低下头来看着手中妖灵之心,也看着脚下的南武皇城……气、恨、怒、悲。 舍不得,气不过。 如此愤恨,又如此难过。 “容容……”抑声轻唤一句,眼泪guntang落下:“容容……” 像难以纾解的情绪堵在胸口,一点一滴都无法释放出来。 他茫然又难过地站在夜空中,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容容……” 手里的妖灵之心难以捏碎,也难以放下。 他像个小孩一样哭得彷徨无措,可悲、又可怜。 只是难过,抑制不住的难过。“容容……” 裴焱看着他,不觉间竟也满目殇疼。 抬头来看着裴焱凄声一笑,下一瞬罗彥即消失在了此处夜空中。 终是舍不得说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声傻,却也难以原谅这个利用牺牲了她的南武皇朝。 裴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心下终是一紧。 白衣仙人当即上前一步:“他会做何?” “我不知……守护她欲守护的……亦或毁灭此般牺牲利用她的……”慢慢摇头罢,裴焱茫然而轻声:“我不知他会如何做……因为若是我,也不知该怎么做……” 白衣仙人转目看身侧之妖一眼,一只手握紧了他:“罗彥带走了妖灵之心,即是还未放弃毁灭南武。” “嗯。”裴焱点头:“他还是恨着南武的。” 二人当即向罗彥消失的地方追去,转瞬到了皇宫。 南武皇宫中,晴霜太子和晴琬公主被鬼王、伊吕领着赶来裴焱与孤尘仙君面前。 晴霜太子听罢裴焱所言后,即道:“其实血咒仪式还有一样隐秘,只有南武储君知晓,我若诉与他,或许会有一线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