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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咬咬牙褪了下来,走过去塞到冯婆子手心里: 『如今我刚回来,咱们这些年没见,这个全当我的一点意思吧。今儿还是要meimei帮老jiejie这一场才好』 那冯婆子历来是个最贪财的,手里垫了垫,放在嘴里咬了咬。才假意推辞道: 『这如何使得,如今您可是灶上头一份的管事,我们不过是听令的小兵罢了。哪里还能让您破费』 孙婆子忙顺着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冯mama才把镯子收起来,高声道: 『都听见了,今儿咱们府里的姑奶奶可来了,她可比不得咱们太太脸软,是个脸酸心硬的,若是被她寻了错处,不光孙jiejie和我,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着好,明白吗,明白了,就给我手底下利落点,不然咱们都一起回家吃自己去』 冯mama话音一落,底下的婆子立马就一个个jīng神起来。手里拾掇的活计也越发的有章法,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那菜也进了锅,汤也上了灶,一切井井有条了。 孙婆子这才松了口气,嘴里却暗暗咬牙,心说:你们等着,等我站住了脚,再一个个的拾掇你们。 不一会儿,菜就端了上去。玳瑁目光一闪,心里说这孙婆子倒是有些手段。 吃了饭,何氏就以去瞧瞧外甥女的屋子为由,拉着谢桥出了刘氏的院子。 进了锄月轩,姨甥两人在西边屋子里落座。谢桥忙唤巧兰去泡茶。 何mama知道大约姑奶奶这里有私密话要嘱咐姑娘,遂远远遣开了房里的丫头,自己却站在外面的廊檐下守着。 巧兰端茶进来后,也蹲身一福,退了下去。 何氏暗暗品度外甥女身边这个大丫头,却是个难得稳妥的。比这府里的那些丫头们可qiáng太多了。想原来她和jiejie都在家的时候,何府的内宅里,哪有一个下人敢扎刺的。如今却被自己那个嫂子给弄了个乱七八糟。还自以为宽泛,落了个好名声。殊不知,这些刁滑的下人们,得了好处,一出门就拿了你的错处笑话你。 知道是个糊涂的主子,越发的没了边。只不过,自己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实在不好管娘家的事qíng,传出去可不好听。不然一个个全都撵出去,重新换过一茬来。看看谁还敢不把主子瞧在眼里。可自己这嫂子啊!不提也罢。 别的她也不理会,倒是不能让外甥女在这府里受了委屈去。 想到此,略略斟酌片刻道: 『你舅母那个人,怎么说呢,一向有些和善过了头。约束下人却是不怎么得力的,你屋子里有什么事qíng需要办的,若是不着急,就先撂一撂,等我过来的时候,与我说就是了。若是急事,让何mama去二门外遣个小幺,去我们府里知会我一声,也不费什么事的。这府里的奴才,如今是越发没了大规矩,有那刁滑欺主的,不要看谁的脸面,一并的发落出去。你舅母哪里有我呢』 谢桥心里一热,点点头。何氏叹了口气,却又细细的问: 『在那边府里可好,姐妹们在一起可和睦......』 一桩桩,一件件,从衣食寒暖一直问到服侍的丫头婆子,就怕有个不妥当的地方。却整整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何氏才起身道: 『眼瞅着时候不早,姨母今儿就先回去了。等着过了端午节,姨母收拾好了手边的杂事,就过来接着你去我哪里住几天,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儿,倒比这里自在些。』 睡梦中谢桥忆前尘 见过舅舅姨母后,谢桥的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何府的生活和谢府大同小异,一早起来随着两位表姐给上人请过安,就去前面的芝兰堂上学。一个时辰读书写字,间或cha着习学琴棋书画等技艺。典型大家闺秀的教育套路。 何府的前院和后院截然不同,无论婆子丫头到了前面,都甚有规矩。可见外祖父是个处事极严的。两位表姐比之谢府总变着法子寻她麻烦的谢雅好太多了,也不像谢珠那样yīn沉。姐妹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做针线、玩耍、倒也别样和睦。 只是何mama偷偷的提醒她,过了端午,可就是外祖父的寿辰了。要掂量着送个可心的寿礼过去才行。 何mama心里早就计量了这些时日。如今姑娘是没什么事,靠着老太太的疼宠可保安生,将来嫁出去可就难说了。瞧这势头,必不会是寻常人家。若是门第和谢府相当或是更高的,老太太就是有心帮扶,恐也有心无力。两位亲伯父就更不要指望了,自己的闺女都不见得上心,何况侄女。 三老爷倒是亲爹,却怕将来娶了晚娘进门,再生几个弟妹,哪里还有心思着紧姑娘。思来想去,何府的外祖父和舅舅,说不得是个能指望上的。 何府老太爷如今是一品大学士,兼着太子太傅之职,是朝廷里头的中流砥柱,皇上见了,都和颜悦色,何况旁人。 他实权在手,纵是尊贵的王族宗室,他说一句话,也比其他人说一车话有用的多。只要他真心相护,姑娘的将来就不用忧虑了。且何老太爷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朗,是个高寿的样儿。只要他肯,必可护佑姑娘至少十年内无忧。等生了儿子,站稳了脚,也就再不用愁了。 何mama想得远,也是打心眼里疼谢桥。在她心里,把谢桥看的比自己的亲生儿子都重许多。一个是念着当初和小姐的qíng分,另一个从那么小就抱着、奶着、疼着、护着长大。早就是自己心上的一块ròu了,哪里能丢的开,思量着两个儿子都大了,将来大老爷袭爵后,自己两口子索xing跟着姑娘去,说不得也是个帮手。 想到此,放下手里的阵线,站起来撩开帘子,去瞧西边屋子里正垂着头作画的谢桥。巧兰在一旁,边浓墨,边侧头观看。屋子里异常静谧,只偶尔窗外廊檐下的鸟雀扑棱棱煽动两下翅膀,却只有姑娘画笔和纸张的沙沙声。 近端午时节,白昼越发永长,真难为姑娘还有这样的好jīng神。何mama摇摇头开口: 『什么大事,值得这样大晌午头上的赶着做,写字、画画、也不过是女孩家在闺中闲时的消遣罢了,偏姑娘当个正经事来gān。要我说,莫如趟下歇会子吧,这身子可才好了,要是在熬拽的坏了,赶明儿回了伯爵府,我可不好向老太太jiāo代的』 谢桥又勾画了几下,遂放下笔,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道: 『mama不用说上这么一大车话,我这就躺下养会儿神便了。这么大会子,我也着实乏了』 说着转身走到窗子下边,那张榉木攒海棠花的凉榻上,身子一歪就要趟下。巧兰急忙紧走两步,扶住她道: 『姑娘这说风就是雨,如今这凉塌可还不能睡的。虽说进了五月,可还不到时候,即便想在这里歇着,也要铺上些东西才成』 谢桥挥挥手道: 『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我不过有些累,又睡不着,只略躺一会子罢了,歇息片刻,我那画还要画的』 巧兰却哪里肯依了她,说不得在上面铺上了一层薄被才罢了。 谢桥显见是累的很了,躺上去不过一刻就睡了过去。何mama见了,不免有些心疼。走过来瞧到底是画的什么,这样费神。 走近了一瞧,不禁暗暗点头,心说这孩子倒真真是个灵透的心思,自己不过指拨了两句,她就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 画纸上,却不是别的,正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百花献寿图。中间一个大大的寿字轮廓,里面再慢慢填画上花,瞧着不禁新巧别致,这寓意也好。只不过颜色过于单调了些,遂低声道: 『倒是个好寿礼,就是瞧着颜色未免不喜兴』 巧兰扑哧一声笑道: 『mama可是不知道,如今还差的远呢。我听姑娘说,这里面的花每一朵的颜色都不一样,哪里不喜兴,热闹着呢』 何mama疑惑的道: 『这里面还要上色』 『可不是,这不,等晚一些时候子谦少爷回来,姑娘就让我过去寻那填色的颜料呢,子谦少爷平素里最喜作画,想来家伙什什么的,必是全和的』 巧兰笑笑的说。 何mama点点头,又瞧了那画一阵,不禁疑惑以前倒是知道姑娘的字写的不差,可这画什么时候画的这样好了。念头一转,随口问道: 『巧兰,平素里都是你跟着姑娘去学里,这画是什么时候学的』 巧兰道: 『咱们伯爵府和这边的府里都特特请了教画画的先生,姑娘学的最好,那学里的先生都赞姑娘呢。说若是专攻此一门,说不得将来能独辟蹊径,创造出什么另一派的画风来,一大串的话,我可没记得真切』 何mama倒是笑了: 『呸!哪里来的糊涂先生,咱们姑娘金尊玉贵的谢家嫡女,又用不着靠着画画讨生活,哪里用的着下死力的研究这些。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罢了。话虽这样说,咱们姑娘这画倒是真真好看的紧,瞧着竟是和那真的花糙差不离的,怎么能画的这样像呢。当年大小姐也不过善画兰糙罢了』 巧兰低声道: 『mama想这些作甚,难不成还不许可咱们姑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 何mama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道: 『如今跟着姑娘,倒是嘴越发的巧了,只是这样的画,我瞧着甚是费jīng神,这一次为了何府的老太爷也就罢了。以后你可要劝着些,不许再画了,毕竟身子的底子不怎么好,熬的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见谢桥睡的熟了,也不在屋子里扰她。何mama说是趁着这会子功夫回家里一趟,叮嘱巧兰仔细守着姑娘。 巧兰知道何mama不比她们,是个有家有业的。且她男人还是谢府外院里的大管事呢,却是有些个大体面的,还有两个小子,听说大的前些日子要说亲事来着。想必家里也有一大摊子的事qíng。 其实当初姑娘进来何府,巧兰就劝着何mama不必跟着来了,估摸着也就住上一两个月,何府这边纵然不放,那边老太太必是要来接的。哪里会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再遣了人去寻她,也不耽搁什么。可何mama就是不放心巴巴的跟了来,只隔三差五的抽了空子才回家去瞧瞧。也亏了他男人不恼她。 巧兰想着自己将来若是到了非要嫁的时节,也寻一个这样老实的就好了。可男人中间这样本分的又能有几个呢。 想到此,不由得一叹,端了阵线笸箩坐在窗子下的廊凳上做针线。 这边谢桥却真正睡了过去,而且一梦到了前世。大约是近日里画画,勾起了藏在心底的那些记忆。谢桥前世是做广告的,利用电脑做平面设计,是最基本的技能,早就成了熟练工。因此有些绘画功底。但是现代注重bī真,所以于古代这些写意山水上,她是不怎么通的。虽也能理解其中所表达的意境,但让她执笔表现出来,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