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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在下直言。”裴玄道,“钱老爷白手起家,挣下如今偌大基业,靠的可不光是运气。公子这番理由,不一定能动摇他的决心。” “那我又该如何?”谢遥捂额叹息道,“之前也听说过你们梦谈镇有女子抢男子做夫婿的先例。但父亲替女儿抢男子做夫婿,我是头一遭遇见。” “其实这事说来,有我的一份责任。” “嗯?怎么说?” “我与桐儿的事情不久前被钱老爷知晓了。”裴玄说着说着面上带了愧疚,“公子的朋友受此强迫,估计也是钱老爷害怕我纠缠上桐儿,才出此下策。” 谢遥愣住了。 他昨夜夜探钱府,见钱府妖气深重,下意识就认为江顾被绑是因为妖兽作祟。加上今早见了秃毛鸟妖,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这一切都是鸟妖乘着钱老头体虚气弱搞的鬼。 可现在想来,秃毛鸟妖与他们无冤无仇,除了想找死,根本没理由挑事。 而方才听裴玄的一番话,这件事看上去似乎是钱老爷的一手促成,跟秃鸟没一点关系。 想了想谢遥道:“钱老爷膝下只有钱小姐一个女儿,不至于为了避开你,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推给大街上抢来的人吧。” “为什么不呢?抢来的外乡人,总比我要好拿捏。”裴玄淡声道,“钱府万贯家财,无嫡子继承,若桐儿出嫁,这一切必定要落在桐儿的夫婿手中,钱老爷又怎甘心见到这番光景。以他的想法,给桐儿安排个什么都没有的夫婿,才是最好不过的。” 谢遥:??? 合着这还是个控制欲强的爹? 话本里有这样的吗? 算了不管了,他心道,先把徒弟弄出来再说。 “咳咳,”谢遥清咳两声,试探道,“虽然我很同情公子你的遭遇,也很感动于你和钱小姐的故事,但听你这一番话,我朋友铁定不能当钱府姑爷。我现在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不知公子愿不愿意配合?” 裴玄疑惑道:“什么办法?” 谢遥简单说了说。 “那怎么行!”裴玄面色一变,摇头道,“我不能这样做。” “反正我把办法撂这了,随你想不想干,”谢遥提起鹦鹉笼子,转身就走,“我朋友,我今晚必定带走。” 寥寥几句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此刻并非晌午,裴玄的额头却出了细密的汗。眼看谢遥的背影越来越远,他攥起拳头,终是下定决心道—— “等一下!” *** “所以现在与钱小姐成亲的人,是裴玄?” 清水河上,船只络绎不绝,江顾坐在一叶蓬船中,轻声问询。 岸上两侧张灯结彩,锣鼓喧闹半边天。人群熙攘,皆在围观钱家喜事,点大铜钱如豆子般撒开来,人群蜂拥而上,边捡铜钱边祝贺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句句虔诚而又真心实意。 至于新郎姓甚名谁,何许人士,家境如何,父母是否健在,私下品行好不好—— 都不重要。 谢遥逗着笼子的秃毛鹦鹉,道:“我同他说了,你,我执意要带走,钱小姐嫁谁,那是钱老头的事。他想去顶替,我可以帮忙,他若不想顶替,我也强求不得。” “于是他真的去了。” “所以钱小姐的一片痴心没错付,我也算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江顾道:“钱老爷那关会好过吗?” 谢遥眯起眼睛:“前后姑爷人选不一样,他会不知道?不还是把女儿嫁了。毕竟喜帖发了,事情也传开了,到头来女儿没人成亲,丢的是他的面子。” “其实要我说,裴玄是个百年难遇的医圣命格,他能做医圣的老丈人,赚翻了好嘛。” 江顾疑道:“医圣?命格?师尊何出此言?” “当道长不有点傍身之技怎么行?”谢遥忍不住挑眉一笑,“我不光能看出裴玄是个医圣,还能看出你将来要做一方之主。” 这番调侃听得江顾蹙起眉头,不禁道:“我做一方之主,不可能。”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认真啊。”谢遥道,“我还说我过几年就要死了呢,你信吗?” 江顾却更加严肃,一本正经道:“师尊,这句话我当没听见,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得得得,你就是个木头。” 谢遥一点聊天的兴致也没了。他转而开始吐槽笼中鹦鹉:“你这个妖君混得也太差劲,又丑又秃,唯一一点法力还被我封了。” 秃头鹦鹉:合着你对你徒弟不爽,我被骂? 江顾见状却有些懵。对于谢遥的胡言乱语,他常常忽略,或者“嗯嗯”两声表示听到了,谢遥从来没有不高兴过。今日他不过听到是谢遥说自己会死,提醒了两句,怎么就让人家不高兴了呢? 怎么办? 江顾犯了愁。 思来想去,他忽然捂住左肩,表情痛苦道,“师尊,我的肩伤好像复发了。” 谢遥瞥了他一眼:“你上次受伤是右肩。” 江顾赶紧捂住右肩:“嘶——疼,师尊,我的肩伤好像复发了。” …… “行了别装了,我没生气。”谢遥道,“没什么好生气的。” 我只是觉得,人世束缚太多。有情人因为家世不能在一起,父亲因为钱财不能让女儿幸福。生有老病苦,死有无尽憾,就连生性单纯的妖兽都因通晓仇恨而死去。我虽为修仙者,但也是人,种种束缚在所难免,若言语都要被束缚,岂不是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