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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学杰一愣,公然起了哭腔:“燕相?!燕相?,下?官一时疏怠,日后定……” “但?不知皇上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说临州与?允州发了大洪?”燕鸿话锋一转,稳声说道:“老臣这几日并未接到两州呈送通报灾情?的急函,满朝文武也不曾听到半点风声,不过临州与?允州近日多雨水倒是真的。至于邺京民间的物?价上涨,怕是另有其?因。” 满殿的官员暗声唯诺,悄然应和燕鸿。庾学杰的心也陡然落了下?来。 灾情?一事,分明是有人要刻意隐瞒,想要只手遮天。临州允州相?去邺京千里之远,就算是有官员曾听到了风声,如今也不敢招认呈报。 明知有灾情?而不报,枉顾国基,罪行?等同于叛国。 “燕相?是在指责朕无中生有?” “老臣不敢。”燕鸿拱手,字里行?间却不留情?面?:“只是近日临、允两州呈到京中的折子只字不曾提过灾情?。皇上要关?心民瘼,老臣可?派御史前往南边查明。可?皇上今日贸然将六部官员齐召此处,兴师问罪,试问又是谁想要蒙蔽天听?” 若临州允州真有天灾,朝中有能耐将消息完全隔绝于离江之外的,只有燕鸿。足足两个州,要牺牲数十万条人命,太荒诞了。 若洪灾为假,便是林荆璞夹在中间挑拨人心。可?以林荆璞的手段,他大可?用一招更高明的,还不至于拿两个州的人命来开玩笑。 司谏院许良正也很是费解,上前正声劝谏道:“皇上,要两州真发了洪灾,地方官员也会想要保命,他们怎敢隐瞒不报!历来官员谎报灾情?,要么是为了政绩,要么是为了吞并赈灾之银,朝廷尚未拨下?一文用以赈灾抚恤,两州没?拿到钱,也没?道理隐瞒啊。” 魏绎盯着燕鸿良久,缓缓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这满屋子的官员从不是魏绎的眼耳臂膀,而是铜墙铁壁,要将他禁锢至死。 他虽是皇帝,也不能将伍修贤的手书当成证据,想要让朝廷调兵拨粮,还得让两州的灾情?成为邺京上下?认定的事实。 这听起来可?笑至极! 燕鸿:“皇上忧心两州,臣举荐工部侍中郎胡轶为御史,前往两州查明水灾实情?。” 魏绎脑中的弦愈发紧绷:“要多久?” 胡轶朝他一拜:“皇上,两州地处偏远,快则半个月,慢则两月——” 半个月…… 慢,太慢了! 洪水或能在半月内止息,可?粮食凑不齐,到时临州允州怕已是饿殍遍地走,必生祸乱! 此时,大雨倾盆不绝,允州刺史岑谦正穿着短褐雨靴,瘫在匣口处歇息。 浑浊的泥水已没?过了岑谦的腰,双腿都浸泡得没?了知觉。 他这几日亲领着卫兵疏通河道,日夜不停,咬牙等朝廷来发兵援助。 一副官蹚水而来,“岑大人,岑大人!粮食已分发给了灾民,大人放心,每户都送了。” 岑谦胡须花白,喘了两口气,又抓住他的肩问:“那邺京……邺京可?有传来消息!” 副官抿唇叹气,在雨声中大喊:“大人,都十多天了,邺京要救早便救了!眼下?城中的存粮撑不过三日,我们……我们与?其?饿死淹死,还不如去三郡投了伍修贤,洪水也到了他们地盘,眼下?与?允州是一线的,他们有治水的兵,还有粮草!” 岑谦疲惫的眼窝深陷,不容置喙:“不可?。” “大人呐!邺京的大官为何不施救,洪水如猛兽,临州与?允州挨着三郡,唇亡齿寒,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耗死那帮余孽!可?余孽死了,我们的百姓又将葬身何处!” “吾是天子臣,怎可?与?敌谋!”岑谦激动地直起一身硬骨头,顿时盖过了洪水倾泻的声音:“就是死,今夜也要守住这道闸口再死!”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管子·禁藏》。 久等啦,抱歉~ 第45章 大雨 “没空闹了,魏绎。” 邺京的寒潮来得比南边迟了几?日,不过一夜功夫,红檐上的雨滴已能结出霜冻。 天将亮了。 魏绎彻夜没有合眼,听着外头时断时续的雨声,颇觉烦闷。他披氅从桌案前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又立于阶前。 林荆璞在正殿床榻上刚眯了一个时辰,这会也?醒了。 阴雨缠绵,他侧卧望魏绎背影的轮廓模糊,皇袍晦暗,不觉皱起了眉心。 魏绎听见脚步声,回头瞥见他,顿时将愁容敛了大半,笑侃道:“才什?么时辰,如今没人陪你都睡不踏实了么。” “我?也?出来透透气,”林荆璞说罢,迎风打了个呵欠:“今年雨水充足。” 魏绎不豫,将氅脱给了他穿。 林荆璞站着没动,由着魏绎霸道地将他的衣领一并塞进了大氅里头,才道:“涯宾已跟着冯卧去了允州,他腿脚快,最多三日便能传回消息。冯卧又擅长治水之道,想来两州的水灾,很?快便会有转机。” “朕在这件事上从没疑心你们,眼下三郡与两州的灾情定与伍修贤说得差不了多少?。”魏绎吁气道,方显出疲态,又迟疑地说:“朕只是在想——” “你是在想燕鸿为何要隐瞒灾情。”林荆璞很?快接上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