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刚说完，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走到茭白身边，腼腆的问，“我可以要下你的号码吗？” 这下，旁边的几个同学笑得更加厉害，丁稻自豪地说，“看吧，刚说完就有可恶男生来了。” 茭白在一片笑声中脸胀得很红，面前的男生叫陈盛，三年下来她和他说话的次数没有五次，但对他印象蛮深刻的，因为他的数学成绩相当的好，每次茭白考几十分时他总能考到一百四五十分。 “茭白，还不快把手机号码给我们陈大才子。”旁边的人等急了，一起起哄说。 她现在用的手机是孟灏轩刚帮她买的，他说她活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人，基本没有什么社交圈就算上网也只查资料，所以帮她配了一个性能很高的手机，可以上网也有很多最新的游戏。 被周围同学一起哄，她立即紧张报上自己的号码，陈盛拿出自己的手机存下来顺便回拨一个让她也知道自己的号码。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来看下号码，“已经存好了。” “茭白，你这个手机不是xx发布的新款吗？得要不少钱吧！”不知道谁看到她手上手机惊讶的问。 “啊？这是我叔叔帮我买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她实话实说，孟灏轩只是告诉她这款手机性能很高，不过他买的应该不错吧。 “茭白你家是干什么啊？”在班级里她一向低调，突然拿出这个高档的手机大家不禁好奇起来。 “今天刚考完试不应该好好happy下的吗？怎么把话题扯到我们茭白身上！”丁稻咋呼呼的叫起来。 说得也对，于是大家又重新聊起考试结果出来后想上哪里念书，暑假到哪里玩等问题。 茭白舒一口气，用眼神感谢丁稻，她还真说不出来她家是干什么的，因为那个家对于她来说不像家。 饭吃得差不多，同学却都没有尽兴，约好等下去ktv通宵，丁稻当然想去，问茭白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叔叔不给我通宵。”她刚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孟灏轩让他来接，手机适时响起，是夏绮的电话。 “茭白，你现在在哪里？需要mama什么时候来接你？” 她不由一慌，“mama，叔叔说等下来接我的，我东西还在他家呢。” “我已经帮你把东西取回来了，今天开始你住家里。” 眼泪止不住的滴答下来，叔叔怎么可以这样呢？就这样无声无息送她回家，丁稻正和其他同学聊得欢，转头便看到她哭了，“茭白，你怎么了？” “丁稻，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她起身连再见也没说就跑出来。 外面天已黑，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人行道上都是刚考完试的学子，她现在脑子里唯一想法就是要回去当着他的面问问他为什么就这样把她送走。 拦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又因为堵车，近一个小时才到达他楼下，此时已经晚上10点多，从下面看不清三十六楼灯光是否在亮着，可能是太高也可能是她模糊不清的双眼。 孟灏轩正坐在家里对着落地窗发呆，那是她最爱看的景色。江律晚上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出来聚聚，可是他就是懒得动，现在小丫头不知道回家没？要是知道他就这样送她回家一定很生气，他都可以想象得出她挂着眼泪的样子，脏兮兮的，却那么惹人心疼。 不能再想了，他这样告诫自己，小丫头一直当他是亲人他却对她有这么肮脏的想法，所以，放她走是唯一的办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会默默守护她的。 突然门被拍得轰轰作响，明明门旁边有门铃不按，他不悦的起身去开门，冷冷地质问，“是谁？” 他打开门，就看到那个丫头正抬手准备拍门，和他猜测一模一样，细白的小脸布满眼泪鼻涕，见到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哀怨看着他。 ☆、第 15 章 孟灏轩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虚伪了，看到她时明明心里有团烈火仿佛在燃尽，但表面还可以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怎么来了？”他问。 真的站到他面前，茭白心里想表达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被mama寄托在他家，本来高考结束后她也该回家的，也许他早厌烦她才让她这么早回家的，她根本没有立场问他什么啊。 孟灏轩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上前一步抱住她，他们沉默以对，他想这一刻只要她开口，不管是委屈的质问还是生气的抱怨，那么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世俗观念他都要统统抛开不管，一定遵从自己内心，狠狠的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告诉她因为我爱你。 “叔叔，你在家啊，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对视几秒，茭白最终缓缓先开口。 孟灏轩不确定是失望还是松口气，往旁边让两步给她进来，“下午你mama差不多收拾好了，你进来再看看还有什么。” 她进门他在后面关门，自嘲的笑笑，孟灏轩你终是不敢踏出这一步，她不肯说你可以有很多手段逼问她，为什么她非要这么晚来为什么要哭？ 哪里有什么东西落下，一个下午而已，这个房子已经清爽到没有任何属于她的味道，干干净净，好像她从来没有呆过。 手机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响过好几遍，再次响起的时候，茭白接起来。 里面马上传来着急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回事，mama打这么多遍不知道接，你不知道mama会担心吗？” 夏绮很少骂她，更别提像这样大声吼，她拼命憋住眼泪不敢让她听见哭声。 孟灏轩见她这样，接过她电话，“她和我在一起刚刚手机静音没有听到，等下我会送她回去。” 听到是孟灏轩声音，夏绮稍稍放下心，心里奇怪为什么茭白会和他在一起，也不好多问他，只是让他早点送她回来。 结束通话后，他将手机塞进她外套里，温柔的说，“以后要听你mama的话知道吗？”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不过在他面前却经常的掉眼泪，尤其今晚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抽着气一噎一噎跟着说，“我不要你管。” “真是个傻丫头。”孟灏轩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没有忍住，轻轻搂她在怀，让她的泪水浸湿他衬衫，过很久才说，“以后在孟家要听爸爸mama的话，不要跟宁宁多计较，叔叔只希望你好好的。” 这话在茭白听来更像是一种诀别，她隐隐感觉到她在失去着什么东西。 回到孟家时夜已经很深，夏日的星空格外动人。孟忠国和孟生荣都已经睡下，孟宁宁刚考完试在外面还没有回来，整个孟家只有客厅闪着微弱的灯光，夏绮还没有睡，刚刚孟灏轩打过来说他们马上就到，她在等。 看到她跟着孟灏轩进门，本来想说她两句的，但看到她微红的双眼，夏绮也没有再为难她，“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先回房间去睡觉吧。” 茭白头也不回的上楼，和孟灏轩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刚才一路上她也一句话没和他说，只是在走到楼梯处听到他和夏绮对话。 “灏轩，茭白真的是麻烦你照顾了，你也赶紧上楼休息吧。” “不了，我明天要上班今晚得要回去。” 眼泪又不争气落下，她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小声哭起来。 不一会儿夏绮过来敲门，“茭白，睡觉了吗？mama想找你聊聊。” 她清咳几声，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点，“mama，我累死了，已经躺到床上。” “那好，你好好休息，mama以后再找你聊。” 哪里真的睡得着，茭白觉得自己中了魔怔，脑子里心里全都是他的身影，真正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受，想起这段日子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她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她没有感受过父爱，而他却像最尽职的父亲让她知道被宠爱的滋味有多美妙。 可怎么又会这么轻易将她抛弃呢？连跟她住在同一层楼都不愿意。 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醒来时，外面的天已大亮，阳光从纱窗直射进来，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头微微有点痛，应该是昨晚哭多了，她起床找衣服，夏绮的声音又从门外响起，“茭白，醒了没有？” “醒了。”她推开门让她进来，做好被她责备准备。 夏绮并没有骂她，反而一脸带笑，先问她，“考得还行吗？” “语文和英语还行，数学最后两大题没有做。”和她说话，茭白永远都是乖顺的孩子。 “那还好，”夏绮掩不住喜悦继续说，“茭白，mama过些日子就要和你爸爸结婚了。” 她的双脚还踩在地板上，冰冰凉凉的，这种冰凉似乎通过脚传进她心里，“恭喜mama，你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mama和爸爸结婚后，你就是孟家真正的大小姐了，是不是很高兴？”夏绮一心沉浸在自己喜悦里，没有注意到她变化。 “恩，很高兴。”只是mama好像不是以前那个mama了，她的爱被分成很多块，她只得到很小的那块。 她盯着自己赤裸的双脚想，要是那个人在一定会生气到门口帮她拿上拖鞋穿上，还会骂她，地板这么冷不穿鞋是想感冒吗？ 突然又想哭，因为知道那个人不会在的，以后她得又要一个人了。 这几天孟家还算安稳，孟宁宁一直住在同学家没有回来过，孟生荣基本上在公司，孟忠国早上在家下午也会去公司看看，茭白没有同学约出去玩就呆在自己房间里，除了下楼吃饭外，基本上和他们碰不到面。 孟家前面那块花圃是她非常喜欢的，她房间窗户下就是它，没事的她会站在窗前看花儿美丽盛开，只是她从来不敢走近看，孟家人都知道这块花圃是孟老爷子最喜欢的。 有时候看到孟老爷子为它们浇花，她会忍不住乱想，孟老爷子一生都像个传奇，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居然会喜欢种花这种细活，一定是有段特别的回忆，或许他深爱的那个女子喜欢种花。 晚饭桌上只有四个人，尽管看起来像一家四口，但在他们面前茭白永远都放不开来，一个人安静的吃饭，吃完饭会礼貌的跟他们说吃好上楼了。 今晚吃到一半，孟忠国突然问孟生荣，“宁宁这丫头在外面这么多天是不打算回家了？” 夏绮马上接住他的话，“爸，你别担心，宁宁一直跟我有联系，我明天就让她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孟忠国已经完全接受了夏绮，家里有个女主人也是好事，所以他默认他们结婚，默认夏绮叫他爸。 “恩，”孟忠国点点头，对夏绮反应很满意，他就希望有个人对宁宁这么关心。 茭白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一个人吃着饭，她只想快点结束，突然，孟忠国下面一句话让她心止不住颤抖。 “我听朋友说老二最近交了个女朋友，你去调查看看，要是真的让他马上分手，他也差不多30岁，和周家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明天我就去找灏轩聊聊，爸你放心吧，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孟生荣回应他。 “爷爷，爸爸，mama我吃饱先上楼了，你们慢吃。”她再也听不下去，只想尽管离开，一个人呆着。 “这么快就吃饱了吗？”孟生荣问她。 “恩，下午在家吃过零食了所以不饿。” “那上去吧，早点休息。”孟生荣叮嘱道。 回到房间，她蒙上被子想好好睡一觉，一般遇到非常难过的事情她都用睡觉解决，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可是今天这个方法似乎不怎么生效，脑子来来回回都是爷爷那两句话。 他有女朋友了，作为侄女她应该祝福他的，她想起她看过的那篇言情小说，他终于找到他的女主角，会给她一生宠爱。 来来回回后，她也终于一个人了。 临睡觉前，夏绮端一盘水果来到她的房间，夏绮以为她是因为孟宁宁要回来不开心。 夏绮语重心长的劝导她，“茭白，宁宁从小被老爷子宠惯的，难免有些霸道，你作为jiejie应该多让让她，一家人总是吵架多不好。” 茭白很想说她让她让的还不够吗？每次都是她先来找麻烦的，不过她理解mama现在的感受，她好不容易才可以嫁给父亲，当然不希望被其他人破坏。 小的时候她就想长大后不管多么辛苦也要挣钱给mama用，mama一个人带着她实在太累了，所以只要她可以开心，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mama，你放心吧，我会让着她的。” ☆、第 16 章 果然，第二天孟宁宁回家了。 茭白下楼便看到她从后面搂住孟忠国的脖子，在撒娇的说些什么，爷孙两人看起来都非常高兴。 她本想转身回自己房间，夏绮适时叫住她，“茭白，宁宁刚回来，你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打个招呼吧。”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很自然的笑容走下楼，很友好的向她喊她，“宁宁，你回来啦。” 孟宁宁看到她，跟变脸似的，脸色立马冷下来，不过很奇怪她没有像前几次与她争锋相对，微微哼一声，当她是个隐形人。 “爷爷，我昨晚一夜没有睡，现在先上去补一会儿觉。”对孟忠国说话她都是甜甜的，从茭白身边穿过时，语气却完全变了，像是故意大声说给她听，“阿姨，过一会儿削一个切成小片的苹果送到我房间去。”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夏绮赶紧去厨房。 茭白站在客厅中间看着母亲这么明显的巴结她，心里无限凄凉，她不想让她的mama这样活着。 孟忠国似乎没有看到孟宁宁的无理，起身往书房走去，经过她身边只说了一句，“小姑娘，这就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