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采蜜一副茫然无措的看着我们,问宋郎生:“对了大哥哥,何以你会在公主府呢?” 她睁着眼摆出这副浑然不知心上人已经娶他人为妻的神情,害的宋郎生怔怔张了张口,半晌无语。 一瞬间,我从驸马的眼里,瞧见了当年大哥哥宠溺小meimei的眼神。 那本该是属于我的,现在却用来望另外一个女子。 采蜜见他不答话,又转头看向我说:“公主,他就是我那段时日采蜜常和你提及的大哥哥呀,采蜜每日回到玉龙山庄都会同你说起呢,你是因为采蜜认识的他么?” 到此为止,我啧啧称奇,唯有感叹这丫头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倘若我此前已经与宋郎生相认,她这番话不免会让宋郎生怀疑我是以她身份的名义骗得宋郎生的心,若没相认,那敢情好,我若马后炮说我才是当年的小meimei,可不摆明着瞎说,若是我,为何和宋郎生私奔之人会是她?别忘了,当年的大哥哥唯一见过小meimei的容貌,正是她。 她见我们俩都不说话,呆呆的等着,我猜接下来如果告诉她宋郎生是我的驸马她必然会哭着摇头“不可能,怎么会……”然后挣扎许久说“采蜜当年就不该活下来,采蜜这就走”诸如此类的话。 宋郎生到底还是开口了,“我……我已娶了公主为妻。” 采蜜静默须臾,巴眨的眼像是以为自己幻听一般,“不、不可能,怎么会……大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公主,你怎么会……” 我扶了扶额,只见她继续喃喃自语,眼泪啪嗒啪嗒滴个不停,掀开被褥穿好自己的鞋袜道:“采蜜明白了,采蜜来错了地方,不,当年我就该被埋在那黄土里,不该惹公主和驸马爷烦心……采蜜这就走……” 未卜先知的我:“……” 剧情进展到这时,按理说宋郎生是要拦下她,并怀着nongnong的歉意和愧疚之情照顾她。 我必然为之愤怒,三天一小醋两天一大醋,成天想着把采蜜赶走或者说一些“她根本就是假的”这样的话。 继而宋郎生会对这样的我感到痛心疾首,说“她毕竟是因为我才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只是想好好补偿她,并无非分之想。” 而身为公主身为妻子更身为当年真正的小meimei的我怎么可能容忍的下夫君维护一个女骗子?几番之下心灰意冷,让宋郎生签好和离书带着采蜜滚出公主府。 果不其然,宋郎生急匆匆的站起身,一把握住采蜜的手, “我岂会就这般让你走了?!” 采蜜不可置信的回转过头,“大哥哥,你……” 宋郎生对她道:“你稍等,马上就好。” 我脚下一软,不是吧,过程全都省略了,驸马这是要直接打包走人的架势么? 待宋郎生返回时手上居然真拎着一袋包袱,路过我跟前时顿了一顿,“对不起。” 我:“……” 他将包袱递给采蜜,郑重其事道:“这些年我在朝中当官,俸禄不薄,可平日里大部分还是上缴给了公主殿下,这些是我攒下的,加起来总归还是有二百两的。” 采蜜与我:“?” 宋郎生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儿,依依不舍的把手中包袱递给采蜜,道:“给你路上当盘缠吧。” 采蜜:“……” 我:“……” 最毒驸马心。 我头一回觉得驸马毒的如此可爱。 但,只怕采蜜却不这样认为。 她风尘仆仆而来,绝不可能无功而返。可偏生自个儿哭着要走,驸马也不挽留,走也不是不走不不是,最后只能原地站着任由自己的眼泪扑簌簌的落。 这个采蜜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会举着小拳头肆意的说“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的小宫女了。 我又悄然朝宋郎生面上瞥了瞥,虽说他一向毒舌刻薄,然而今夜之举措实不像是对一个千里寻来的昔日恋人的所为。 我心中数种滋味陈杂,只道:“夜已深,采蜜身子骨还弱着呢,让她上哪儿去?先让她好好在这儿歇着吧。” 宋郎生没说什么,甚至没多看采蜜一眼,就跨门而出了。 屋里就剩我和采蜜二人。 忽然间,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痛斥她当年冒充我的名义私奔,还是质问她种种居心叵测? 自打我恢复小meimei的记忆后,每回想起采蜜,只当是她当年在替我传话时迷恋上了驸马的天人之姿,坠入爱河,故不念及我们主仆情谊,才鹊巢鸠占,意外身亡的。 可现下看来,事情绝不这样简单。 从马背上摔到半死不活之人还被埋于土中,此时此刻能好端端的杵在这儿,若我会信她所谓的“被好心路人所救”,这监国再当下去只怕要亡国。 采蜜依旧在哭。 我双手横抱于胸前,靠在窗边看她哭,直到她不好意思继续哭的时候,我才开口道:“若现在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今夜你为何而来,你会如实相告么?” 采蜜神情中浮起一抹惑色,“当年大哥哥约采蜜在枫树下等他,他问我要否随他走,我心系于他,自然相随,谁知途遇杀手遭遇不测……事情便是如此,何谓发生何事,何谓为何而来?” 我叹了叹,想来她怕一言有失而露出破绽,誓要将这出烂戏演到底。 她又像在琢磨我的话,道:“公主是问大哥哥为何要离开京城么?这,采蜜并不知晓。” 她是在暗示我,若我要追究她私自逃宫之罪,她就会揭穿宋郎生谋逆案的身份么? “这样啊。”我的笑停在唇边,“那——” 她抿了抿唇,眼眸闪过一丝警惕。 “早点休息,”我抬手在耳边,给了她一个温柔无比的笑,“晚安采蜜。” 出了后花园,我止步在栅栏边,远远看着客楼小屋的灯熄灭,轻唤道:“阿左,阿右。” 两个影卫适时从阴影处窜出,齐齐单膝跪下:“公主。” “你们方才在屋顶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么?” 阿左阿右点头。 我淡淡道:“她右手虎口处有厚茧,应是练了剑,十之□是当年救她之人所教,她此番前来,必有所图。阿右,你回明鉴司告诉陶渊,就说是我的意思,查一查采蜜这个人。” 阿右说完领命二字后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阿左举拳问我:“公主,我呢?” “没你什么事啊。” 阿左:“……那公主叫我出来是为哪般?” 我食指在下巴下敲了敲,“查岗?” 阿左:“……” 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抱怨父皇为何要把公主府建的这么绕。 当我找到宋郎生的时候,他正坐在水榭的一方小亭中。石桌油灯明明灭灭,晕得他侧颜红光闪闪,煞是好看。 我就着他对面坐下,双臂枕着脸颊看他,宋郎生微微偏头,也托腮和我静静对视,我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干嘛这样看我?” 他平平道:“瞧公主有没有吃醋。” 我嘁了一声,“我为何要吃醋,你就差没直接撵人走了。” 他忽然勾起唇角,却没反驳。这个笑,徒然令我有些恍惚。我脱口而出,问:“驸马,你为什么要试探采蜜?” 他一怔,“什么试探?” 我斟酌了一下,“连周文瑜都说,她脾肺严重受损,只怕这一辈子都得靠药物撑着,还因你躺了五年,你转头就拿着二百两打发她走,说实话,我除了你在试探她以外想不到其他理由。” 宋郎生揉了揉额角,“瞒不过你。” 我坐直身子听他说。 “她方才若真心想走,早就走了……可她却一直在哭……”宋郎生叹了叹,“阿棠,我想,她是想留下来把我从你这儿,抢回去的。” 我一时间有些迷糊。虽然从我的角度是能够一眼瞧出采蜜的居心……但那是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小meimei呀,可宋郎生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在恩怨情仇迎面袭来的时候那么清晰明了的看穿本质—— 找了个大理寺卿做夫君果真毫不浪漫。 “她不是你过往心心念念的未过门的妻子么?那时你说什么也不肯娶我,不正是因为她么?”我问,“她回来了,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动心?” 宋郎生看着我,似笑非笑,“过去的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本章未完!!!!!还有很多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普吉岛度个小假,4号回来继续努力码字,争取早点更新~~~~ 乖孩子请乖乖留言~~~~ ☆、第三十六章 (完整) 小时候,我一度怀疑过父皇是不是因为去过少林寺,才能丧心病狂的把自己的书房修葺成一栋藏经阁。 我想表达的是——在父皇的书房翻找史籍是一件极为痛苦之事。 最令人伤感的是除了父皇能进来的唯有我与太子弟弟。 所以待他批阅完五叠奏折后,我当机立断的唤他来感同身受。 太子盯着两圈乌眼眶替我搬了两捆卷宗,坐在紫藤虎雕的宽椅上问我:“皇姐,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我席地而坐,一面浏览一面问道:“你是几时得知宋郎生是前朝叛党君锦之之子?” 太子回忆了下,“你们成亲不到一年。” “从何得知?” “想不通他这般人物何不通过科举入朝,命人调查一番,从大理寺丞何云那挖出来的。” “对啊。”我瞧着他,“所以你不觉得奇怪么?” 太子回望着我,“哪里奇了?”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父皇怎么可能想不到?” 太子欣然,“你是想夸赞本太子青出于蓝?” “请不要曲解我的本意。”我纠正,“父皇,早知道了,且在我们之前。” 说罢我将手中的卷案递给他,上边载着君锦之与宋郎生的关联之处。 太子看完愣愕,不由抬头,“既如此,父皇怎么可能会让你们成亲的?” 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