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黛玉亲自递了茶给她们,用的是宜兴的紫砂茶具,比之瓷器另有一番风味,口内说道:“哪里就如此了?偏你们这么说。不过我就爱住在这里,京城的房舍我都看到了,过于宏伟庄严,不失神都风采,但不若江南的秀美玲珑。” 清然站在窗下透着窗纱往外看,因未免梧桐翠竹皆是绿色,故窗纱都是银红色,如同烟雾一般,可巧窗外架子上的鹦鹉扑棱棱振翅而飞,倒唬了清然一跳。 清然转身道:“夏日住在你这里,必然凉爽非常,冬日,是否太过湿冷了些?” 黛玉道:“江南多水,我本就习惯于湿润之地,倒不妨。” 妙玉也道:“我觉得此处甚好,正适合meimei。神都虽好,可到底太过干冷了些,这里有清泉翠竹梧桐,好似置身江南一般,你们不适合住,我们却适合。” 妙玉闻香品茗,乃对黛玉道:“你这烹茶的水虽不如雪水轻浮,倒更感清透,可是山泉?” 黛玉道:“我就知道,你一口能吃出来。正是山泉,还是玉泉山上的泉水呢。”玉泉山的水甘冽醇厚,轻美异常,只供皇宫饮用,寻常不得,而且玉泉山又是皇家避暑之地,她现今吃茶的水,都是俞恒取了来,然后打发人送来的。 清然惊讶地道:“原来是玉泉山的水,我竟没吃出来。好meimei,再给我一碗。” 黛玉抿嘴一笑,尚未动作,便听妙玉道:“没见过你这样糟蹋茶的。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驴。你是品茶呢?还是解渴?” 清然走过来,手搭在她肩上,道:“我说,怎么我喝一杯茶,你也有这许多的话?倘或有一天,你说话说得多了,偏生渴得很,难道你还去品茶不成?到那时,岂不是渴死了?茶既是让人吃的,你管我吃一杯还是两杯三杯呢!”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黛玉给她细细倒了一杯,道:“你原是吃玉泉山泉水来的,何必再品?” 她说的是实话,清然出身不凡,出入皇宫,玉泉于她而言,压根儿不是罕见之水。 清然持杯叹道:“meimei不知,我现今大了,不大进宫,免得冲撞了谁,兼之外祖母又不在了,无法照应我们,纵有皇太后,也在深宫,我们何苦巴巴儿地讨人嫌,天天弄这玉泉来吃?不过,这玉泉山的泉水,除了吃外,还有一样好处,meimei可知道?” 黛玉笑道:“你放心,等你回去之前,我送你几块儿墨。从前我和家父得了一张古方,做出的墨,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如今用玉泉制墨,更好了。” 清然道:“知我者,果然是meimei也。咱们竟是结拜做姐妹罢?” 妙玉听了这话,忙道:“这是我的meimei,几时成了你的了?你快别作如此姿态。” 清然笑道:“你能认得,我也能认得。” 一语未了,便见丫鬟进来,跑得一身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地道:“外面有礼部侍郎大人来下旨,给姑娘和俞公爷赐婚呢。” 众人听了这话,忙向黛玉道喜。 ☆、第080章: 因俞林两家亲事早定,人尽皆知,今日下旨赐婚过了明路,竟是十分体面,不是谁家女儿都能得到礼部奉旨赐婚,兼林睿高中,俞恒封爵,林如海上任在即,有羡慕的,有惋惜的,也有忙来道贺的,笑声鼎沸,几越庭院。 本来林睿高中,来贺喜的人虽多,却很有一些是林如海的挚交好友,不过是借着名头来林家吃酒,顺便教导教导儿孙效仿林睿才算争气。实在是林如海进京时,带了许多惠泉酒,他们过来一乐,吃他几坛子酒。但是旨意一下,本和林家无甚来往的陆陆续续都来了。 苏黎瞧着穿着一身新衣裳的林如海,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意,当初给女儿定亲,他虽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到定亲时依旧舍不得,何况林如海和自己一样,都是爱女如命,一时倒不恼他特特穿新衣来炫耀的事情了。 林如海如何不知苏黎心中所想,只能强打精神招呼众人。 待送走府中宾客,贾敏回来便见林如海在房中长吁短叹,不由得莞尔一笑,说道:“老爷先前那样洒脱,今日怎么却做如此姿态?” 林如海听了贾敏的话,顿时收了脸上神色,道:“先前为儿女着想,其前程不过是嫁娶二字,故而不似常人那般忸怩,但想到玉儿这样娇滴滴的闺女,打小儿就孝顺得很,再过几年就是别人家的了,难免觉得不自在。” 贾敏笑道:“难道玉儿出门子了,就不是咱们的女儿了?两家住得近,照样常来孝顺老爷,想来恒儿不会不让她回娘家。睿儿迎娶在即,玉儿亲事已定,咱们一辈子的事情已经完了两件,过几年智儿再定下来,咱们就没什么遗憾了。” 想到小儿子,林如海精神一震,道:“睿儿考中探花,前程不必你我再费心,日后我上朝回来,只管教导智儿,虽说他是幼子,不必承继宗祧,可也不能养成纨绔的性子。他不如睿儿沉得住气,还得压一压。” 林智此时正在林睿房中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哪里知道林如海正打算好好教导他功课。 第二日,贾赦打发贾琏来道喜,其中也是有请教林如海的意思。因林睿已被俞恒请去,故林如海见了贾琏,看他风流倜傥,意气风发,不禁笑道:“你考中了进士,有什么打算?” 贾琏难掩脸上的喜色,忙躬身道:“侄儿今日过来,一则贺喜,二则就是请姑爹指点。” 林如海道:“现今一甲三名的官职都未下来,我出了假方能上班,现今做不了主,进士百余人,同进士百余人,非一日皆有职缺,有的等候半年尚不得,你任职的文书不知几时能下来,大约能等到我上任之时亲自过问,因此我问你的打算,你不必瞒我。” 贾琏想了想,道:“侄儿想外放出京。” 荣国府在京城里固然有一些体面,世交故旧极多,但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皇家王府,自己就算当官,也只是小官,处处对人卑躬屈膝,不知苦熬几年才能升职。不如外放到地方上做个父母官,威风八面,等有了功绩,再有几门亲戚帮衬,谅上峰官员也不敢胡乱拦阻自己的前程,到那时,步步高升,等熬到品级高些进京,便不再是任人驱使的微末小吏了。 林如海听他说完自己的打算,面露赞许,道:“外放出京于你而言最好,你如此想甚好。在京城中,就那么几个缺,多少人觑着,反倒难以大展拳脚。” 贾琏喜道:“姑爹也说好?” 林如海点点头,道:“自然。我且问你,你想外放到何处?江南有膏腴之地,东北是苦寒之地,西北大漠,西南杂居,端的看你吃得了苦,还是只想着享福了。” 贾琏低头不语,半日道:“若以侄儿的心思,自然想去江南鱼米之乡。” 林如海听了,不禁摇了摇头。 贾琏心头一紧,忙站起身,垂着手,道:“还请姑爹指教。” 林如海不急不缓地道:“若是你听我的,别挑膏腴之地,唯有使贫苦之地的百姓丰衣足食,方是你的功绩,何苦到鱼米之乡?令苦地化为富处,显出你的本事,还怕不能得圣上重用?你自小锦衣玉食,家中不缺钱花,不用贪图地方上的几个钱。因此,弃膏腴之地,取贫寒之处,外人也不会说你依靠祖荫谋了好缺,于你名声极好。” 贾琏顿时茅塞顿开,随即又有些踌躇。 林如海再接再厉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府中二房做下许多孽事?” 贾琏心头一凛,点头称是,苦笑道:“可不是,当年老爷太太送到了老祖宗跟前,只因二太太有喜,便揭了过去,竟未有丝毫处置。这些年,侄儿提心吊胆的,唯恐有一日被外人揭破,反累及侄儿一房父母妻儿。”贾琏并没有忘记窦夫人曾说过,在她进门之前,可都是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在外行事,那时荣国府的帖子指的就是贾赦,而非贾政,将来揭开此事,少不得也要问责贾赦,纵然非他亲自,然治家不严亦是罪过。 林如海淡淡地道:“府中如此行事,避而远之方是上策。你既管不得府中,只能另寻出路。你做官之后,好好经营,一步一步地展露出治国安民的本事,用你的功绩来保将来的平安,对你而言,是最好的法子。太上皇犹在,圣上心存仁善,是厚道圣人,是非分明,你将功补过,到时再有人替你周旋描补,当可避免一房覆灭之灾。” 贾琏悚然一惊,细细想来,竟是十分有理,长揖道:“谨遵姑父教导。” 林如海叹道:“咱们两家乃是再亲不过的姻亲,如何能冷眼旁观?犹记得从前,我曾经说过替宝玉请名师教导,偏生府上不听,竟致如此地步。” 贾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道:“都是家里那些人不争气,辜负了姑父的一番好意。宝玉那日做的事情,侄儿尽知,不管姑父如何处置他,侄儿都无话说。二房窃据正房多年,实话跟姑父说,侄儿心里怨气也深得很,但是想到姑父的教导,倒未曾恨过珠大哥和宝玉几个,奈何他们不听姑父的教导,落得如此地步,也须怪不得姑父。” 贾琏从窦夫人和陈娇娇口中知道那日的事情后,心里恨不得吃了宝玉,那话是轻易能说的?幸亏林如海和贾敏大度,不然他们将自己拒之门外,自己都无话可说。不过,对于贾政的举动,贾琏倒有几分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能下得去手,打过宝玉后,又特地来给林如海赔罪。如此一来,不管如何,林如海和贾敏都不好和宝玉计较了。 现今,贾琏只愁俞家的动作。 当初黛玉和俞恒并未定亲,可是俞皇后早借着南安太妃和南安王妃的嘴流露出意思来,已是挂了名儿的,京城中多少人家不想和林家结亲?皆因此不敢登门。哪里料想宝玉先问其字不得,却又给黛玉取表字,不仅得罪了林家,还有俞家! 那时俞恒和黛玉没定下正经名分,俞恒又在准备殿试,所以未有动作,现今殿试后已经放榜,俞恒又封了一等公,两人的亲事由圣上亲自赐婚,名正言顺,俞家若是不出手,反倒是世人瞧不起俞家了。因此,一想到这里,贾琏就焦虑不已,纵知俞恒为人坦荡,心胸阔朗,但是仍旧担心俞家动手祸及满门,毕竟其中还有俞皇后的话在前。 林如海摇头一笑,宽宏大量地道:“二内兄已经来赔过罪了,我早说不计较了,何况宝玉还小,已挨了打,又被你两个兄弟摒弃在外,我再斤斤计较,我算什么人了?只是,日后但凡红白喜事皆不许宝玉登门,你们也得体谅才是。” 贾琏恭敬地道:“理应如此,姑父不必这么说。如今,侄儿却有些担心俞公爷。” 林如海呵呵一笑,摆手道:“睿儿和恒儿的脾气我都知道,他们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何况宝玉受过教训,再追究,就是他们气量狭小了,反倒让人笑话。你不必担心俞家对府上动手,书香仕宦之家,岂能如此咄咄逼人?” 林如海最明白世人的想法,总是容易同情怜悯弱者,哪怕弱者并不值得如此,但是世人往往就是这般,哪怕弱者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最后落得家徒四壁也好,人人喊打也罢,只需在人前痛哭一场,兼被他们所害的人家未曾受到损失,依旧满门荣华富贵,世人便会自然而然地偏向那些作恶的弱者,而非曾经受过伤害的那一方。 林如海原先并不厌恶宝玉。他飘荡那么多年,能看得出来,唯独贾母和宝玉比别人关怀黛玉,虽然祖孙二人行事不妥,黛玉往往反受其害。黛玉在贾家的处境,没有人比林如海更清楚的了,恐怕连黛玉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陷害多次,其中便有宝玉。即使宝玉做过这些事,但是他的确是赤子之心,无心之失,林如海连贾琏尚且能原谅,何况宝玉?所以今世在他们未曾作恶之前,林如海很是宽宏大量地替他们打点,可惜只有贾琏听从。 当然,林如海先前并不知宝玉初见黛玉便咒自己了。现今知道了,再想到黛玉在荣国府受的苦,林如海哪里还会一如既往行事? 贾琏闻言,登时放下心来,既然林如海这么说,那么必然不会殃及满门。撇开此事,贾琏又请教了林如海一些方告辞回去。因林如海的话,贾琏深受触动,便和林如海商议,候缺之际弃掉膏腴,选取贫寒,做出一番功绩来,免得受二房连累。贾琏读书二十来年,瞧得明白,此时贾家行事无人在意,一朝不妥,人人都会落井下石,倒不如先防着。 望着贾琏的背影,林如海叫来小厮,听说林睿去找俞恒了,摇头一叹,负手往园中去。 到了园中,涉水过桥,因见黛玉身穿碧色衫子,正扛着花锄、花帚从山上款款而来,行动间恰似弱柳扶风,林如海见她身后没有锦囊,问道:“你又去收拾落花掩埋了?” 按林如海所想,他不喜看黛玉如此,乃因他总是想起黛玉葬花时所吟的葬花词着实让他伤心难过,但是黛玉性情如此,不忍落花为污水所玷,每逢春末夏初花落之时,都会亲自收拾落花,埋在所点的花冢。林如海见女儿喜欢,也便不劝阻了。 因亲事已定,清然等姊妹取笑了好几回,臊得黛玉不肯出门,故没随着贾敏应酬,反倒常在园中流荡,忽见落花无数,便拾起旧事,重新在山上点了一处花冢,闻得林如海问起,抿嘴笑道:“我见落花许多,想着明儿人来人往的,恐被人践踏了,就收拾了一些。爹爹放心罢,女儿如今顺心如意,哪里会做伤春感秋之句。” 林如海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黛玉放下花锄,拄在手内,笑道:“女儿做事什么时候让爹爹担忧了?趁着爹爹在家,指点女儿一些功课可好?” 林如海欣然笑允。 父女两个径自去了有凤来仪,因此处共有五间房舍,所以单辟出一间做黛玉家常挥毫泼墨之地,里头一应齐全。 林如海才坐下,见黛玉近来诗词已成册,拿在手里赏玩,不想才拿起,却见镇纸之下压着几张纸,因自己动作而露出一角,隐约看到“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等语,林如海心头大震,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葬花词的开头两句? 他迅速抽出来一看,果然和葬花词一字不差。 黛玉沏茶过来,见到林如海在看自己新得的葬花词,不由得笑道:“这是昨儿忽得一梦,梦中所作,满纸哀戚惨淡,让爹爹见笑了。” 林如海抬头,凝神道:“你做了什么梦?梦见这样的词句?” 黛玉放下茶碗,侧头道:“记不清了,只记得颇有些感同身受,觉得这诗词本就该是女儿所作,偏生又想不起梦中经历何事,便只录了下来,谁知竟叫爹爹看到了。说来,竟是好生奇怪,昨儿那么多的喜事接踵而至,女儿辗转反侧,反倒做了那样的梦。” 林如海道:“这些诗词不要做了,我宁愿都是喜庆之词,也不愿看到这些。” 黛玉笑答,心里却不以为然。花开也好,花开也罢,赏风赏景,岂能都是喜悦满怀?不过看到林如海神色严肃,黛玉便依着林如海回答。 林如海长叹一声,在他心里,上辈子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妻女都有所感?既让自己重生,便是上天怜悯,又何以不放过贾敏和黛玉呢?他至今都没忘记贾敏那年曾经做过的梦,如今黛玉又是,幸亏并不真切,不然,岂不是再痛苦一世? 黛玉安慰道:“不过是小事,爹爹怎么反倒放不开了。” 林如海拍了拍她的手,满脸慈爱,道:“为父哪里是放不开?只是怕你们被梦境所困。” 黛玉问道:“就像是进京时,我做了的梦么?梦里所遇和在外祖母家所见虽有些许相似,却又相差太远,mama都不让我多想呢。” 林如海脱口而出道:“几时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黛玉不解,确实是小事,怎么林如海却作如此神色言语?她先前不知真假,并未当做一回事,故未与林如海说起,后来只跟贾敏说,贾敏让她不许声张,接二连三地遇到些事情,她便忘记了,今见林如海如此,不敢欺瞒,忙告诉了他。 林如海嘴里和贾敏一般不让黛玉声张,心里暗骂老天无眼,又来欺负他之妻女。 不想,此想法一落,忽然外面几声焦雷,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倾盆大雨紧接着落下,打得院中千百竿翠竹在风中摇曳,如碧波,似澄玉。 黛玉往窗外看,见瓦当滴水下雨珠成串,奇道:“好好儿的怎么下雨了?没一点儿征兆,mama和哥哥今日可都出门了呢,偏生因早上起来见天气晴好,都没有带伞。”说毕,扬声吩咐丫鬟打发人给贾敏和林睿送雨伞蓑衣并御寒的衣裳,免得回来途中受寒。 林如海瞪着窗外雨幕,暗暗诧异,自己在心中埋怨一句,这就打雷下雨了? 黛玉却不知根由,一眼瞥见壁上所悬的画,笑道:“下雨天,若是穿着斗笠蓑衣在湖边垂钓,必然如画一般呢。” 林如海责备道:“你身子才养好几年,仔细受了寒,又要吃药。” 黛玉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却说丫鬟打发人给贾敏和林睿等送东西,林睿接到时,依旧在俞家书房中和俞恒说话,闻听黛玉送来的,俞恒忙命叫进来,闻得是衣裳雨伞蓑衣等物,向林睿道:“meimei果然体贴兄长,雨只下片刻,东西先送来了。” 林睿颇为自得,但想到已经定给俞恒了,脸色顿时沉了沉。 俞恒连忙岔开道:“今日兄长说的,我都记在心里了,兄长不必担忧,我自有打算。” 林睿方想起自己来意,点头道:“你如今封了爵,正处于风头浪尖,行事好歹留心些,莫给他人留下把柄。贾宝玉已挨了智儿一顿打,又挨了二舅舅一顿板子,二舅舅亲自登门赔罪时人尽皆知,纵然此事已传出来,但是我们若是咄咄逼人的话,定然有人说咱们的不是。我已请过贾家子弟吃酒,唯独没有他,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唯独你,千万小心。” 虽然继续追究未免堕了下流,但是若不追究,恐怕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笑话呢。 林睿想了想,道:“贾宝玉那人的性子,我深知,倒也不是恶人,想来并非世人所想那般心存恶意,只是无心之失才令人气愤,这才是为难之处。” 俞恒淡淡地道:“我若不出面,不知多少人看轻jiejie和我。” 林睿点了点头,叹息不已。 俞恒问道:“我记得兄长说过,贾宝玉最畏惧的便是贾大人,最不喜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