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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佟陆陆不理他,眼中未曾留下他取笑她时那副极天真、满满少年感的清面,只坐起来要拉他被褥,将自己盖住。 倏然,环纡果断踢去干净利落的一脚,将她踹下床。 佟陆陆“哎哟”一声猝不及防,咕噜噜跌入床的内侧,生生撞上橱柜反弹着遁入床底。 刷! 脚轻轻一勾,环纡将被褥盖上,掩住后侧,也不忘讪她:“不想嫁直言便罢,有什么好畏畏缩缩的。” 因撞到肩膀,佟陆陆气不打一处来,龇牙咧嘴半天吐不出话回他。 宛英身边的茗儿奉命来寻佟陆陆,在院内主屋没见着,便满头大汗跑过来,开了门四处观望一番,目光停留在环纡面上。 她愣了愣,当下想到他便是那六小姐大大方方养在家中的面首,别扭问:“看见六小姐了么?” 环纡慢慢悠悠,将白子下入棋局,未曾抬眸:“没。” “看见了便知会她一声,大夫人在客厅等她,让她速去。” 环纡没应。 茗儿恼他竟这般目中无人,心中瘪住一口气,又四下观望一番方作罢,拂袖走人。 待足音渐远,佟陆陆方从床底下蠕蠕爬出。她才探出一个头,一床被褥便落于地上将她盖住。 环纡双足触地,阳光下浅琥珀色的眸子藐视她,唇角轻勾,“沾尽了泥,我要换床被褥。” 默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佟陆陆骂骂咧咧爬出来,提提裤子,鼓着脸一把将被褥卷走,“多谢!” 若说大夫人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事,就是在佟陆陆堂而皇之养了个面首后,堂堂邹世子竟还来提亲,还大大方方说养面首的钱三分之一是他出的。 天地可鉴,世上竟有这等奇闻异事?若错过此次机会,佟陆陆将来还能嫁谁呢? 要拿下邹世子,定要将他拿下,这门亲事,必须板上钉钉,谁也不许说不! 宛英气定神闲,觉得今日阳光十分灿烂,心情十分畅爽。她越发瞧邹曲临可亲,越发欢喜他。 “我去找她吧。”邹曲临坐不住了,整整一个时辰,他都未见佟陆陆的身影,却生生被宛英极慈祥的目光扫了千遍万遍。 宛英慈母一般地目送他,“去吧去吧。” 邹曲临一路曲曲折折抵达夏至院,便望见一众仆人聚于门口往里探看。原是佟陆陆后来还是被茗儿抓住,死死抱着石桌不愿放手,说什么也赖着不走。 茗儿自她幼时便拿她无可奈何,只得好言相劝,软硬兼施。奈何佟陆陆固执的时候就像头蛮牛,拉不动分毫。 “邹世子。”茗儿见到来人,慌忙行礼。 众人互睹,均识趣欠身退下,唯留邹曲临与佟陆陆二人于院中。 环纡背靠着窗户,寻了个看好戏的绝佳位置。他假装看书,实则玩味地用余光瞄向院中。 早前听闻,邹曲临文韬武略,若能走上正道,辅佐明君,日后必成伟器、耸壑凌霄。只可惜,邹王是明帝的忠臣,邹曲临怕也是个愚忠之人。 环纡淡淡瞥去,那邹曲临比他初见时更正气凛然,竟没了纨绔的一贯秉性,眉宇之间,俊朗清秀。 再看邹曲临望着的那人,小小的一只,满身泥巴趴在石桌上,活像他的阿龙。 “邹曲临,你怎么想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佟陆陆一上来便破口大骂。 邹曲临已十六了,比她高出一个半头。她哼哧哼哧爬上石桌,居高临下,显得自己有气势些。 对方茫然:“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 佟陆陆气得胸膛起伏,指着他鼻子龃龉:“你蠢啊,我们之间但凡有一丝可能,你我便不会称兄道弟这么多年!” “我们理应会有心动,我们的画风应是:邹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呀~你长大了娶我好不好呀~” “而不是:邹曲临,老娘带你去逛窑子!” “……”他思索一番,觉得有理,不知忆起什么又笑出来,阳光又美好,“可是陆陆,我对你一直是心动的。若不是你缕缕盛情相邀,我亦不想如此年纪还整日花天酒地。” “???” 佟陆陆觉得自己三观均受到了震撼,魂都差点儿被气出来。 她跳将下来,默默转身走到草丛中,挑挑拣拣,复捞起几个石头,转身一把把直直扔向他胸口,边扔边骂:“邹曲临你大爷的!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娘的把我当媳妇?!” “……” 翌日一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堂堂邹世子亲自带着媒人往佟太傅府上纳采,求娶那荒唐的佟六小姐,却被佟六小姐严词拒绝,没剩半点面子。 除了邹世子,大家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会娶佟六小姐的人了。 佟府大夫人宛英更是气得犯了头疼的老毛病,拒不见客。 此事被闲来无聊的民众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终入了圣耳。 明帝且不想多管这些小儿女家家的事,便召来邹王,自以为语重心长道:“汝子曲临已年十有六,需为其前程思虑,择选贤妻。佟太傅才高八斗,其三女佟杉姗乃京城名才女,可与之配。” 邹王邹旻伏地而拜,叩谢圣恩:“陛下英明。” 邹旻回府后,将明帝所言一五一十述说,并分析其中利害。 邹曲临悉心听完,立于厅中,撩袍跪下,叩首拜父,“爹,恕孩儿固执己见,这辈子,定要娶到佟家六小姐,儿之正妻,唯陆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