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余竹一贯阴冷的脸上也有点笑，回头给曹二狗和阿光他们分别给个眼色，自己就跟小胖慢悠悠的往那个有一张八仙桌的堂屋溜达过去，看似慢吞吞的步子却有点急切和紧张。 其他少年也三三两两不漏声色的散开过去，留下实际上紧紧看着他们的小崽子们越发景仰，地位啊……这就是差距！ 有七八个跟阿光小白比较紧的少年倒是远远跟过去，散开在堂屋外，还帮最后进去的少年关上大门…… 陆文龙就蹲在八仙桌边的一条长凳上，就跟一只蹲在竹竿上等着跳下水抓鱼的鸬鹚似的，笑眯眯的看着进来的十七个弟兄：“要不要过来跟我抱一抱？我这双手可是跟大老爷握过的哦！” 曹二狗不犹豫，直接就过来紧紧的抱着他用了一下劲放开，放开的时候有点用力，差点把陆文龙从条凳上颠下去！ 阿林和麻子赶紧一把抓住他，陆文龙笑着大骂：“死二狗！” 其他人也嘿嘿嘿笑，却都站着，没人坐下，以前都不这样。 陆文龙注意到了：“该坐的坐，喜欢蹲着也可以……” 于是大多数人都蹲着了，似乎这些以前混迹在街头的小崽子少年们都喜欢这么蹲着，只有余竹，胖子几个人端端正正坐好。 陆文龙顺手拿桌上的凉茶倒上一杯：“谁来开始先说这一个月的事儿，有事情都可以说，一个个来，我最后说……” 无形之中，他已经形成了这样有压迫力的地位感，十多个一起打拼起来的少年，不知不觉就开始对他形成了一种服从感。 何况还有余竹这种刻意推波助澜的：“既然阿龙吩咐了，我就先来说说总的事情，其他我没说到的枝节大家再补充……” “首先就是神灯他们一帮人带着弟兄硬抢下了北街的台球场，冯丹已经带着十来个熟手崽子过去看场子了。”那个算是台球神童的少年现在就是曹二狗在台球场的左臂右膀，但专注在打球上，所以没有外人能感觉到他跟这边的关系，也没人能注意到这帮少年跟神灯暗地的联合…… 陆文龙点点头，没说话，余竹顿一下才补充：“但是……神灯这次，死了一个人！” 嗯？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想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想法 确实是出了人命…… 神灯下手真的是比较黑，本来余竹按照陆文龙留下的大概步骤，建议他们最好是恐吓一下那个杨老四，这个家伙打过曹二狗台球场的主意，甚至让人来对曹二狗捅刀子，看来是个根子不太干净的软骨头，吓一吓估计就可以打开突破口，等顺利的收了他那三分之一的台子，再慢慢蚕食另外的台子。 结果神灯这帮家伙真的是拮据了太久，找到这么个路子就有点按捺不住，直接打上门去然杨老四根本就不敢抵抗的交出了自己的台子，余竹还勉强让胖子带人过去给了一千块钱，签了个转让协议，做足了场面功夫，按照神灯他们的思路，这一千块都舍不得给。 就在冯丹挑选一帮小崽子跟着自己过去管理台子一天，当晚就贡献了五百块给神灯一伙人，简直是穷人乍富啊，这帮人尝到甜头，迫不及待的就想把剩下两家赶走，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拿到钱就连夜自作主张的又找到另两家打算如法炮制！ 都是在社会上找钱的行业，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神灯的名号？ 只有几张台子那家怕得不行，没几句就主动交出来，只求能卖点价钱…… 可最大那家有点背景，白天看见杨老四被挑了场子，心里就觉得不对，找了五六个两劳人员陪着看家讲数…… 讲数么？ 这就是神灯的专业啊！ 他那帮人简直就是听见讲数就精神抖擞，陈金刚等人更是被可以预见的丰厚收入刺激得嗷嗷叫，只要能够拿下北街台球场，对他们来说，又不需要自己管理，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顿时就可以改善经济条件的。 所以半夜里，他们十来个人，手提几把厢刀和镀锌水管跟对方七八个人对峙，那些在劳改农场呆了几年出来的老资格，还在得意洋洋的摆资格讲历史，他们就一挥手掩杀上去！ 也许真的是被钱烧了脑子，一打起来，神灯陈金刚一伙人就有点收不住手，搞得对方遍体鳞伤全倒下，逼着那个大台主签下转让协议，据说他们就从那还没捂热的五百块里面找了张最破的百元券作为转让金。 也许不付钱可能都没有这么侮辱人，当他们嘻嘻哈哈的得意离场以后，那帮老资格恨不过，强撑着偷偷跟上，这时已经是午夜过后，开始是在一个白天营业的菜市场打斗，在城中…… 神灯一伙人中有两个是住在附近的，没走多远就分开回家，于是这俩落单的很快被缀上围斗，一死一伤！ 神灯的人死了一个！ 那帮人当晚就四散逃跑，连那个大台主都跑了…… 酣睡一天的神灯是被公安找上门才知道自己的弟兄死了一个，简直火冒三丈，但面对调查自然是推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人命案出了总不是个小事，于是神灯一帮子也进去蹲了几天，出来也作鸟兽散，除了留下一个联络人，其他的全跑乡下去避风头，联络人就负责收钱然后拿给他们用，倒也逍遥自在…… 这种县城的混混，这个年代还真没有太多背井离乡的勇气，大多还是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横…… 所以北街的台球场，现在就实际上是余竹指挥着人在cao持着。 陆文龙有点惊讶的摸下巴：“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场面？” 余竹了解他的思路：“我们叫那个小台主在前面的，就说他们两家械斗出了事，现在他代管……每个月给几百块，所以这事儿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陆文龙嘴角有点嗤笑：“他们就是脑子太简单，只会把场面搞得这么乱七八糟，那阿丹在那边是不是也有人叫他冯哥了？”那小子看上去就跟个小学生似的，除了打球就是打球啊，怎么可能有一付地盘的样子？ 有个全垒打的小子嘿嘿：“是丹哥！现在能跟他打球赢的就拿一百块钱，不信邪的多了去，全把钱扔台球场了……” 胖子也把游泳池的事情汇报一番，天气转凉，就要放水做旱冰场了，原来预计花钱买溜冰鞋，现在正好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游泳收入拿来买，还有富余，整个下来，这单生意基本就是无本的，已经在整理溜冰鞋和安排准备宣传了…… 其他人也把大小事情补充一下，陆文龙在那个张哥的舞厅卖票是不太可能去做了，现在全垒打有个小子专门带了三五个小崽子在做这事儿，顺便算是帮张哥看场子。 陆文龙笑眯眯的蹲在那听弟兄们一个个说事儿，觉得真是熟悉又真实，这种市井街头的生活才真让他觉得浑身通泰，舒服得很，等大家都叨叨完才开口：“很好……你们有什么想问我的，我看你们现在有点看着我吞吞吐吐的样子。” 阿光直接：“阿龙你现在……已经走上阳关大道了，我们不知道你，嗯，是你要去打球或者做什么，我们全力支持你！” 小白也点头：“我们私下也商量过了，一日是兄弟，一辈子都是，你现在光宗耀祖了，我们也替你高兴，虽然我们这……这里小了点，但是我们都支持你。” 其他几个人也使劲点头。 陆文龙转头看余竹：“你觉得呢？” 余竹笑着拿手指节敲敲身边的八仙桌：“这张桌子可能对你来说小了点，但是一直都是你的桌子，你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一样。” 曹二狗皱眉不说话…… 陆文龙问他也不吭声，脱了鞋砸他，才瓮声瓮气：“这完全不是你给我说的样子，你……哎呀，你还是好好打球，反正打不动就回来。”估计是被其他人劝过。 陆文龙嘿嘿笑，曹二狗忍不住白眼他：“本来也是嘛，你根本没有给我说过你要去捣鼓那个东西，现在……现在就甩下我们！我……”旁边有几个赶紧去拉他，麻子还捂他嘴，胆子不小，也不怕口水…… 陆文龙看他们几个嬉笑着安定下来才开口：“谁说我甩下大家了，我自己是会一直在这里的……”伸手也敲敲八仙桌。 少年们表情开始笑，有点诧异：“你不常驻在国家队？”国家队啊，多遥远的事情，不都是在什么秘密基地训练么？ 陆文龙撇嘴：“你们不欢迎我回家？” 大家起声哄他：“不欢迎！”不过连曹二狗都笑起来：“说说……怎么回事？到处都说你要到国家队呆着吃皇粮了！”口水又有点流，高兴的流。 陆文龙却在长凳上站起来，高出大家一大截，顿时都安静，仰头看他，也没觉得诧异，连余竹都双肘放在桌上撑着，饶有兴趣看他要说什么。 陆文龙不卖关子，在长凳上左右走两步：“我们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崽子，明年就都十七八岁，是个坎，要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我有，你们呢？” 阿光简单：“你的打算就是我的！” 陆文龙笑：“老子要娶老婆的打算也是你的？” 其他人就哈哈嘲笑阿光，但是很快安静下来，催促陆文龙：“你说说……到底怎么个事儿。” 陆文龙点头：“这次我露了脸，好处多多，但是反过来，我是不会放下大家去过那种孤零零的生活，只是我就越发要少在这边露面留名，以后打斗我估计都要遮个脸，道理你们都明白吧？”大家都点头，这个多简单，谁能想象得到那种英雄人物居然是个街头打架斗狠的混混？ 余竹吩咐：“那就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提你的名字了……外面的小崽子也不许提这茬。” 陆文龙赞许的给余竹竖个大拇指：“我是多半要在后年去打奥运会……”挥手让大家停下欢呼和吸气声才继续：“得了好处我就要用，不然过期作废，我会尽量去把这些东西变成实际的好处，然后就归大家来用，这就是我的打算，一边打球，一边给我们大家伙儿捞好处，就是这样……” 愣了一下，少年们居然在胖子的带领下鼓掌，林聪胖乎乎的笑：“那你这个好处就多了去……我们都跟着沾光。” 不等少年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展开想象力有哪些好处，陆文龙就又挥手造成安静：“我说了我的，你们呢，每个人都好好想一下，怎么做最适合你的，为我，为自己，为大家做什么，怎么才不是兄弟嘴里的废物……” 阿光还是简单：“我就跟着你做啊，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小白稍微想得多一点：“对啊，你指挥我们做就是了，想法多了反而不好。” 陆文龙点头：“是啊，齐心协力肯定最好，但是每个人不同，胖子适合做账做生意，他就不上手，阿竹擅长安排调配，阿光小白适合招小弟打斗，大家呢？自己给自己找点主意，这几天想想，想好了我们再合计合计，我还有些别的主意，要大家都来掂量一下。” 余竹笑眯眯的补充：“阿龙这个话，就是你有什么理想……小学不都写过作文的么，我们现在在一起做事，你就要知道你该做什么了，如果你想不出来，就只有我们帮你想哦……” 阿林的思路比阿光多不了多少：“那你帮我想算了……我，估计是考不上高中的，明年毕业就专心听安排做事了……” 阿生有点犹豫的举手：“我……有想法，但是只能给阿龙和阿竹说。”这个陆文龙小学就一起长大的跟屁虫，打斗中总是在陆文龙和阿林身边唠唠叨叨有点倒霉的小个子，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要悄悄说，其他人就很有点奇怪的看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求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求 苏文瑾是不知道陆文龙具体哪天回来的，毕竟亚运会以后，就被大概认为女儿心情不好才请假的张雅伦给送回学校，那个消息闭塞的寄宿中学根本就没有什么和外界联系的渠道，没有电视，没有电话，陆文龙倒是有从平京写信过来，但是也只是大概提及回家时间。 当时走得太匆忙，这个时代的人出门在外，更多还是写信，陆文龙可没跟蒋琪写信的习惯，只给小苏倒是写了一封，实在是在平京有点忙…… 信里依旧是两人惯常的写信风格，就是介绍自己的训练比赛，以及对北方这个著名大城市的瞧不起，顺带描述那个随便吃的餐厅，偶尔提到密斯汤…… 这封信是苏文瑾回到学校以后拿到的，躲在寝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被窝里的电筒都没了电，忽明忽暗的灯泡闪烁两下，终于呜咽着熄灭了。 小姑娘慢吞吞的把那几张信纸贴在睡衣胸口上，连续的深吸几口气，眯着的眼睛似乎能看见那个少年写信的动作，才微微的带上一点笑。 黑乎乎的被窝突然一下被掀开，吓得苏文瑾一下就缩成一团，这才是小白兔的本色表演，眼睛惊恐的看着床边露出来的两张jian笑的脸！ “看见了！你偷偷在看什么！” “躲在被窝里面，动来动去的！” 两个平时一贯跟她同进同出的女生趾高气扬，感觉抓住了这个看起来一贯文静娇柔小姑娘的大把柄，嬉闹着要攀上这个上铺来抢夺那几片纸张…… 苏文瑾奋勇抵挡一番，用脚不停的蹬着不让女伴爬上上铺，还使劲的把信纸从领口塞进衣服里，不屈不饶的反击着女伴的打闹，终于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之后才都趴在床边大口喘气！ 苏文瑾没了开始那各种各样的思恋，只会嘿嘿嘿的傻笑。 俩女伴也累得慌，好一阵歇息才转了注意力：“我们县出的那个陆文龙，是不是你原来一中的？”这种全县共庆的大事儿，学校还是贴了大海报在张贴栏的。 苏文瑾这样清淡的小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小虚荣，使劲点头：“嗯！”小刘海儿的前额软发那么抖动，却也不肯再说。 俩女伴好仰慕的叽叽喳喳：“这周回去要看电视，听说还上了报纸……” 对哦对俄，苏文瑾跟着附和两句，心底却，全都是想念，和他取得了什么成绩没关系，依旧还是那个傻傻看着自己的少年…… 陆文龙确实有点傻眼，他和余竹真就把阿生喊到一起，三人勾搭着肩，听悄悄话…… 其他少年不觉得有什么，三五个聚在一起，也讨论自己有什么想法，相互启发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对大家有用的路子。 阿生皱了几下眉，咬了下牙才开口：“我……我爸，让我去读警校！” 就在棒球队第一次去比赛的平州市，是有个平州地区的警校，类似于中专的学历，他的父亲是从维疆返回的农垦军团兵，老实，只当了个工人，但有战友就分回到了那个警校，这次豁出老脸帮儿子找了这么个渠道，想让儿子吃皇粮走正道。 陆文龙和余竹就这么呆看着阿生，两人又对看一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