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陆文龙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这种说法，余竹私下阻止了他的推脱：“你一直在这边，那没关系，但是接下来你要走大半年，我就必须要这样才能压得住……” 对，就是因为陆文龙一走就是大半年，所以他必须在走以前安排好一些事情：“立刻！必须马上拿出你们打算做哪行，我走了以后，大家相互监督！” 有些窃窃私语的少年们有点惊讶，但又不太惊讶，陆文龙一贯就是这样安排事情的，他们也有点习惯了，开始挠头，就只有已经在做正行的阿林无所事事，陆文龙拿自己这个兄弟开刀：“你那个修车铺太小了！不算，也必须想辙！” 阿林目瞪口呆！ 其他人难免有点幸灾乐祸，阿光嘿嘿笑的拖他一起想…… 这件事也不是拍拍脑袋就能想好的，陆文龙安排好了以后，就拖着余竹跟出来，一直从幼师的大门转悠到背后那片树林，看看自己标在上面的记号都没有动静，指指那个脚印：“这里面就是彭俊最后的三十多万，我交给你，好好的拿这笔钱帮弟兄们做点什么正行。” 余竹是从王成元那里知道这笔钱的，一口咬定是张扬拿了，回来一问，就知道在陆文龙这里，他就没有多问，现在却陡然知道，也有点目瞪口呆。 陆文龙挠挠头：“之前电话里我就没有说这件事，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说这件事，特别是不想给小白说。” 余竹摸出一根香烟，陆文龙还是基本都不抽烟了，摇摇头，龅牙少年才自己蹲下去，看着那个脚印，点燃香烟，抽了好一阵：“我知道为什么……你是怕弟兄们认为是你把阿俊弄死的。” 陆文龙也蹲下来，皱着眉头：“嗯，我不否认我有这样的念头，也是我故意逼他到这种地步的，但是我的初衷还是想只要把他撵回去就行，农夫和蛇的故事，都听说过，斩草除根是必须的，不然就是大患。” 余竹笑笑：“那就行了……你是老大，心里面怕弟兄们认为你太狠毒，也是应该的，我知道怎么做，这笔钱我知道怎么用，不过老实说，作为弟兄，跟你在一起，还真是有些暖心窝子，下面的小崽子不知道，但是徐劲松跟张扬心里明白，那几个留守过年的明白，这些亲兄弟也都明白，你不在，我会看好大家的，不要再出那种狗屎了！”说到后面还是有点忿忿，他的情绪跟小白不同，同样都是发小，小白难受的是朋友的死去，余竹一直有点耿耿于怀那种背叛…… 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从树林里面出来，居然看见张扬又远远的坐在校门口！ 陆文龙点头：“这个小兄弟和徐劲松以后跟着我做事，你培养的两个好手，真是不错！” 余竹还谦虚：“我这边的都是不擅长打，但是脑子绝对够用，而且应该不是两面三刀的人，玛德……当年我怎么就把彭俊给看走了眼！” 陆文龙也装老沉：“知人知面不知心，都要吃一堑长一智……老爷说还是得按劳分配不能吃大锅饭，你考虑一下，不要再出这种事情了。” 正说着，余竹的表情就有点僵，陆文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文瑾跟张雅伦就呆呆的站在前面，张雅伦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包，明显就是要回家了！ 余竹还是人精，看表情就知道是谁，轻手轻脚的就移开了，满脸诡异的笑容招呼张扬一起走开，还有些细节他要问问张扬。 苏小妹一瞬间，简直脚都有些软了，她这几天都没有看见陆文龙，有时晚上倒是偶尔看见二楼的灯亮着，心里就暖暖的，似乎离陆文龙也不远，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他张雅伦要走了，打算送走母亲再给少年一个惊喜。 可现在呢？ 张雅伦也正在絮絮叨叨的给女儿叮嘱，这些天看女儿其实跟在家里已经两个样，没有原来那么娇生惯养，独立了许多，能做饭做菜，上个学期的成绩也不错，除了一直咬紧牙关不说那些莫名其妙感情问题，她还是满意了，可现在…… 一看见那个熟稔的少年从那个树林里面钻出来，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文龙也吓了一跳，可他毕竟不同于一般孩子，连国家领导人都见过了，寒假还跟丈母娘老丈人呆了这么些天，怕什么，伸手使劲揉揉自己的脸，试图从自己那些弟兄的事情当中解脱出来，抬头就这么走过去，恭恭敬敬的站在张雅伦面前：“阿姨好！我是陆文龙……” 苏文瑾看见陆文龙走过来的动作，再看看他的表情跟话语，突然一下就镇定下来，挺直了背，做个深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 张雅伦的脑海一刹那真的有点乱…… 陆文龙庆幸不是自己老丈人在这里：“阿姨您好，苏文瑾来渝庆念书，我也考到渝庆了，所以我经常过来看她，希望您不要生气。” 张雅伦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不气不气……” 是啊，为什么要生气呢，相比另外任何的男孩子，眼前这个才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吧，还有比这更纯真的感情了么？何况，现在的陆文龙，真的不是那个两三年前的陆文龙了。 他有这个资格站在面前了！ 所以接下来，陆文龙的话有点顺理成章：“我一直都想跟苏文瑾在一起，我会好好的对她，请您看我的表现……”这句话颇有点入团宣誓的感觉，陆文龙也不会说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张雅伦终于有点定定神，看看身侧的女儿，苏文瑾正在尽量抬起自己的头看母亲，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点什么，她的性子本来就要内向一点，但是动作却有点坚决，想迈步子走到陆文龙身边去。 张雅伦拉住了女儿：“我说……哪里有点不对劲，原来是你，你在哪所学校？” 感谢赵连军给陆文龙选的这所名校，陆文龙这个时候说出来都觉得底气十足：“我在华西师范学院附中……” 好吧，政审合格了，张雅伦继续追问：“那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等着我吧？” 陆文龙实话实说：“我们县城的孩子一起在这外面开了一家汽车修理铺，我来看苏文瑾，也要看看这个……”不然真没法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不是一个人。 张雅伦有点惊讶：“修理铺？”转头看自己的女儿，苏文瑾终于能说话：“是……那个阿林，我们初中的同学他们一起开的……” 张雅伦就一定要看看，陆文龙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正好碰见余竹过去，跟一大帮少年出来，这些可都是陆文龙的骨干，所以外面或多或少都等了些各自的亲信，密密麻麻三四十个人！ 余竹正在撵人：“赶紧走……该回哪里回哪里！”他懒得解释为什么，只是好笑不知道陆文龙待会儿怎么跟丈母娘收场，所以四五部面包车正在装人，有些还在交头接耳的讨论，好些少年转头看见尽量在躲的苏文瑾，曹二狗这种正要开口喊大嫂的，就被眼疾手快的拖住了往车上拽，总之就是兵荒马乱的场面！ 然后张雅伦就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两分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有谁的车况差点，好几下才打着车…… 陆文龙都有点眼皮直跳：“都……都是我们县城的孩子，还在双路口开了家饭馆……” 张雅伦继续吃惊：“饭馆？你们还开饭馆？” 陆文龙点头，不敢随便说话，主要是摸不清这个丈母娘的路数。 张雅伦滞了一下，想笑：“你们这么大点年纪，开修理铺，开饭馆……不是搞着玩儿？还要不要开个旅社？”她自己是旅社经理，顺口就这么一说。 陆文龙却突然被提醒，对啊？为什么不开个旅社呢？有点抓耳挠腮的喜色，苏文瑾看见，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想从地上踢一块石头砸他！ 张雅伦随着这一笑，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我看看你们捣鼓的这个修理铺……乱七八糟的……嗯，还是动了脑筋搞了个小杂货店……” 然后那个一贯在这边的打理的小姑娘张岚也跟着小白一起回来了，看见苏文瑾就笑，正要开口，就看见张雅伦，使劲的捂住自己的嘴，才把大嫂二字给摁回去，张雅伦在工作上人来人往，观察人可不马虎，一看这表情，就确定女儿跟这里肯定很熟，在杂货店这么随便一转悠，也没发现什么疑点就要出门，苏文瑾是真没多大的城府，简直大松一口气。 张雅伦感觉到这口气，回头狐疑的多看了一眼，陆文龙也顺着看过去，要晕倒！ 苏小妹，你什么时候把上楼的门帘也换成了自己做的手工帘？ 一副典型的家居气息啊！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倔强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倔强 余竹靠在面包车的座位上，听着耳边曹二狗阿光几人嘻嘻哈哈的说着陆文龙估计要脱层皮，因为车上都是亲随的人，才会拿陆文龙开玩笑，换了其他小崽子面前，都闭口不谈这个老大。 小白的表情稍微好了点：“是有点惨，不是就为了拆散他们才把大嫂送到渝庆来念书么？” 阿光搂他肩膀没心肺：“你那个张岚，天天看着大嫂，会不会也允许你找二嫂三嫂？” 小白居然皱眉：“应该是越发看得紧吧！” 曹二狗不在乎：“她又不管你！” 阿光更想让他的情绪恢复：“晚上跟我们去玩？二狗他们还是要开个台球场子，认识了好些花姑娘呢。” 余竹听见认真：“二狗想清楚了？” 曹二狗对军师还是尊敬：“嗯，我带着冯丹他们也就只能做这个，这半年，人也混熟了，就开始做吧。” 余竹问阿光：“你的准备呢？继续开饭馆？” 阿光摇头：“饭馆杨森跟猴子去做，我跟着二狗一起，他们这些日子都在混人面，找地方，基本看好了，挨着一起我开个舞厅……算正行吧？” 余竹点点头：“我就开我那个店，多开一两家，也不用花什么钱，小白呢？” 小白瓮声瓮气：“那些场子只能拖到周围去做，这边……我还没想好，回头我找老大问问，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江小船自然就是开个搬家公司了， 但是最让人惊讶的还是阿林，冥思苦想的他居然拖了两个全垒打的弟兄打算开个小加工厂，因为半年来一直在修车换轮胎什么的，慢慢摸到一些门道，陆文龙这么一逼，他觉得干脆去弄两台旧车床，自己做点什么小配件，工人都可以请，做出来的东西除了自己用，还可以悄悄的在这条街上找卖家。 于是在陆文龙的驱动之下，这帮少年，终于开始有点变化了，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的变化，连陆文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当然他现在所有的意识都还在面前的丈母娘这里，不到五分钟，张雅伦就站在了那间温馨的小房间里面，苏文瑾还想蒙混过关的装无辜，张雅伦娴熟的就从她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我就觉得你怎么多了一把门钥匙！”原来在假期里还是认认真真的寻找了蛛丝马迹的。 然后就用旅馆里面开房门的熟练动作打开了，苏文瑾那一刻真的脚软，幸好陆文龙赶紧在后面托住，小姑娘害怕被当妈的看见这种接触，赶紧跳开，可自己的手却伸过去，有点颤颤巍巍的抓住陆文龙的手。 半年的时间，苏文瑾没少在这间屋里花精力，墙上挂的花布都换了两茬了，现在全是细细的绿白条纹，加上同样颜色的窗帘，小房间里清新干净。 除了门口一小块地方，其他都铺满了带木头纹路的地板革，擦得是干干净净，一大一小两双拖鞋就放在开门的地方，几排固定在墙面上的隔板，上面整齐叠放着各种衣物，外面还细心的用图钉压了一排帘子遮灰，一个跟膝盖差不多高的小桌子上面排着一摞课本跟一盏台灯，桌子前就放着两个蒲团一样的垫子，还是熊猫头的图案呢，唯独难看一点的就是两边靠墙的床垫，因为陆文龙这两天过来自己休息了就没收拾，两件换洗衣服跟被褥就胡乱堆着，但是几个深绿色的大抱枕，和一对儿鸳鸯戏水的枕头还是显得温馨细致。 成年人看来一眼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单身住所，所以张雅伦这一刻脑门心的血管突突突的直冲！ 跟师咏琪不同，那边是叮嘱着送女儿跟陆文龙小两口一起来念书，虽然有疙瘩，但是毕竟心里有预兆，而且对少年也还是认可了的，现在呢，完全就是山呼海啸一样的突袭啊，那个乖乖女，刚才似乎还蹲在地上扎个马尾巴，只会嘟着嘴娇憨的跟自己撒娇的女儿，居然突然一下就跟别的男孩子同居了？！ 那种冲击带着对女儿身体的担忧，一下就让张雅伦扔了手中的行李包，转身怒火万丈的看着门口的少年，想着他也许对自己十几岁女儿做的什么，简直要疯狂了！ 陆文龙不太能理解这种疯狂的程度，但是能明白根源大概在哪里，在张雅伦就要发飙的前一刻，赶紧开口：“我对苏文瑾，什么都没有做，我们还没有完全成年，所以我们很克制！” 就真的好像一盆凉水，劈头盖脸的这样浇灭了张雅伦的火焰，手都已经举起来准备辅助自己的话语，一下顿住了，停顿了两秒钟才开口看自己的女儿：“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苏文瑾握着陆文龙的手，还是有点抖，但是有声音：“没有……我们……还小……” 张雅伦疑惑的看着已经显得有些健壮彪悍的陆文龙：“真的？”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哪里有那种控制力？ 陆文龙正要开口，手上却被苏小妹用力这么一拉，原本有点躲在陆文龙身后的小身板就跳了出来，有点头脑发热，也有点出乎自己意料的尽量放大声音,似乎在竭尽所能的大声喊：“没有！他对我很好！很在乎我！我就是要一直陪着他！我来这里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我很爱他！”一边吼，自己的身上却剧烈的抖，最莫名其妙的就是泪水却忍不住的就使劲往外飙！ 其实声音还是不算很大，就好像小猫再怎么竭力嘶吼也比不过老虎的声音，可她的这种表情跟动作却吓了陆文龙跟张雅伦一跳！ 这还是那个一贯都怯怯的小姑娘么？！就算是跟陆文龙在一起，她也很少说这种话啊！ 陆文龙也有点激动了，第一次听见苏小妹这么清清楚楚的大声表达自己的心意，抓紧了小姑娘的手：“阿姨，她都没对我说过这些的，我们现在说这些可能早了点，有点好笑，但是我们真的正儿八经在努力的，我马上要去国家队打比赛，阿瑾现在的成绩也很好，您看看她经常都在这边复习功课，以后会找一份好工作，我们一定会规规矩矩的不乱来，真的，请相信我们……”苏小妹也第一次听见陆文龙这样喊她，似乎鼓足了勇气表达自己的回应，放开手，就一下抱住陆文龙的腰，把自己的身子贴在陆文龙的后背上，在她看来，这几乎是破釜沉舟的最后时刻了，警惕的眼睛挂着眼睫毛上的泪珠，紧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张雅伦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举着手，放下来的时候居然忍不住嗤笑了一下：“这算什么？我在拆散苦命鸳鸯?!……” 苏文瑾头昏脑胀的听不得拆散两个字，有点咬牙的闭上眼打断：“我不走！” 陆文龙比她会察言观色点，赶紧伸手摸摸自己腰间的手：“不生气，不生气……听阿姨说……” 张雅伦的眼睛一直看着眼前的小男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就被陆文龙这个轻轻拍手的动作打动了，曾几何时这种呵护自己就没有过了，也没有把这种关心给孩子了？ 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语气跟态度，找到不让女儿觉得抗拒的位置才开口：“我……我并不是反对你们。” 苏文瑾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 但是眼角已经忍不住的有点上翘，张雅伦看见女儿的样子当然能读懂这个表情，没好气：“我还是够疼你吧？为了他，你寒假都不回去看我，还要我这么巴巴的来陪你？你还不认真？” 陆文龙觉得苏文瑾今天有点不正常，太过冒进，赶紧代答：“马上我就要走了，如果放假回去，可能她还没有来，我就去平京训练比赛了，我今年要去打奥运会，一走就是大半年！是我求她多陪陪我的……” 也许奥运会这个大名头又给他加分了，是啊，眼前的陆文龙已经不是那个站在张雅伦楼下的青涩小男生了，看到陆文龙在电视上镜头的时候，张雅伦何尝没有想过这也许本来是自己女婿的想法呢? 苏小妹尽量开口：“他……走了，我五一节回去看你……”音调又回到那个有点怯怯的程度了。 张雅伦气得笑：“哦！我就是他走了才来看的老妈子？！” 苏文瑾有点着急：“没……不是……” 陆文龙比她会说话：“阿姨，春节前我们也一起和我爸吃过饭，我父亲很喜欢她，我真的会珍惜她的，您给我们一个机会？” 张雅伦有点深吸气的看看四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屋里连个板凳都没有，全都这么站着说话，总是不太对劲。 陆文龙赶紧拖着背后的娃娃招呼丈母娘：“您坐床边，我……我们坐这个……”伸手拉过爆发以后又不想面对现实的苏文瑾，放到一个蒲团垫子上，自己拉过另一个，就指着楼下介绍情况…… 苏文瑾居然自顾自的站起来，到小桌子边，找到那个暖水瓶，摇一摇有水，就给母亲倒上一杯递过去，又回到陆文龙身侧跪坐在小垫子上…… 如果是蒋琪，就抱着母亲撒娇了，才不会这么小倔强的搞对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