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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在他手心里放下一只苹果:“既然这么苦恼,不如去世界树旁边待一会儿。你最不能理解的是斯托克的复活,世界树可能会告诉你答案。” 维里望着夜色中的“神殿”,慢慢地点了点头。 精灵们聚在一起说笑,吃着烹饪的美味食物,喝着果酒,美丽的脸浮上薄红,远远看去赏心悦目。 宴会开始后,有不少精灵跑到维里身边,借着提问的名头,和他这个奇怪的外族人接触。刚开始还好,精灵多起来后,维里也应付得焦头烂额。 好在梅森适时地替他解围,不动声色地引开了话头,维里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趁着这个时机,他干脆回到世界树旁。 月光照亮静谧的泉水,维里脱下鞋袜,挽起裤腿,小心地走入泉水中。他缓缓靠近之前伊格纳斯出现的地方,抚摸粗粝的树根,低声说:“伊格纳斯,我不在你身边的三十年,你经历了什么?” 梦里的伊格纳斯告诉他,他陪伴在他的左右,从来没有离开过。 精灵王也说,伊格纳斯的身躯一直在他的身边。 这让他极度混乱,根本无法冷静。 梅森说,世界树的枝干储存着世界上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人类、精灵、侏儒甚至神族的记忆和情感,都保存在枝干中。 只是没有人能读取这些记忆,也没有人能体会这些情感。 “但是沉睡在世界树里的斯托克愿意向你敞开他的记忆,他的意志通过世界树,传给了你,他能听见你的心声。所以你可以触摸树根,尝试着把你的疑问直接告诉他,他新生的rouI体在沉睡,但意识是活动的,否则也没办法多次救下你。” 梅森的声音犹在耳边,维里又一次说:“伊格纳斯,我很想见见你,起码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思念你。” 树根泛起白色的微光,维里睁大双眼,眼底倒影着光,期待地看着沸腾的泉水,渴望能再见到心上人。 “维里。”伊格纳斯轻轻地叹息。 维里鼻酸眼热,他捂住眼睛,声带哭腔:“原来你真的能听见我。” “我在等你,”伊格纳斯温柔地说,他声音很小,听起来十分虚弱,“但我不能清醒很久,维里,闭上眼,世界树会告诉你答案。” 维里顺从地闭上眼,树根上的光芒愈发耀眼,直到闪烁的光团将他吞没。 他闻到了腐烂和烧焦的味道。 骸骨跌跌撞撞地从土中爬起来,他脑袋有些混沌,只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他看见自己的手,没有血rou,只有狰狞的骨头,不仅如此,还是丑陋的黑色。 伊格纳斯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硬邦邦、光秃秃的一片,即便他现在的思维不大正常,也知道这种感觉叫硌手。 森林黑黝黝的,不透光,灌木和草丛也是黑色,就连头顶的树木枝丫也长得张牙舞爪,古怪又狰狞。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伊格纳斯往前走了一步,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木板之类的。 于是他又吃力地弯腰,想看清楚那个“障碍物”。 那是一个覆满青苔的墓碑,腐朽不堪,上面刻着两个单词。 伊格纳斯惊奇地发现自己能看懂。 伊格纳斯·斯托克。 这是名字,伊格纳斯非常确定。这是谁的名字?他迷茫地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这是他自己的名字。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人说:“你的诞生与我有关,而我又即将死去,你就像我生命的延续一样,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好了。” “那我以后就叫伊格纳斯了?”稚嫩的童音反问。 “我没有姓,一般人类都会有个姓,我想想,给你取什么姓好呢?”那个人思考片刻,又说,“不如就姓斯托克,怎么样?” “伊格纳斯·斯托克?” “对,伊格纳斯·斯托克。” 他迟钝地记起来,他叫伊格纳斯·斯托克,而面前这块简易的木板,就是他的墓碑。为他取名的那个人早已死去,又是谁替他立下的墓碑? 他依稀记得自己陪在一个小孩身边,那个小孩拥有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总是倔强的,怎么也不肯掉眼泪。 可他明明在这块墓碑上,闻到了眼泪的味道。 伊格纳斯绕着墓碑走了好几圈,他想把墓碑带走,又担心小孩万一回来后找不到?更何况墓碑还能留在这里,他却不能把自己的骸骨也留在这里,他需要一个自由活动的身体。 他十分为难,只好努力运转自己生锈的思维,想了很久。 他突然记起自己似乎会一些奇特的魔法,可以蒙蔽欺骗人的感官。 无需诵念咒语,伊格纳斯就能施展魔法。周围游弋的魔法元素自发向他靠拢,蜂拥而来,黑黢黢的森林里亮起一团紫色的光,明亮到灼人眼球。 热情的魔法元素在他身边跳舞,伊格纳斯把自己苏醒时的坟墓恢复原样后,就一瘸一拐地向森林外走去。 他沉睡太久,走路都在摇晃。 风从森林外吹来,带来和腐草不同的植物清香,哗哗水流声也被风一起捎来,伊格纳斯精神一振,不远处有河水。 但他好像睡得太久了,花很长时间才找到水源。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河岸,探出脑袋,去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