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我跟你说过啊，我要去我同学那里帮忙，救治更需要帮助的人。”傅宁一脸轻松，继续解释：“如果我回医院，那不管贺蓝是不是真的帮我了，我都欠她一个人情，我不想这样，况且我一直不适合在那种复杂的环境里，不如趁此机会换一换空气。” “可是……” “呵呵，没那么多可是，同学那边早就把我预定了，我觉得我不用跟你说，你也知道我会选择什么……”傅宁弯了弯嘴角，又故作埋怨的样子一挑眉毛：“原来你不知道啊！” 姚一桃不禁思忖，她确实知道，傅宁到底想去哪里，但是她一直以为他不会真的那么做，尤其是医院若真的召唤他的话…… 傅宁似乎是能读出她的想法，淡淡一笑说：“我对我想要的一向很坚定。” 这话倒是颇有点深意，姚一桃琢磨着，这么说，他想要的也包括她吗？ 以前姚一桃坚信不疑，但是，他已经向她大张旗鼓地求了婚，也被她无情拒绝了，那么他还会想要她吗？即使想，还会拉下脸再来一遍？ 如果她是个男人，她也不会了。 正胡思乱想呢，傅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走了……你快回去吧，别瞎捉摸，我是很简单的一个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姚一桃也微微笑了，哎，不管怎样，有他在身边，足够了，将来的事情交给将来吧。 傅宁回头刚要钻进车里，隐隐觉得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又折回来，走到姚一桃面前，一把捧住了她，紧紧搂住，在她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世界里就都是她的发香，是最熟悉的味道。 “一桃……不要再想贺蓝的那些话…她不了解我们，也不愿意相信这世上真有情投意合这件事……所以她即使再富有，再理性地去规划人生……我觉得她也很失败。 在我看来，精神和思想上的门当户对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你善良、真诚、努力、忍耐，不惧失败和挫折…这些品质远比一个人带来的富裕生活更有价值……贺蓝再厉害，也不过是在她强大的家庭背景下，你无依无靠，却能在b市养活起自己和母亲，这就足够让人产生敬意，所以，不要再自卑了……一桃，你记住，只要你信，足够地去相信……你就永远不会被黑暗吞没。” 姚一桃感到他的怀抱犹如火炉一般温暖，即使是在冬夜，她也感受不到一点寒冷，心里也若燃起一捧火焰，烧得她不禁微微发抖。 为什么每次这大夫说的话，都能那么深入地刺进她的心。 果然，他不做心理医生可惜了！ 过了几天，林皓泽的案子开庭了，媒体实在闲得无聊也来关注一下，结果就有人把先前他跟唐安如的事情曝光了，这一曝光，案子本身都没人关注了，全部一窝蜂地关注起林皓泽和唐氏千金的纠葛。 越演越烈，迫于媒体压力，林皓泽的二审变成了公审，法庭内外全是记者，唐氏集团即使派出了最机智的公关团队，也没能抵挡得住这场八卦之风，搅得唐家上下不得安宁，同时也掀起了一阵社会小风浪，全民陷入关于女人社会地位和权利、关于孩子教育和抚养权、关于家庭婚姻、道德责任的激烈讨论中。 唐氏集团作为女方家庭，深受社会同情，所以一时，公司奇迹般地提高了名声，也带来了收益，不过傅宁mama倒觉得自己很苦逼，养了俩孩子，没一个让她满意的。幸好还有个郭丫mama时不时来看她，念叨自己更苦逼的遭遇——她那不争气的女儿和那个没出息的出租车司机准女婿。 人，就是这样，不幸的时候需要不是风凉话般的安慰，而是需要另一个更不幸的人诉苦。 傅宁一开始担心唐安如，后来发现她还挺淡定，虽然上不了考研班了，但还是一心一意地窝在家里带孩子、读书。 “林皓泽明天终审，你不想见他一面吗？” “他是要判死刑了吗？”唐安如埋头苦读，根本不在意。 傅宁冷笑一声：“你倒想……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判了十年，财产全部查清归还老百姓，其中还有一部分你的嫁妆……” “不判死刑不要找我。”唐安如拿起书，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间去，关上门了。 傅宁不觉一怔，看来他meimei对林皓泽是彻底心灰意冷了。 其实他错了，唐安如关上门后，就再也没心思看书了，她虽然是专心读书，但还是忍不住关注着林皓泽的消息，他被判入狱，她一方面有种报应的快感，一方面又有种奇特的忧伤，说不好，或许是因为天恩的缘故。 想了一宿，唐安如终于决定在终审的时候，抱着天恩去见他一面，哪怕远远观望一眼吧，毕竟十年，太久了，十年后，天恩都十岁了，她不想让孩子十岁前连父亲都没见过。 于是唐安如偷偷找唐氏集团的人帮忙，在开庭那天，带着天恩打扮低调地混进法庭里去了。 当庭那天，人山人海，记者占据了大半席位，林皓泽一被带出来，数十架摄像机和照相机就都聚焦在他身上。 唐安如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远远的一个消瘦身影，完全没了当年林皓泽风流英俊的模样，剃了头，穿上囚服，胡子托胸，佝偻个腰，步履蹒跚，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他始终低着头，缓缓走向被告席，忽然他突然抬起头，望向唐安如坐着的地方，唐安如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但是却感到他的脸，充满了一种隐忍的愁苦。 很短暂的一瞥，似乎只是一种无意。 然而当宣判结束后，林皓泽却说话了：“法官……在我入狱前，我有一个请求……” 法官有点不耐烦，都这时候了，还提什么请求啊！ 林皓泽却继续说了：“我想见见唐安如和我们的……她的女儿。” 场内外一片喧哗，唐安如躲在角落里，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则张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林皓泽站着的位置，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地一动不动，静静聆听。 “带被告人林皓泽下去吧。”法官才不理他，站起来夹包走人，旁边的警察上前就要带他下去，也就在这时，唐天恩像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声一下子就划破了法庭的上空，高亢响亮，所有人就都转了过来。 唐天如没料到这一幕，赶紧站起来抱着安如要往门外走，却听身后传来林皓泽沙哑的声音：“安如……我知道是你……我看见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预感，我知道你会来，我一走出来就看见你和孩子了……” 唐安如不得不停住脚步，却迟迟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但她不知道，孩子伏在她肩头，正紧紧地盯着林皓泽。 唐安如不知道林皓泽是不是哭了，但她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和照相机的闪光，此刻，好像是一幕即将拉上帷幕的魔术，魔术的主题就是——告别。 他会从此消失十年，她会独自带大女儿……这一场爱情魔术真是制造了最奇妙的人生幻觉。 “安如……”他果然哭了，声音都变了。 “安如…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告诉你，当我意识到，我对女人所做的一切，有可能就是未来某一天别人对我女儿做的事情……我的心就很疼……安如，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的女儿，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不值得你们来爱，也不值得相认，当我是你人生中的一个教训吧……。” 唐安如微微一颤，但仍然没有回头。 “安如……”他的话说不完，因为有千言万语，但时间不允许了，警察已经使劲儿拖着他往外走了，法庭底下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闪光灯不停地照在唐安如和林皓泽的身上。 唐安如却始终没有回头，听林皓泽在身后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直到那声音逐渐远去，唐安如才遮住孩子的眼睛，迅速地走出了法庭。 作者有话要说：人渣终于有了一个结局，但是咱们的唐安如还木有结局……她很快就会重生滴！ ☆、第45章 放开那桃子 唐安如出了法院，失魂落魄，抱着天恩在大街上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直到后面响起了一阵车鸣，她回头，便见是他哥哥一直开车在后面跟着她。 还用说什么，他都知道了。 唐安如走进车里，看见傅宁面色严肃，猜到他有可能以为她心有不忍，又来找虐了。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不对林皓泽恨之入骨的，现在她不跟所有人商量，一个人抱着个娃就来见林皓泽，她哥哥一定很生气。 “对不……” 她还没来得及说呢，傅宁就打断了她：“别说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这话一出，倒让唐安如怔住了，再看她哥哥，她哥哥也正沉着眼睛看着她，这时唐安如才明白，原来傅宁的严肃不是要骂她，而是要安慰她，这只情商刷负的大夫，真是不会表个情！ “我看见刚才一幕了，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你不觉得你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媒体面前遭到曝光不太明智吗？”傅宁挑了挑眉毛问，看样子，他还是想要骂她的。 唐安如看怀里的天恩，那小家伙大概哭累了，闭着小眼睛好像睡着了，安如心里就隐隐疼着，自责和悔恨由心底突然窜起，缭绕心头就下不去了。 “算了，回头让公关那些人给媒体发红包吧，尽量不把孩子拍进去……不过，高科技年代，也难免会有人已经上传上网了。”傅宁不理她，专心开车了。 唐安如彻底郁闷了：“哎，我这个mama当的，太不合格了……刚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行，我得用手机上网看看，是不是已经传上来……哎？上次帮你求婚，你可是答应我帮我一件事儿的，要不这样吧，你帮我把这事儿搞定怎么样？” 呃，看看，这还是个孩子！ 傅宁眯起眼睛瞅了她一眼：“你还跟我提上次哈，要不是你，也许我都成功了……” “可是！”唐安如更郁闷了：“我……”她说不下去了，也是，能拒绝这枚神医求婚的女人大概就是姚一桃了，能正确摘取桃子的人大概也只有这奇葩哥哥了吧？ “那我下个礼拜要考试，你总能护航吧？”唐安如索性不搜了，靠在椅子后，撅着嘴问她哥，在她哥哥眼前，她永远都可以做个任性的孩子。 果然，隔了半响，傅宁缓缓地哼了一声。 一个礼拜后，傅宁送唐安如考研，全程护航，所以就没去姚一桃那边，不过也正好，那天郭丫来看姚一桃了。 “桃子，你来评评理……”但凡以这样开头的对话，姚一桃都知道，这理是没法评的，怎么都要站在郭丫那一边的，毫无悬念。 “……周戈真变了，自打他在我家那边受了点挫折，他就彻底变了……你知道他现在有多过分吗？车也不开了，天天跟一帮兄弟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哎，当初我还想跟他结婚，现在看来，幸好没结！那天我跟他说，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傅宁没看上我，看上了你，我是心有不甘才把他勾引去了……你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桃子，我跟你说，我现在不仅不想跟他好，都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姚一桃皱着眉不解：“这怎么还扯上我和傅大夫了呢？” “你说他奇怪不奇怪！真的，我再也不想见他了……我跟他大吵一架，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完了，桃子，我是看出来了……男女之间，就是那么一回事吧，等你跟傅宁睡过了，就该互相厌恶了，最后就是相见不如怀念！”郭丫是个有点情绪化的人，每次说事儿都股子气势冲冲的夸张感。 但姚一桃也不能说，郭丫说的完全没道理。 只是，她觉得她跟傅宁还不至于相互厌恶，但也不能肯定将来，将来，谁能肯定呢？ “郭丫，我觉得你还是没好好地去跟周戈谈一谈……他不是林皓泽，他对赌博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不会沉迷，他虽然喜欢跟朋友在一起，但我觉得他的圈子也就那些人，你我都认识……我们一起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想咱俩应该是最清楚的……他说那些话，你就没仔细分析一下？” “分析什么？” “他说你不甘心傅宁没看上你，才去勾引他，这话说明了两个问题，一，他自卑，他觉得你不是真的爱上了他……二，他迫于你家里的压力，他已经有点逃避倾向，不想承认他跟你的关系，他宁愿说是你勾引了他……” 郭丫张大了眼睛，一时哑口无言。 “他这样确实不行，我要跟他谈谈……郭丫，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找他聊聊……”姚一桃严肃地摇了摇头。 郭丫似乎还在想刚才姚一桃的话，陷进另一个次元去，直到姚一桃叫她几声，她才回应过来：“嗯……你说的有道理。”然后目光一冷，瞅着姚一桃说：“这样自卑、逃避责任的男人，更不能要！”说完，郭丫就拎包走人了。 姚一桃也不留，她知道，郭丫就是这种性格。 第二天，姚一桃还真把周戈请到了楼下小餐馆，点了一桌子菜，还给周戈敬了一杯酒，这可把周戈美坏了。 “好！桃子！没想到几日没见，你现在有长进哈！都会敬我酒了，不过别客气了哈，你身上有伤，我全干你随意。”周戈一乐，就多喝了几杯。 “周戈，我找你来是……” “甭说了，我都知道，是郭丫吧？”周戈没喝糊涂，还挺清醒！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周戈，我知道你因为她家里反对的事情受了不少委屈，也知道你打牌和喝酒都是为了逃避这些压力，但是周戈，你知道当你这么做的时候，不但没有把你的压力减少半点，还增加了郭丫的压力，你想过她是多不容易吗？”姚一桃很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法，絮叨了半天，周戈倒也不说话，只是喝着酒冲姚一桃微笑。 “行了行了，别跟唐僧似的，也该渴了，喝点水……”最后周戈还是打断了她的话，给她沏茶。 姚一桃皱着眉伸手接茶杯，周戈却不放手，一来一回，她的手就被他握住了。 姚一桃目光一滞，敛眉看他，他一脸微醺，眼神迷蒙地说：“桃子……” ……与此同时，那边傅宁已经完成了他的护航任务，把唐安如送回家后，他便又掉了个头，往姚一桃家的方向开去。 傅宁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点受不了一天不见桃子的日子了，跟她的关系越亲密，他就越觉得似乎更难以把握自己的感情了，很多时候，他的情绪都不再受他的控制，这让他有种危险的乐趣，而这乐趣，痛并快乐着，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车子快了，驶过一个弯路，就临近姚一桃的家，路口的红灯适时地亮起来，傅宁只得踩住了刹车，也就在那一瞬间，他瞥见了马路旁边饭店里的一幕。 是姚一桃楼下那家家常菜馆，在玻璃窗后面是周戈和姚一桃相对而坐，俩人都满面通红，周戈却捧着姚一桃的手紧紧不放，姚一桃则抬眼深深地看着周戈。 傅宁握在方向盘的手就紧紧一箍，目光定住了，直到后面的车响起催命的喇叭声，傅宁才意识到，前面的信号灯已经变绿很久了。 显然已经不知道该踩刹车还是油门，他只觉得自己凭着一种本能把车开过去，开远了忽地又一折，车子杀了回来，继而稳稳地停在了那饭店的门口。 傅宁也不管车子锁没锁好了，下了车就直冲进饭店里去，然而当他真正地立在姚一桃和周戈面前时，又一时懊悔自己的冲动，三个人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都没料到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最后，还是傅宁说话了，声音微微颤抖，但却冰冷生硬：“周先生……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点小卡，不过最后还是补全了，周末要双更，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你们的收藏评论是我更文最大的动力，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