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走啦！”与陈修做了最后的道别，珍珠和曲琮先后上了马车，与柠什坐同一辆。

    柠什见到两个来，收拾了情绪，淡静的冲他们点了点头，“此行，辛苦二位了。”

    “不必客气。”曲琮回道，一边扶着珍珠坐下来，珍珠坐好身子斜了柠什一眼，“我没什么辛苦的，一路多管个人吃饭而已，就是你，真的不后悔吗？相思的滋味，可是更辛苦呢。”

    柠什面露尴尬，在外人面前，还是得装装面子，“色即是空，贫僧不悔。”

    珍珠无奈的摇摇头。曲琮握住她的手，看着柠什道：“到底是活佛，能受得了这份苦，我们凡人可就不行，换成我，绝对生不如死。”

    珍珠又好笑又心疼的瞪曲琮一眼。

    柠什苦涩的垂下头，不是他能承受，人家不要他，他还能怎样。

    “你有没有跟她说过，你喜欢她？”珍珠对他眼中隐藏的泪光很感触，忍不住问。

    柠什老实的点了点头，“说过。”

    “她拒绝了你？”曲琮吃惊的问。

    柠什怔了一会儿，好像在回忆，半晌，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求过什么，我只想对她好而已。”

    珍珠颦了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争取？只想当悲催的男二号？”

    柠什诧异的看向她，什么男二号？

    “哦，我是说，你为什么甘心守护她呢？”珍珠连忙说。

    柠什一脸的不解，“因为我想，仅此而已。”

    “难道你就不想她也爱你，关心你？跟你做夫妻？”珍珠着急地问。

    一句话问住了柠什，这个问题不是难回答，而是，他一个出家人，是该回答这种问题的吗？“这些不重要，她开心就好。”

    一句话，感动了珍珠，看看人家，果然是仙风道骨的活佛，甘当绿叶的都无一丝怨言，这种牺牲奉献精神简直无人能敌。

    “我不这么觉得。”突然，曲琮冒出了一句。柠什那坦然从容的模样刺激了他，好像他多自私似的，多小气似的，那么负气的自虐，逼珍珠接受他。还有珍珠那羡慕敬重的表情，哼，他不服！“感情就得说出来，就得争取，看似大度无私，其实是在推走幸福。既然她也喜欢你，只是因为外界条件拒绝你，是个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替她决择，不该让她左右为难。”

    珍珠瞪了曲琮一眼，这小子，真是一口气儿都不让，人家的事又跟他们的不一样，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柠什久久不语，清俊的眉微微颦着，然后，幽声说：“只是，我不能给她幸福，只会让她困扰。离开她，是最好的选择。”

    一句话，又让两人瞠目结舌。看似处红尘之外的人那懵懂的爱情，事实上，却远比他们这些俗人看的更加透彻，做的也更加坚定。谁说在一起才最好呢？有时候远离是另一种付出。

    “倩兮这个丫头，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福啊。”珍珠托腮感叹。

    曲琮微红了脸，他没有那么高尚，这辈子，珍珠不爱他的话，他就没什么活头了，所以，他才不管什么牺牲啊付出啊，他只愿像只小羊一样温顺的守在珍珠身边，直到将来她老了，他还年轻力壮，能够搀着她的胳膊，带她欣赏大好的河山。

    ☆、132，渴望的一种情

    倩兮没头没脑的一路狂奔一路奔驰，直到耳边萧瑟风声告诉她，他已远离，她才拉住缰绳，禁不住痛哭出声，在林荫繁茂的道路上，尽情释放内心的悲伤。

    在背他上马车的时候，她已开始后悔，可惜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这是自己的选择，撑着面子相信曾经自己的坚持不会错，她不想承认，她没有他会不行，因为她还有容钦。

    然而现在，她不能在容钦面前哭，只能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好好祭奠自己的感情，于柠什的感情，是不同的，他们共患难过，就连容钦也比不上，可是柠什不食人间烟火，过日子柴米油盐，她更信任容钦。

    罢了，人生自私可能没有失去和遗憾，酸甜苦辣本就是其中一种，痛苦就痛苦吧，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失，随着柴米油盐的熏陶，而不再想起。

    就算……就算真的不能忘怀，她安慰自己，她也有后路，有珍珠姐这条线，总比他一人天涯海角的乱走好，实在她后悔的话，她还可以通过珍珠姐来找到他。哪怕那时候他已成得道高僧，于她而言，本来就对他崇敬至多，远远的在坛下望着他，听他讲经，那么此生也就知足了。

    在小树林的路上反反复复的想，一遍一遍的劝慰自己，倩兮终于在不久后，重拾精神，上路。

    做人要往前看，前面，有她最踏实的丈夫容钦，她不该悲悲戚戚，过去的已过去，她还要和容钦过她男耕女织的平静日子。

    半天以后，她先回到了鱼塘，赤仁翘首以盼快成望妻崖，看到倩兮归来，故意无视她低落的情绪，欢天喜地的扑上去拉住她诉说相思。

    以往最讨厌他撒娇卖萌，但是今天，倩兮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在孤零零的感伤之后，能得到热情的拥抱，看到有人这么热切的等待你，顿时，凄苦的滋味减了一半。

    “小样儿，你要是没有前科，我就收了你了。”调笑的点了下赤仁的鼻尖。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倩兮就这么*裸的说了出来。好像这么热闹一下，能驱赶内心的寂寥。

    然而，突然被点名的赤仁却惊了个彻底，半天回不过神来，然后一个激动，拉住倩兮的手臂，苦苦哀求：“你收了我吧倩兮，收了我吧，我真的很好的，我保证，你收了我后，我会任劳任怨，保管你再也记不起我有前科那档子事儿……”

    倩兮知道这一下又捅了马蜂窝了，可是现在却不像以前烦感，听着他在身边叽叽喳喳，反倒有种幸福感。

    她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转头望着赤仁，这个表面看起来干净清纯，俊俏美丽的男孩儿，如果有一天，他牵了别的姑娘的手，她还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无所谓？

    和赤仁这么时间的相处，虽然她不接受他，可是从某种方面来说，她已经习惯他“属于”她了！这种习惯很可怕！特别是在她失去柠什以后，尤其显得珍贵。

    “好了，别闹了，快弄点饭吃，我饿了。吃完饭咱们一块儿去集上，买点种子回来丰富我们的田地。”

    赤仁眼中一亮，笑容有点鬼鬼的，手指指了指彼此，意有所指，“我们？”

    倩兮哧笑，“快点！”

    “好嘞！”赤仁像个猴子一样，欢蹦乱跳的去做饭了。

    饭后，倩兮不肯休息一会儿，现在对她来说，越忙碌越好，脑子里就没时间去伤感，她带着赤仁把背山头的竹子砍了一马车，实实捆在一起，朝集市而去。竹子虽然便宜，但这么漂亮还是很容易销掉，有些人买去做桌椅，有些富人家讲点儿风情，连根买走打扮院子，怎么都换了点钱。两人海吃了一顿，稍休息片刻，又在集市上挑选了一些蔬菜和树苗，雇了辆马车，拉回了鱼塘。

    这么一来，钱就花光了，顺道倩兮还有心给巴桑买了件衣裳，以表她做为儿媳妇的孝心和对拐跑她儿子的歉意。赤仁见到她的行为惊诧之余，脸上是满满的笑容，虽然知道倩兮对阿妈好跟他没关系，他还是欣慰，倩兮越来越像他们家的人了。

    在鱼塘，倩兮不敢耽误一点时间，这个季节，种植已经算是太晚，可她既然花钱包了山头，自是不能让它荒着，于是回去后，她和赤仁又风风火火的干起活来。

    不得不说，赤仁看着瘦弱，可是做活却从不偷懒，看她累了，还时常让她休息，与之之前相比，真的是进步太大了，倩兮常常看着他面朝黄土背朝天认真做活模样而感慨，赤仁越来越好了，真是怕哪天动摇啊。

    脑海里又想起柠什临走前含泪的目光，仔细算来，一转眼，已个半月了，想必他们已回到了中原，不知道，现在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习惯吗？到了新的地方，他会和以前的想法不同了吧，新鲜的环境会让他减少一分对她的怨念吗？

    赤仁时常回头看到倩兮那失神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大哥，心中酸楚是有的，可是他也只能生生承受，他知道，在这场感情争斗中，他只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事到如今，他也想过自己曾经的所为，不是不后悔，年轻不懂事，因为心中有怨，因为孤单，就那样轻易毁掉自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把自己纯洁的心丢掉了，从此再也配不起爱情。他知道，就算有一天，倩兮能跨过这道坎，也会成为她心里的一道疤，他也不愿，一辈子当一根刺，杵在她的心尖上。唉，这可怎么办呢。

    在各怀心事的劳作相处中，又是半月去了，山上栽满了树苗，两人欢喜满满的挑鱼塘的水来最后一轮浇水，这时，倩兮突然发现鱼苗似乎有些少了，心里咚的一声，连忙叫来赤仁，赤仁下水摸了一圈，上来说果然是少了好多。

    两人心惊rou跳，左思右想，来回的查找，鱼苗并没有死在水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倩兮傻了眼，不说这些鱼苗有多少钱，她还允诺了珍珠姐下一年出大肥鱼呢，这样一来损失得有多大呀！她就真的没有发财缘吗？

    “倩兮！你看！”赤仁蹲在木盆前已半个时辰，突然大现大陆似的惊叫，心烦乱意的倩兮立即打起精神，凑上去。赤仁激动的指着水盆说：“我找到原因了！就是些东西，将鱼苗吃掉了！”

    倩兮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这些水生物是透明的，在水塘里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之前完全没注意这些东西，只见它们张着大嘴，疯狂的在吃鱼苗！

    “天哪，这是什么？！”

    “是蜻蜓的幼虫，水乞丐。”赤仁颦着眉头，“没想到它们会吃鱼苗，太可怕了！”

    倩兮心里激灵一下，猛的抬头，鱼塘之上，当初确实搭了一层网，但是因为手工编制，不够细密，而且隔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有破损。当初只想着别被鹰啊什么之类的鸟儿给吃了，没想到还得防蜻蜓！当初下鱼苗已是秋末，已不是蜻蜓的繁殖时期，而且鱼苗买的大，就没出现这个问题。而现在，过了一个夏季，繁多的鱼苗引来了蜻蜓点水，即为产卵，一个夏季一过，幼虫长大，正好他们放入了鱼苗，于是……

    倩兮痛恨交加，再看水盆里这些东西正疯狂的吃疯狂的吃，简直想将它们碎尸万段咯吧咯巴吃掉！

    “倩兮，别着急，我现在就下水去捉水乞丐。”赤仁见她煞白的脸，慌忙说。

    倩兮一指鱼塘，“这么大的塘子，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水乞丐！你捞得完吗？！”

    赤仁语塞，看了看塘子，冷静下来，说：“那么，只能清理鱼塘了。”

    倩兮头疼的蹲到地上，欲哭无泪。

    “你别着急，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的。”赤仁认真的望着她说，从现在起，他会用肩膀替她撑起一片天。

    倩兮望向他，满心的无奈和无力，赤仁顺势将她揽在胸前，轻声安慰：“别怕，我们知道了原因，就好办了，我水性还好，很快就能把鱼塘清理干净，然后再把网重修一下，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可是我们没钱了，塘子再好有什么用？早知道就不买树苗了。”倩兮头一次在他怀里不想动，这一刻，这个小男子是她心痛的避风港。

    “我还有点钱……”

    “你能有多少？你知道买这些鱼苗得多少钱吗？”倩兮承认现在她在甩情绪。

    赤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吧。”没钱是会让人沮丧的，接下来的几天，倩兮就每天蹲在竹亭子里，看着赤仁一遍一遍下水去捞那可恨的水乞丐。丫的还真是一群乞丐，没命的吃鱼苗，那嘴比头都大。

    不得不说，赤仁表现出常出她意料的坚韧和耐力，说起来此时秋风已凉，他一天天泡在水里，一天下来皮肤都泡白了，可是却从不说一句埋怨。后来她不忍心放他一个人辛苦，自己也会偷偷下水帮忙，赤仁却总是一看到她就将她抱上岸。他说女人身子弱，泡时间长了会受伤。倩兮很感动，可是看着他一人这么忙碌，偶尔还会被水草石头什么的割破手臂，她也很心疼，一个好好的帅小伙儿，顶着水草冒出水面时，就像她雇了个长工。

    想到这里离家并不远，倩兮就决定回家唤容钦来，赤仁起初不愿意，说：“你不相信我吗？难道我就不能为你解决一件事吗？二哥不在，我就什么都不是吗？”

    倩兮见他泛红的眼圈，心软的上前轻抚他的脸，“傻瓜，不是你不行，可你一人毕竟体力有限，时间长了你身体怎么受得了？这件事容钦也有责任，他过来帮忙我们能快速把鱼塘弄好，也免得晚了一季的收入啊。”

    赤仁别扭的偏着头生气。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想帮我，可是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啊，赤仁，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能干，不再是个纨绔小公子，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你如果再这么负气，那就是孩子气喽。”倩兮半哄半激他，不停的用手抚摸他的头发。

    赤仁很快从吃醋中醒悟，倩兮说的有道理，这些天他确实体力不支了，不能硬撑，若是落下个什么毛病，岂不像大哥一样？他才不会那么傻，到时候恐怕就得自动撤退了，断送了一星一点的希望。只要，她能知道他的心意就够了。

    转头闪闪烁烁的看着她，说：“那你亲我一下。”

    倩兮一怔，这家伙，游离在成熟与幼稚之间。

    赤仁眼中一闪而过的轻微失望，即而一笑，“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亲呀，我一身的鱼腥味儿，你亲了会反胃。”

    倩兮淡笑着看着他。

    赤仁抬手嗅了嗅自己，起身，“你既然让二哥来，我也不用那么着急了，唉，累了好些天，我今天就休息半日。”

    “赤仁。”倩兮唤了他一声，突然从后面扑上去抱住了他。他的身骨，还真纤瘦。

    赤仁脸上的表情定格了，神情缓缓收敛，忍着心跳，回头，深情的望向她。

    “谢谢你。”倩兮仰头，冲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真的很好，是很好的小男人。

    赤仁却没有露出感动的表情，反而只是淡淡一笑。如今的倩兮，对他的感情已经越来越复杂越丰富，可是，他知道，仍然没有一种情。一种他渴望的感情，爱情。

    ☆、133，雪地里的女人

    赤仁不放心倩兮一人回去，就让她守在鱼塘，自己天一亮启程，这样能在天黑跑个来回，不让倩兮一人在野外过夜。

    倩兮知道现在赤仁越来越成熟了，也很欣慰他这么关照自己，欣然同意，于是这一天，她也没闲着，在周围的山上查看地情，这次鱼塘损失不少，该怎么补回来呢，眼见进入冬季，就算地质肥沃的地方，冬天也没有什么好菜品，多是贮藏的干货和腌制品，如果现在她能种出新鲜的菜，往酒楼里肯定好走。

    不管在哪里生活，都得想办法多挣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等用这些多向发展的小计策赚到更多的钱，她肯定还是要发展养牛羊的，有了大群的牛羊，再加上各种饲养，才能快速富起来。等富了起来，她也好好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出了这大山，游玩游玩。

    这辈子，不领略一下锦绣河山，永远困在这大荒漠之中，如何甘心？也许，当初柠什的决定，真的是最好的。

    空有心口也是无用，想今生无憾，必须得实际行动啊。

    这一天，她突然想到了一点，咦，她可以发展大棚蔬菜的，这样就可以有新鲜的菜了，虽然这里没有塑料，可是她可以利用雨蓑的道理，做出菜棚。人有屋子能过冬，菜也可以有房屋的嘛，哈哈。

    想到了就动手，于是一老天，她就钻在竹林和树林子里忙活，待到天黑将至容钦和赤仁回来的时候，她已将干草叶搓成了一座小山。

    容钦原本心事重重的回来，看到倩兮黑头黑脸忙的不亦乐乎的样儿，一颗心儿放下，感触的走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别干了，手都磨破了。”

    倩兮笑着摇头，兴奋的讲她要给蔬菜盖房子的事儿，讲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容钦弯着眼里噙着宠溺和心疼，赤仁看着这“久别重逢”的夫妻俩，黯然避开，按照倩兮讲的程序，去田边挖土去了。

    “赤仁，天黑了，你奔波了一点，别忙了，歇歇。”倩兮终于注意到赤仁的身影。

    赤仁只抬头笑了笑，“赶早不赶晚，咱们的任务太重，做一点是一点。夜里不好摸鱼，挖土建棚还是可以借月亮的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