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太夫人很是埋怨了她一番,苏夫人委婉辩解,“若按常理,庆姐儿的亲事不能办得这么急。可这门亲事,原本也不是按常理能成的。”说的太夫人哑口无言。 太夫人一直是宋长庆最大的靠山,可是到这时候太夫人没用了。太夫人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凡事不是借着苏夫人,就是靠着乔思柔。现在苏夫人不愿生事,乔思柔撒手不管,太夫人这禀性绵软的婆婆,拿她们一点办法没有。 宋勇倒是宋长庆的亲爹,对她也有几分疼爱。可是自打他知道宋长庆暗地里和苏夫人一道想让玲珑出丑,对宋长庆的心也便淡了许多他倒不是有多么的疼爱玲珑,而是他知道宋长庆和苏夫人折腾玲珑是为了让二房出丑,能不反感厌恶么。 他总共三个儿子,第三个儿子宋长林是要过继给大房的,将来给他养老送终的儿子就是大郎二郎,宋长青和宋长春。经过乔思柔潜移默化的引导、明示暗示,宋勇也知道大郎二郎才是最要紧的,宋长庆这样的言行,已经让宋勇大为寒心,不愿意管她了。 宋长庆的婚事是苏夫人一手cao办的,乔思柔任事不管,很清闲。 宋长琴被吓破了胆子,一时间老实了不少。乔思柔和宋勇商量过后,请了位以严厉出名的女夫子上门教她,那女夫子五十岁的年纪,非常古板,宋长琴若是不服管教她真会实打实的打手板,毫不留情。宋长琴偷偷向太夫人告过状,太夫人心疼不已,替她求情,“也不能严成这样吧。”乔思柔不为所动,“由着她的性子,将来难道像庆姐儿一样么?若她愿和庆姐儿一样,我便再不管了。”这下子不光太夫人动容,连宋长琴也怕了,乖乖回去上课,不敢再作声。 女夫子虽严,也比嫁到官家好啊。 鹤庆侯府重又张灯结彩,办了大小姐宋长庆的婚事。 虽然官家和鹤庆侯府门第相差实在太远,不过因着宋长庆是庶出,这门亲事倒也没人太过惊奇。亲友们来添过妆,喝过喜酒,这事也就过去了。 宋长庆嫁过去之后的生活,真是精彩纷呈。 官寿生是个狠人。也正因为他是个狠人,他后娘包氏才不敢将他和金娘如何,金娘平时也是娇生惯养的,火炭一般的性子。金娘死后,包氏忐忑不安了一阵子,见官寿生没有发作,她便也渐渐放下心。 “不管他认不认,横竖我是他娘!继母也是娘!”包氏和邻居闲话时,得意洋洋的炫耀。 宋长庆才过门,包氏的太平日子就过到了头。 请看作者有话说 ☆、92|很快 “噗,王小三你运气还真是很好。”玲珑不由的一笑。 “你不会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你爹出生在闰六月吧?以前没弄明白?”玲珑很好兴致的写信打趣他。 “嗯,以前不知道。”周王丝毫也不害羞,“反正每年到了日子便会有人提醒我,我画幅画、写幅字做寿礼便好,别的并不在意。今年我一路疾驰回京,不早不晚正好赶上我爹的千秋节,才知道有闰六月之说。” 玲珑抿嘴笑。这世上做子女的不知道父母生日,真还是挺常见的。痴心父母多,孝顺儿孙少,男孩子粗心,对父母生日粗心大意,更是在所难免。不过,王小三你爹是皇帝,你居然也不知道他生辰是在闰六月,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你是皇子,不是应该处心积虑要巴结讨好你皇帝爹才对么?”玲珑嘻嘻笑了笑。 信的最后,周王抱怨了几句,“我爹也真是的,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要是他说明白了,我便不必急着返回京城,可以等你醒过来,带你一起走。” 玲珑无语。 这个王小三总是想要拐走良家少女,真是讨厌。 “我表姐也到金陵了吧?她好不好?王小三你让人照顾照顾她,她很胆小的。”玲珑想起被送去选秀的苏胜春,免不了要交待王小三几句。 苏胜春一向被喻温惠娇生惯养,进入选秀那么严苛的程序,不知会吃什么苦呢。 “还有,别把我表姐胡乱嫁人啊。”玲珑把信送走之后,想起句要紧话,紧接着又寄走一封。 “你表姐很爱哭,到金陵之后我没让她住在宫里,命人把她送去楚国公府交给我舅母。”周王告诉玲珑,“我舅舅、舅母的小女儿阿密性情活泼,她常和阿密在一起玩,乐不思蜀。” 过了小半个时辰,又来了一封信,“小铃铛你知道我八叔么?我爹的弟弟,先帝第八子,被封为寿王。我平时叫他八叔,淘气的时候也会叫他姨父寿王妃兰氏是我娘的表妹,从我娘这边论,他是我表姨父。八叔脾气好,他第四个儿子阿玢和他性情很像,前年才被册封为咸平郡王。” “什么意思?”玲珑纳闷,“王小三这是在夸奖他八叔表姨父家的四儿子么?没头没脑的,他要说什么。” “难道是?”电光石火间,玲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王小三的意思是说要把我表姐嫁给寿王的儿子么?这可真是……我姑姑知道了不得乐晕了啊。 她舍得把表姐送去选秀,为的不就是让表姐攀龙附凤嘛。 寿王的儿子,咸平郡王,脾气还很好,姑姑的乘龙快婿啊。 “我姑姑会很高兴的。”玲珑嘴角噙着笑,写了回信。 写好之后歪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甜甜蜜蜜的话,“王小三,你真好。” 湖水清亮透彻,水中央是一座轩朗的高亭,青砖青瓦砌成,在这炎热的夏天看起来分外凉爽宜人。亭畔有几个大水车,把湖水推向亭项,再从亭顶喷泄而下,飞珠溅玉一般,更增清凉之意。 站在亭中举目望去,四周树木郁郁葱葱,触目皆是悦目的翠碧之色,令人心旷神怡。 通向这湖心亭的道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得异常严密。 宽大舒适的凉椅上坐着位中年男子,他身穿便服,随意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意态闲适从容。 他面前放着茶几、茶壶等物,一位白衣少年跪坐在对面,专心致致的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动作优美娴熟。 中年男子相貌极好,挺秀的双眉斜飞入鬓,眼睛细长,眼尾上翘,一双眼眸并不如何黑白分明,却清幽如两汪寒潭,深不见底,让人一眼看过去便会溺于其中。 他很美,但是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清贵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美”,第二感觉便是“威”。 白衣少年和他脸形相似,便是不认识的人见了,也知道这两人是父子。 少年分好茶,捧起茶盏递过去,“请。” 茶汤碧绿鲜翠,茶香馥郁如同兰花,中年男子接过茶盏含笑抿了一口,赞道:“你泡的茶滋味果然与众不同,好味道!” 少年得了夸赞,脸上并无喜色,问道:“就因为我茶泡的好,所以您才不放我走,是么?” 中年男子笑了笑,矢口否认,“是你外祖父外祖母舍不得你。” 少年闷闷看了他一眼,起身到亭边一张乳白细润的席子上躺下,顺手从水中折了片大大的荷叶,盖在脸上。 “这小无赖。”中年男子莞尔。 “陛下,奴婢有事禀告。”一名身穿绯色长袍的内侍沿着镶嵌汉白玉栏杆的石桥自外走来,跪在中年男子面前说道。 “说。”皇帝淡淡的命令。 内侍有些为难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 白衣少年脸上盖着荷叶,浑然不觉。 皇帝冲内侍招招手,内侍会意,膝行两步过去,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奴婢才从外头回来,三殿下的一个侍卫在外徘徊。奴婢多嘴问了句,那人说有三殿下的信过来,三殿下吩咐过,但凡有信过来必须立即呈给他,片刻不得耽误。但是三殿下如今在您这儿呢……”皇帝眼中闪过丝笑意,冲内侍点点头,内侍满脸堆笑,出去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内侍回来了,身后跟着名黑衣侍卫。到了湖边,内侍命那侍卫停下,“把信交给我。”侍卫犹豫了下,远远的看见皇帝陛下坐在亭中,周王在地上躺着,不敢违抗,从怀中取出信,交给了内侍。 内侍大概是太能体会皇帝陛下的心情了,快步走过石桥,进到湖心亭,把信呈给了皇帝。 皇帝把信拆开看了眼,嘴角缓缓勾起,似是忍不住要笑。 “你们都下去。”他挥了挥手。 亭中的内侍、宫女潮水般退去,没多大会儿功夫,湖心亭只留下了他和周王两个人。 皇帝强忍住笑,轻声念着信,“我姑姑会很高兴的……王小三,你真好……三郎,你什么时候成了……” 他话音还没落,周王从地上一跃而起,奔到他面前,自他手中把信抢了去! “您,您怎么能……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他拿起手中的信大略瞅了瞅,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一脸气愤的质问。 皇帝再也忍不住,靠在椅背上,大笑出声。 周王有些慌张的拿起信又从头到尾看了看,心中略略安慰,“还好还好,除了‘王小三,你真好’,别的话都没什么。” “这是九五之尊应该做的事么?”他心里有底了,把信折好准备收到怀里,义正辞严的指责着皇帝。 皇帝板起脸,“朕的儿子都变成王小三了,难道朕不应该关心过问此事?” 皇帝也是人。他并不会随时随地自称“朕”,和家人在一起,和亲近的大臣在一起,他说话也是随意的,经常以“我”自称。不过,如果在后宫他自称“朕”,那多半是心情不好。 周王把信收到怀里,溜到皇帝身边跪下,一边替他捶腿,一边低声下气的解释,“爹,是这样的,那年我不是一个人悄悄跑到北边去了么?我一路追着刺客的行踪到了顺天府,不想暴露身份,便以王家三郎的名义行事。” “便是那时候认识她的?”皇帝微笑。 “是。”周王低下头。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说起爹听听。”皇帝吩咐。 “我也说不清楚。”周王眼神迷惘,“她有时候挺招人喜欢的,有时就很可恶,我真想……” “真想怎样?”皇帝低下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周王被看的脸上发烧,硬着头皮说道:“也没想怎样。爹,她跟阿璎差不多大,比我小好几岁,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跟阿璎差不多大,那可不行。”皇帝板起脸,神色严肃,“才这么小,至少过上三年才能成亲,到时候你都多大了?不行。” 皇帝道貌岸然,看上去可不像是开玩笑。 周王心慌,央求的看着他,“爹,也用不了几年……” “不行,爹不喜欢。”皇帝一本正经的摇头。 “她长很快的……”周王还不死心。 皇帝嘴角翘了翘。 他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断然道:“不行,寸金寸光阴!” 正色庄容,说的跟真的一样。 周王呆了呆,试着跟皇帝讲理,“可是,爹,二嫂年纪也不大,二哥也等了她两年……” “你二哥孝顺,听话。”皇帝轻飘飘的说道。 周王如梦方醒,浅浅而笑,“爹,孩儿也孝顺、听话。您让孩儿做什么,孩儿一定从命。” 皇帝摸摸下巴,“是真的还是骗爹的?” “当然是真的。”周王信誓旦旦。 皇帝靠在椅背上,惬意的咪起眼睛,“那,你还急着走么?” “不了。”周王违心答应着,在皇帝腿上重重的捶了两下。 “如此甚好。”皇帝脸上洋溢着欢悦的笑容,欣慰说道。 ☆、93|惊愕 他高兴了,周王却心里发闷,面色不悦的说道:“您是老人家了,爱喝热茶,我可不行。爹,我要喝冰水。” 皇帝见他故意贬低自己是“老人家”,分明是心中烦燥却没有发脾气的地方,只当他是发小孩子脾气,微笑道:“这有何难。”伸手摇了摇挂在亭边的一串风铃,铃声清脆,亭外的内侍、宫女听到铃声,知道是皇帝召唤,井然有序的沿石桥走回湖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