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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好了吗!”辅导员在场边喊话。

    宋远飞深吸口气,戴上眼罩,举手做了个“OK”的手势。

    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全神贯注地听着场务的口令。

    所以他不知道,此时的场外,任航来了。

    任航是这电影最大的金主,在场认识他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制片人比谁都恭敬,赶紧找人给他搬椅子。

    任航连个正眼都不给制片,气势凌人地坐下。他那挂着寒霜的面孔,就像来找谁讨债。

    制片人摸不着头脑又害怕触了霉头,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任总今天怎么过来了?这地方不好找,以后您想来,可以提前通知我,我去接您啊。”

    听了这话,任航才毫无温度地扫了制片一眼。

    随后,他漠然开口:

    “我来看看——我、家、艺、人。”

    第7章 chapter 7

    制片人完全无法凭借任航的语气,判断金主来此的意图。

    不过业内都在传,这位任总一上台,开除了公司的金牌不说,还打压艺人。真是奇了怪了,收购一家公司,难道不是为了赚钱?这么一番cao作,不是动摇根本?

    制片人心里吐槽,他们普通打工人,果然不懂资本家。

    另一边,拍摄已经开始。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走路,迈出去的每一脚都是未知,未知带来恐惧,所以走路很慢。但是吴深心里的绝望和悲愤已经超越了恐惧,他恨自己,恨他爸,恨这个世界,所以他尽管看不见,跑出去的那一刻,依旧是拼尽了全力,死就死了,死了也比活着好。

    拍摄地是一个小镇,男主角吴勇住的是个破败的小平房,坐落在小镇边缘,门口只有一条土路,路两边是镇居民开垦的菜地。

    场务报完场次,宋远飞就起步,他看不见路,却要像离弦的箭往前冲。

    “咔嚓!”

    宋远飞撞断了菜地的围栏,果然如预料的一样,他跑出了画幅,一头栽进人家的菜地!

    任航瞬间屏息,全身绷紧。

    “cut!”

    奚瑞叫了停,场务和罗阳同时冲了过去,把宋远飞扶起来。

    “飞哥!”罗阳年轻,第一次给明星当助理,看到宋远飞手掌划破,当即大呼,“你流血了!”

    宋远飞感觉得到疼痛,只是他摇摇头:“不碍事。”

    奚瑞也过去了,见状道:“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做记号。”

    “不用,导演,”宋远飞立马说,“我再找找感觉,没问题的。”

    任航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坐回椅子。

    宋远飞又跟奚瑞回到起点,奚瑞说:“跑直线确实有点困难,这样,你体会一下吴深的心情,咱们镜头由远及近,拍你从跑到摔倒,推你面部特写。”

    宋远飞听了,觉得这样安排更好一些:“好,我明白了。”

    奚瑞没直接走,而是打量了一下宋远飞:“要不要去处理处理伤口?腿疼不疼?”

    “嗐,”宋远飞甩了甩手,戴着眼罩笑着说,“破点皮而已,您当我多娇贵啊?咱开始吧。”

    “嗯。”奚瑞没再说什么,走了。

    “哼。”

    王虹晖就坐在奚瑞旁边,他冷哼一声,小声说道:“好好的商业片不演,非得来演文艺片,真以为自己是艺术家。”

    奚瑞扫了一眼远处的任航,急忙制止道:“人家是花了钱的,受伤了也不嚷嚷,知足吧。”

    王虹晖板着脸,不接茬。

    奚瑞笑了笑,注意力放回拍摄。

    当初王虹晖找到他,说要演这部戏时,他可是很高兴的。到了他这年纪,该得的奖他也得过了,拍戏纯属闲不住,这部戏因为剧本不错,他最初才愿意接拍,至于演员都是谁,他不太在意。

    但是有王虹晖加入,立马不同了,尤其是改动后的本子,聚焦社会少数群体,现实意义更加深刻。

    奚瑞有心拍好,原定的主演宋远飞变得多余了。宋远飞的作品奚瑞也多少看过,以宋远飞的外形和特色,商业片、动作片信手拈来,文艺片嘛,总觉得火候不够。

    本来他们是打算撤掉宋远飞的,谁知道百艺娱乐强势入资,派人找到奚瑞,让奚瑞务必留住宋远飞。

    百艺娱乐的老板就是任航,奚瑞听业内消息,任航上位后,有意把公司解体,踹掉艺人部。看起来,是想在解体前赚一波声誉了。

    奚瑞是个导演,只想拍好戏,对他们资本运作不感兴趣。但是投资多了,后顾之忧就少,也更能把拍摄发挥到极致,只是给宋远飞个配角而已,倒不是不行。

    结果这番cao作挤掉了王虹晖原本属意的人选,所以他对宋远飞意见很大,也不信宋远飞能演好。

    宋远飞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吴深的人物小传,跟刚才一样,开始以后,他就用尽全力往前跑,然后脚下一绊,又摔了!

    这次没人喊“cut”,宋远飞弓着脊背,颤悠悠撑起上半身。

    没有眼神为依托,能表演的部分只能靠下半张脸和肢体语言。吴深的奔跑不仅是怨恨,还是一种泄愤。可是他连泄愤都做不到,跑几步就摔了,像拦着他的命运,让他死不了,也活不下去。他不甘心,淤积在心口的痛苦让他难过至极又无从发泄。

    于是他哭了。

    宋远飞一拳砸向地面,喉咙发出刺耳又滑稽的声音,从低到高,最后仰头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