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庞壹看了看盘子，觉得其他面具都太华丽了，他并不喜欢，没由来的觉得娘炮。他皱着眉头，将手指从盘子里的面具上一一划过，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纯金属材质的暗银色面具上。那是一个有点未来风格的面具，除了线条，毫无其他修饰，极简主义中粗犷又富有力度。 “就这个吧。”庞壹毫无犹豫的选择了它，戴上后刚好合适，视线也很清楚。回过头一看，裴助理和miss林也选择好了面具，不过两人显然没用心挑，裴助理的面具上面有着长长的羽毛，华丽的装饰感让人以为他是来参加舞会而不是来参加拍卖会。miss林则根本没认真选，或者老外的幽默她也不怎么懂，她一个女人居然选了个异形大战铁血战士中——铁血战士的头盔式面具。 庞壹盯着miss林那女性身体上外星人的脑袋以及裴助理男性身体镶着水钻和羽毛的面具，觉得当初招聘时，究竟是怎么把这两人招进来的？？ 很快主持人宣布拍卖即将开始，要竞拍人尽快选择入座了。庞壹今晚上势在必得，于是专门挑了靠前排的位置入座。到时候真有什么情况，他觉得前排也会方便沟通。裴助理和miss林挨着庞壹一起坐下了，庞壹对其他藏品兴趣缺缺，上半场一个拍子都没有举，就等想要的出场了。而本次拍卖上半场瓷器主打，一个青花牡丹纹瓶拍出了极高的价格。 斯里兰特罗这家地下拍卖行拥有悠久的历史，和一般拍卖会不同的是，由于其地下性质，它基本不举行公开品鉴会，委托拍卖后由专家进行鉴定评估，评估完毕后即进入拍卖顺序。 当那串如冰似云，红艳夺目的宋代南红配琥珀佛珠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庞壹觉得终于到了自己要表演的时候了。那是一串宋代的佛珠，之前是佛塔内供奉舍利之用，已被护念加持，乃佛家七宝中之一，又被教徒称为“赤珠”。 庞壹对历史不感兴趣，但是他喜爱那火焰般的颜色，从在网上第一次看到高清图片时，他就对这片赤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随后裴助理也带他看了一些珠子，但是庞壹觉得都没这个好。当拍卖师报出低价后，庞壹毫不犹豫的开始举牌。 他的信心不是毫无根据的。 首先放眼整个拍卖会场，除了自己，几乎没见到黑头发的亚洲人。藏品因为藏家的喜爱而升值，因市场的供应而产生价格波动。说到喜爱，首先就涉及到信仰问题。鬼佬们信的是基督、耶稣、圣母玛利亚、是上帝的教徒，他们对佛教虽有了解却谈不上信仰。庞壹觉得这种情况对自己很有利，如果今天晚上运气好，那么也许自己可以以标底价拍得这串佛珠手串。 在庞壹举牌后，陆续有几个鬼佬跟进举牌，庞壹也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识货的人还是有。就看舍得多少钱了。在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女人举牌后，庞壹又继续举牌，两人僵持了一会，藏品价格被拉高了。 大约是看出了他的势在必得，攀高后的价格让对方开始犹豫，那名外国女人没和他再较劲，只是回头对他耸了一下肩膀，把手摊开，似乎是放弃了的意思。 庞壹有点心疼钱，毕竟重生后一分一粒都赚得不容易，不过千金难买心头好，有人竞争，才显得珍贵，庞壹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拍卖师开始报价第一次，有几个想举的似乎蠢蠢欲动，但是终是没有举起来，大约是觉得价格再高就不值了吧。 庞壹忍不住得瑟的笑了，金属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他朝裴助理的方向露出个笑容。裴助理马上心领神会，狗腿的对着老板比了大拇指，意思是：老板您真行！ 庞壹点点头，觉得裴助理可能智商不高，但是情商真心高。 拍卖师报价第二次。 根据拍卖规则，如果拍卖师报价三次，没有新的竞拍者再举牌，那么就按现在的价格成交。 庞壹几乎已经预见他喜爱的火焰赤珠在向他招手，以及今天晚上付款后珠子躺在他手里被他把玩的情景，一粒一粒，红艳夺目却又温润如玉，细腻如少年的皮肤…… 就在拍卖师打算第三次报价的时候，有人举了牌子。 而这一举，几乎全场哗然。 “我出双倍。” 缓慢的语速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声线略低，给人的感觉并不寒冷却天生带着一股冰凉感。 没由来的，庞壹想到了依云的矿泉水。 还有那句著名的广告词：“云端之水，只有它能解我饥渴。” 拍卖师嘴角泛起一个弧度，刚刚那一次报价，连他都以为这个藏品要被拍走了，这人一举牌，价格立刻就飙高了，而那位黑色头发的男人一幅势在必得的表情，他是否会再度举牌呢？毕竟作为一个拍卖师，将藏品拍出一个理想的价格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庞壹几乎是不经过任何思索的就举牌加价。 这样一来，价格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庞壹眼睛冒火的扭头看向举牌的那人，君子不夺人所爱，他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程咬金半路杀了出来！！！ 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中年轻。 或者说是很年轻的拥有浅淡茶色头发的亚裔青年。 他戴着素白的面具，有点日本能剧那种却又有些不一样。面具无任何修饰，和庞壹的一样，都是极简主义风格，只是一个金属厚重，一个素雅飘逸。但是引起庞壹注意的却是那露在面具之下堪称完美的下颚和嘴唇，形状过于优美，显得不够真实。 对方似乎之前在睡觉，当庞壹加价之后，他理所当然的又举了一次牌。在完成举牌动作后他犹如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外星人一般旁若无人的活动了一下手臂、腿、颈骨，当身体部分重新组装好后，他对四周视若无睹，起身慢悠悠的走到了到会场的最后靠墙壁的地方懒散的靠着墙壁。 庞壹这才注意到他穿着冰蓝色的暗哑蚕丝春款衬衣，外面层层叠叠的套了一件极薄的亚麻灰色外套，那件冰蓝色的衬衣款式很特别，庞壹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下摆是不规则的，配合对方修长的身形，显得更加随性飘逸。 在靠着墙壁找到一个比坐在椅子上更舒服的姿势后，他对拍卖师悠闲地比了个“请继续”的姿势。 拍卖师看了庞壹一眼，开始报价。 对方悠闲的态度透着一股子挑衅，庞壹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恶劣到了极点。那个“你继续”分明就是对着他来的。 冷笑了一声之后，庞壹又加了一次价，然后对对方报以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他最恨有人夺他所爱，这个时候，钱不是最重要的。 周围再度哗然，事情到这地步，这串南红佛珠已经拍出了超过它本身价值的价格，拍卖师不禁开始隐隐担心，万一两人因为较劲把价格拉得虚高太过，很有可能本次拍卖会流拍。 白色面具的青年，不急也不燥，他又举了一次牌。这一次，拍卖师都有点擦汗了。 miss林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对垒，作为一个尽职的、能打能抗、能文能武的钢铁女秘书，她用机械般的女声对发狂中的老板进行了友情提示。 “庞总，你的拍价已经超过预算很多了。” “闭嘴！！！！”庞壹相当不耐烦。 miss林对老板的炮轰视若无睹，继续友情提示：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决定。” 你懂什么叫失去理智么？以殴打保安而出名的你才是经常失去理智吧？裴助理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看了miss林一眼。 “哼！”庞壹几乎是冷笑出声，对miss林的话充耳不闻。他还不信，这串珠子今晚就得不到了。 在两人又一轮举牌交锋后，庞壹有种冲到对方面前直接干一架的冲动。至少在他看来，对方并不怎么喜欢这串佛珠，前期也没参与竞拍，忽然这么高的价格杀进来，是玩的哪一出？ 用超过本身价值那么多的价格拍下，如果真的成交，对方还真是钱多烧的！！！！ 在对方再一次举牌加价后，庞壹没在举牌。 价格实在是超出预期太多。 拍卖师开始第一次报价。白色面具的青年也没说话。 拍卖师开始第二次报价。 拍卖师开始第三次报价。 …… ……………… 成交！！！！ 素白面具的青年走上来，在拍卖文件上签了字。 微眯着眼睛打量前方的青年，庞壹在心中冷冷的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而miss林依然用机械式的冰冷女声，再次友情提示老板：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决定。” 第三章 拍卖会结束了，庞壹臭着脸低气压走出会场。 面具也没取，裴助理想大约庞总是气得忘记了。 作为一个秘书一个助理，在领导都没取掉面具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不能取掉面具，于是三个人依然带着面具在门口诡异的站着。 庞壹现在是座活火山，谁碰绝对喷得谁死无全尸。这也能理解，换成谁势在必得的心爱的东西，结果最后居然到了别人手里，谁都会不高兴。这类东西虽说是价高者得，但是终归是不爽。 有那么几分钟，庞壹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很僵硬。 裴助理很是不安，跟着庞壹这么长时间，对他的性格多少也有点了解，这主挺有才，能力也很强，一点都不属于扶不起的阿斗那一型，只是脾气大，任性起来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当庞壹对着他和林秘书勾了勾手指头的时候，裴助理就觉得准没好事。 庞壹一晚上都不爽，此刻是最甚！ 特别是看到拍卖方将手串放进盒子里递给戴白色面具的青年的时候，庞壹干脆就做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决定！ “这……这……不太好吧……”裴助理嗫嚅着反对。 “他一个人，打不过我们三个人。”miss林很理性的总结。 裴助理看了miss林一眼。 庞壹也看了miss林一眼，只是不过裴助理是责备，庞壹是赞许。 “他会带着盒子从这里到地下停车场。"这座小岛是度假胜地，基本没有公共交通工具，过来拍卖会的人群必须得开车。 “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吧……”裴助理依然嗫嚅着反对。 庞壹冰冷地横了他一眼。被他那眼珠一横，裴助理果断改口： “呃……我觉得我可以给庞总把车准备好！” 庞壹嘉许的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笑容。他长得帅气，这么一笑，很是嚣张，裴助理一时间呆了呆。 好在庞壹心思也不在裴助理身上，“面具不准取，待会等他出来就出手!” miss林点了点头。 一般情况下对方还有些相关手续要办妥才会出来，按计划裴助理将车开了出来，而庞壹则和miss林蛰伏在经过停车场的必经之路上。庞壹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一个星期五天，至少有三天他会坚持练箭和空手道，如果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觉得不需要miss林和裴助理出马也依然能解决问题。 可是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对方却依然没有出来，一时间，停车场的车都要走空了。庞壹纳闷，人不会是已经走了吧？可是没可能啊，没车这破地方这么远，怎么到酒店呢？对方总得要找住的地方吧？ miss林看了老板一眼，庞壹比了个“继续”的姿势，继续蛰伏。 就在两人都打算要放弃的时候，拍卖会场那个青年出现了。 他依然走得漫不经心，无独有偶，他的面具也还没有摘，大概是不想让交易方看到自己的脸吧。 他是一个人，机会大好。花了大价钱的佛珠就随意地揣在他的裤兜里，并没有当天价珍宝一样紧紧藏在隐蔽的地方。从庞壹的角度看过去，很好下手。 傻逼，不抢你抢谁？ 在对方经过的那一刹那，庞壹猛的冲出来，伸手向他裤兜里伸去。两人隔得近，庞壹才发现青年很高，两人近身的话，身高也相差无几。 事发突然，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就在离会场这样近的地方，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直接来抢。但是对方还是反应很快，身体一侧，就躲过了庞壹的攻击， miss林见状果断出手，庞壹也立马回笼，一腿给对方扫过去。就在这时对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素白面具的青年明显也想不到手机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一分心，庞壹飞奔过去抓住对方的手就是一个擒拿，miss林也冲上去，两人联手伺机制住了对方。 形势很有利，庞壹也不含糊，立马恶狠狠开口： “混小子，敢和我争！？” 他此时已经拿到了佛珠的盒子，火焰的颜色在盒子里跳动，庞壹的心情马上就变好了。 对方并没有说话，也没求饶，只是略微抬起了头和他对视。 心情变好的庞壹觉得自己以多欺少，多少有点不光彩，何况对方年龄比自己小，自己应该有点叔的样子，不和少年计较。总之在想了一大堆安抚自己的理由后，庞壹从包里套出支票刷刷刷开始写。 在厚道的填写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合理的数字后，他财大气粗的将支票塞在了青年灰色的亚麻外套里，并得意道: “小子，叔也不是故意找你麻烦，谁叫你夺人所好是不是？”庞壹走近青年身旁，轻佻性质的拍了拍对方的面具上的脸，“珠子就当我是买下的，另外不用谢。” 隔得太近，在庞壹低头拍对方脸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眼睛。而透过素白面具的眼洞，庞壹则清晰的看到对方淡茶色如琉璃一般的眼珠。 四目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