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铁血宋徽宗在线阅读 - 第201节

第201节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苏轼的遗作正式发售。

    一转眼,为期一个月的年假结束,各部官员都重新回到衙门里开始办差,堆积的事务都开始料理。

    官家看工匠们都回来上班,把想了一半的机械灵感图丢个他们,自己开始日复一日的规律生活,依然为了提防金国做准备。

    楚东昌的书信在二月初一送抵京城,他现在的地位高的让厚土商行其他的大掌柜觉得眼热,又不嫉妒,这是拿命换的。信中简述了一下重建的商业网横贯辽金两地,也覆盖燕云十六州。又说了说民间风尚:宋辽两地百姓祭拜林真人,已是蔚然成风,新建道观二十二,个个祈求神仙托梦,指点迷津,梦授机密令他们发家致富。辽主敖卢斡继位之后,也下令在宫中佛堂内供奉一尊从大宋境内请去的林真人木雕,新年十分亲自前往拈香祭拜。

    楚东昌:那尊木像是我卖给辽主的。自从官家出兵祭拜金国之后,小人派人火速收购林真人木雕。官家神威无敌,那必然是保佑官家的神仙,比保佑辽金两国的神仙要厉害,百姓们就是这么简单。辽主则不然,他也打算像官家一样,做贤明的君王,祭拜时也请林真人指点他。

    林玄礼看到这儿就擦冷汗,神话自己的压力好大啊,总觉得马上就要露馅。楚东昌的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他也不知道敖卢斡梦见了没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水军想要制作重型海船,而这个图纸——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明白他们的报价是真是假,以及这艘船能否达到他们想要的容量和承载、作战效果。

    ……

    二月中旬,有一队远洋的海船被山崖上的驻军发现,大船看起来基本上是宋朝船只的样子,只是立了些奇奇怪怪的神像,船头上站着的是宋人,也跟着一些黝黑锃亮或者又白又红的胡人,这些人虽然少见,也不算特别稀奇,问题是船上的旗帜写明白了,不是大宋的商船,也不是其他有交易往来的国家的船,翻出图谱来仔细一看,不在谱系上,真不知道从何而来。

    市舶使一听说有来路不明的船队驶向港口,慌忙推开捶腿的美女:“叫水军指挥使做好准备!快,点齐兵马!做好准备。”

    消息就是水军指挥使告诉他的,虽然这港口从没被海贼抢过,他们还是要装模作样的摆足仪仗,接见这远方的商贾。

    万一有官家心心念念想了多少年的那些能割出乳汁的树,或者是能入药的树,那自己就立功了。

    船停靠在港口,做小买卖的人刚准备一拥而上,卖新鲜萝卜,野荠菜,大橘子以及美酒给水手们,突然发现市舶使和水军指挥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可怕,飞速跑掉。

    大船上派人下来接洽了一下,船长昂首挺胸的走下跳板:“海外国王,遣使朝贡大宋天子。我国使者以及国礼,都在这艘船上。后面六艘船是货船。有些海外的奇珍异宝,要到京城贩卖。”

    市舶使有点懵了,又惊又喜,这上报上去官家会很开心的:“你们是什么国家?位于何处?”

    国使下船来,长得是金发蓝眼,说起汉话倒是很流利,回答道:“距离大秦(罗马)不远。国名为大庆,国王的名字就叫做庆,他不要人避讳。要人人传颂圣名。我们要上京朝贡,拜见赵官家,递交国书。我们国王有书信呈上。”

    市舶使快快活活的答应:“自当如此,待本官与知府上表朝廷,你们就可以启程进京了。”他难得勤快了一会,亲自看着书吏登记船只尺寸,旗帜图样,船上的壮丁人数,货物的数量种类,随即采购了一些水晶和红蓝宝石,以及花样有趣的布料。器物和书卷绘画都不如他所使的精致。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几百字,写不完了,困死。等我睡醒了锻炼完补……

    【1】阿尔卑斯神是我的短篇《取回长乐事君王》的剧情。文泽兰是《铁血林黛玉》里的。张摩是gl文《养生健身打倒反派》的女拳王,这本超好看哦!

    【2】那个赚三四千这个,参考我家门口菜店和烧烤店招工的传单。

    第178章

    林玄礼正带着狗,在几十个侍卫的簇拥下,在城外的皇家园林中遛狗,春天不应该打猎捕鱼,万物下崽产卵的时候杀掉会浪费很多生灵,现在只是带着狗出城遛弯。这些猎犬要跑一跑才健康。

    细犬跑起来简直是风中精灵,黑狗和白狗追逐嬉戏,跑出来幻影,来回穿梭,四爪腾飞。这种不安分的狗活跃好动,安分下来对它们来送是一种折磨。

    官家晃晃悠悠的看着树枝上发出的嫩芽,低头揪了一把野荠菜,还有婆婆丁。狗子若离弦之箭般冲出去,转眼又冲回来,甩着尾巴欢蹦乱跳。

    侍卫们都不认识野菜,迷茫的看着官家到处拔东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声议论:“光禄寺的人认识野菜吗?”

    “官家懂得医术,这可能是在摘草药?”

    林玄礼在一群侍卫迷茫的注视下,拎着小篮子,镇定自若的摘了点蘸酱菜,打算晚上和豌豆芽、香椿芽一起弄卷饼吃。看够了跑起来的狗子。

    又拎起镰刀,轻松愉快的往竹林走去,春笋也不错。

    [我这个春天出来挖野菜的状态,怎么和退休大爷们差不多?]

    [别这么想啊,这一直是你的爱好。当年给农家乐交了多少不必要的钱,就爱这个田间地头的时鲜。]

    [吃完冬笋吃春笋,真开心。可惜今早上那个香椿炒蛋做的真不行。我还以为那个做春卷的厨子样样优秀,结果只有做春卷包子饺子出色,可惜了。现在这年头也不缺好厨子,只有光禄寺的不行。]

    赵信奴赶稿肝到午夜时分,早上□□点才起床,现在给自己画的小人脸上添宽面条泪。官家给他安排了大量绘画工作,又担心他有腰肌劳损或者腱鞘炎,专门派了人监督他练武和练习拉弓,今天被叫过来,又要跟着一起射箭游戏,又要画一下今日跑起来很好看的漂亮狗狗。工笔画很累的!

    跟着官家进了竹林中:“官家,要不然您成立一个画院吧。王希孟还在等着您呢。”

    “朕有画工三百人,何必另立画院?”就那个……千里江山图不怎么欣赏得来,没发现有啥特别的,还不如在清明上河图里看小人,小人好玩。

    赵信奴感动的眼含热泪。“您有三百画工,为什么偏偏独宠我一个。”

    “因为你可爱呗。”林玄礼想起来另一件事:“你说我的翰林待诏,张择端,他画的宫观楼台都好看,画山水河流也好,宫里收藏了好几卷。他怎么就不画清明上河图呢?我也不能叫他过来问他为什么不画。”

    赵信奴心说穿越就是原罪:“其实这清明上河图是他劝官家勤于理政的图画,不是画着玩的。画中贪官硕鼠,市井衰败,纲纪废弛,暴露了诸多政治问题,所以徽宗他看了不觉得喜欢。这一幅长卷画下来要好几年,以前是为了讽谏皇帝,现在好好的,弄那个干什么啊。您可以命令他画啊。”

    “国家不幸诗家幸已经蔓延到画家了吗。话虽如此,但是张择端这个人吧,心性文采还不错,画画可惜了,我已经派他去幽州旁边一个县做主簿。三十多岁的年纪,正应该发愤图强,从基层扶贫推广法制开始做起,天天闷在家里画画多浪费啊。”

    赵信奴垂首叹气:“只有我这样的死宅才应该留下画画。”

    林玄礼瞥了他一眼,继续愉快的挖笋,本来想叫小宝过来一起挖笋玩,但他也未必喜欢,叫了又一定要来没法拒绝,怪惨的。这可怜的孩子最近发奋用功背书,看起来有黑眼圈,今天应该好好玩。

    赵信奴还想打听一下关于辽国公主的事,以及穿越者到底都有谁。被赶走了。

    竹林山坡上,官家拎着一筐竹笋,拎着镰刀站起身,看到远处的平原上,赵森和三个公主、堂兄弟、堂姐妹们赛马,他比两个穿红裙子的姑娘落后了一些。

    回到聚会的高台上,看到穿红裙子的是二宝和赵似李清照的女儿。

    赛马、射箭、打马球,宗室中那个每天捣鼓试验的赵岭也被拉来一起玩,他投壶倒是神准,可能是学会计算抛物线和重心。一直玩到童贯派内侍送来奏报。

    童贯留在勤政殿里没跟来,他负责甄别有哪些文书是必须立刻送到官家眼前,有哪些能留下来放一放。

    “暂停一下,等我回来。”林玄礼策马跑到旁边,往下一伸手。接过奏本就骑在马上看:“陈庆竟然稳住了?”

    赵似催马过来:“怎么了,十一哥?还能玩么?”

    林玄礼不避讳他,把马鞭挂在手指头上翻看着知府和市舶使的奏本:“有个海商,在海外占领了一片土地,招兵买马自立为王。现在以臣属国自居,尊我大宋为宗主国。现在遣使来朝,你猜那使者是谁?是个落第秀才,上岸之后还装模作样不透露跟脚,结果他就是海边的人,被亲朋故友给认出来了。”

    赵似笑道:“这倒算是衣锦还乡。十一哥,此事关系重大么?”

    “倒是挺重要,以前别的宗主国,都是异族尊奉大宋,这次不一样,是宋人跑出去称王称霸。他们的国使才乘船往京城来,明日再和群臣议论也不迟,今天难得沐休,不叫人回去。接着打,还没分出胜负呢。”

    半个时辰之后,叹着气回到高台上喝酒:“英英,你要是下场参与,我们就不会输了!”

    王繁英懒洋洋的靠在软垫上,左手三宝又手四宝搂着,小姑娘香香软软燕语莺声:“哎呀,官家纵横沙场两个月多,有万夫不当之勇,都输给了十二弟了,我有什么本事?”

    林玄礼小声哔哔:“纵横沙场两个多月,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香菇、笋丁、粉条做的包子很好吃,两位太后斋戒,吃些素的,其他人吃的添了许多鸡rou进去,更鲜美滑嫩。

    次日朝会。

    林玄礼把奏本给他们听,等内侍读完:“诸位有什么想法?”

    “海商陈庆。”章惇的神色不太好看:“此人一向有狼子野心,臣数次劝谏官家对其多做提防,切勿放纵,官家总是不听。虎狼之心本该遏制,官家卖出火器,虽然收服了良田沃土,也让一些人的行为不可预料。”他们能出去占领土地,就很有可能反戈一击。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没有海商拿从衙门买来的火器来谋反,他都觉得很奇怪。

    韩忠彦刚想说话,又不想直接反驳章惇,就稍微让了让。

    礼部侍郎对这件事只有一个心态,那就是槽多无口:“名叫陈庆,就给国家起名为庆国,臣从未见过如此荒诞无礼的命名。真是商贾之流,无礼至极。他们朝堂上议事时,怕是要拉拉手。”

    而我竟然要为了这样一群人,给他们准备官家敕封的朝服、金印、仪仗伞盖,还有仪程制度,又要派人去给他们送过去。路途遥远,海上颠沛流离,也不知道他们说监国的事,是真是假。听说汉朝时就有身毒国(印度)人冒充罗马使者进京朝贡,骗取赏赐。

    商贾卖货为了保密报价不让围观人群中的竞争对手知道,就把手拉在一起,用袖子遮住,勾动手指表示自己的报价。讨价还价也可以含蓄的进行。

    众人想到那场景,不由得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阵子。

    刑部尚书疑惑的发问:“这些海商在海外,遵大宋律么?”

    户部尚书也问出本质工作:“倘若他们拐骗百姓,引诱购买良贱带到海外去,不再回来,应该如何处置?臣以为此事应该议出一个章程。”别的番邦小国招人,可能骗不走多少人,但要是一说是宋人在海外做了天子,肯定能拐走不少亡命之徒,还有贪慕荣华富贵的男女。普通人跟着走了几百个都不算什么,就怕那些会制作强弓硬弩、甲胄、火器、海船的工匠也一时贪心跟着走了,那样一来朝廷管不着他们,等到再跑回来时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子。

    御史中丞忽然说:“臣请问官家,他们这庆国在何处?与大宋有几千里地距离?”

    林玄礼含笑道:“看奏本上说,庆国与大宋相距,足有万里之遥。大船在海上航行将近一年,途经二十多个国家,才到达琼州。”其实挺危险的,海南岛那个地方本来屯兵不多,原本的思想中那里远的是海,近的是岛,有些古籍中记载说那是世界的边缘,碧落黄泉之处。现在也没多少人……主要是造船厂在那里,拍了些兵马保护。

    朝臣们的情绪看起来不太稳定,他们似乎能接受纯外国人来朝贡称臣,获得大量赏赐,但是看到一个宋人出海去凭一刀一枪搏出一个国家,就都有点心里不痛快。

    或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官家的准许,就自封为王,自封国土,这很不忠,忠臣不侍二君,焉能自立为王!乱臣贼子!

    还有点看不惯民间习武之人和商人这些人,突然得逞的野心。

    也担心这些人向外扩张时败坏了大宋的美名,让其他国家误以为他们是官家派去的,把那些卑贱之人的素质当做整个大宋的素质,那就太丢人了。

    林玄礼听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其实心里也是喜忧参半:[陈庆这个亡命徒干的还真不错。他太成功了,这很好,这比他既不能忠于我,还要在我的国家跃跃欲试要好。不要内卷,出去打,天高海阔,现在大宋是全球科技巅峰!]

    [生活不是小说,他可能想着总有一天回归中原,但几代之后他的崽也会是昏君。但是带出去的科技回不来了。如果拔苗助长,提高了全世界的科技指数,将来会不会提前世界大战呢?]

    [在历史上,金国抢到大宋的火器工匠,蒙古抢走了金国的火器工匠,伊教和耶教则从蒙古人带去的战争中得到了火器——在这之前他们不懂这些。然后火器在伊教徒手中飞快发展,大规模运用在十字军的战争中。]

    [我改变了这个世界。陈庆身在欧洲,他又在这宗教战争之中,依附于哪一方呢?现代人也有迷信啊。]

    韩忠彦:“臣以为事事都逃不出官家的预料。官家既然准许他们购买火器,想必已经预料到这些事,臣请官家示下。”

    徐绩低声道:“既如此说,官家确实有几分看重陈庆。”

    林玄礼平静如常的看着他们:“我看重的海商总共有五家,现在只有陈庆回报了好消息,别人还是平平无奇,看来是陈庆的时运到了。”大部分人只愿意到日本韩国和东南亚做交易,害怕去更远的地方,但近的地方国家都不算太弱。他们要想占领一块土地很不容易。

    群臣就问官家:“我们各执一词,这到底承不承认庆国,还请官家示下。”

    林玄礼笑道:“你们看看地图,倘若我们说这个庆国欺世盗名,派兵去征讨他,海船要走大半年才能到。不承认也没有办法。这才真是天高皇帝,鞭长莫及啊。”

    大臣们:“官家有所不知,陈家祖坟还在九江呢。”

    “是啊,陈庆出海没携妻儿父母。”

    “官家能让他光宗耀祖,也能令他祖宗颜面扫地。”

    “官家可以禁止他狐假虎威。”

    林玄礼沉吟了会:“等着看他的诚意吧。不谈陈庆,倘若其他海商,都到海外无主之地,自立为王,要拿出一个章程来。”

    突然惊喜,貌似我可以当军火贩子!更好的一点是,太平年月里火器没有用处,会为了节省开支放松研究生产,但如果能出口火器,往后的皇帝都会重视质量的。出口火器,出口海船,这两点能保证后面的皇帝努力维持在科技最前沿上,卖不出去就亏大了!

    “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各拟本章呈上来,我慢慢看。”

    退朝之后,欢快的去书房里见皇后:“我赌赢了,陈庆真有出息,他现在自立为王了!”

    王繁英只好献上香吻,屏退左右,然后把突然兴奋开始做准备的皇帝一拳揍下去:“好好说话。”

    林玄礼揉揉肚子:“春天了!到了万物复苏的时间!”以及交*的季节!

    “我的小熊,你冬天也没冬眠。”王繁英问:“陈庆不是你的朋友,可能是你的敌人,你高兴什么?是在想如果大宋有什么不测,他可以顶上么?”

    “我也没想培养一个备胎回来抵御金国接替大宋,现代人也不会在战争中善待俘虏,多看看新闻就知道了。”林玄礼愉快的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啃来啃去,含含糊糊的说:“陈庆跟我不志同道合,但是他能搅乱局面。说不定能浑水摸鱼呢,我总觉得有变化就是好事儿。就算他突然龙傲天附体,能征服整个欧洲又怎么样,欧洲被人征服的次数可不少,来来去去爱恨红尘,啧。在宗教和种族氛围浓厚的地方,一个国家留不下多少东西。”

    王繁英被亲的兴起,搂着他的脖子:“其实你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会发生什么,是不是?谁能预料未来呢。”

    庆国使者从港口换成内陆船只往京城走,船头上插了作为朝贡标志的旗帜。一路逆流而上要走一个多月。各地官员会供给他们饮食,他们也可以沿途不露声色的卖掉一些东西,直到抵达京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