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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因被各方盯着,就连太宗皇帝也盯得紧,不敢结党营私,虽然贵为储君,实则在地方经营不深。 原本,林如海在江南的时候,东宫还算在江南有些影响力。但林如海进京之后,江南的势力算是拱手让给了九皇子一系的范光熙。 除此之外,粤海的忠靖侯史鼎乃是承恩公史夫人的兄弟,承恩公府既然暗中偏向了九皇子,自然粤海也算九皇子的势力范围。 而且,粤海史鼎的情况和当年王家的情况极像。王家之所以盛极一时,几乎垄断江苏以南沿海各省的海贸生意,乃是因为王家当年有人在沿海军中,借了朝廷的兵力保护王家的生意。 史鼎封侯之后,担任粤海总兵,九皇子一系要掺和粤海的海贸生意,直接就有兵力保护,黑白通吃。海贸生意这块肥rou,最想吃进口中也最有希望吃进口中的便是九皇子。 问题是,之前查抄了甄家,那如山如海的金银运进京城的时候,已经引起了太宗皇帝的重视和不满。太宗皇帝怎么看甄家?一个臣子家,金银财物居然能够缓解国库空虚,可见此等硕鼠贪得无厌。 至于王家,霸着海贸生意这么多年,又和甄家来往密切,想来是一丘之貉。太宗当然也知道这许多人争着下江南,是为了王家的造船术,但是站在太宗皇帝的角度,是不愿意哪个臣子再成为王子腾的。所以,派谁下江南的事,就这样僵持着了。 王子腾的罪行,可不只是谋夺姻亲家财、重利盘剥、逼死人命等等。关键是王子腾在宵禁的时候开了城门,虽然只是放了几个奴才出去,但是这种渎职行为,御史台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王子腾的案子因为各种原因拖着,但言官们是不会管你造船术不造船术的,京营节度使犯了罪,就该按律查办,于是言官就直接在大朝会上上奏了。能做言官的,别的不说,个个都是角度刁钻、辩才一流;还有一种把屁大点事渲染成祸国殃民的大事的本事;然后还要把自己的主张渲染成利国利民的灵丹妙药。 此事就在大朝会上摊开了议了,言官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再不处理王子腾就威胁江山社稷了,王子腾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这件事本身自然没那么严重的,但是言官口才好,会渲染,而且言官都站在一种道德制高点用一种一片公心、为国为民的立场说这件事。就群臣都被架上去了,至少没法子再拖着这件事,否则就是为害江山社稷。这罪名谁担当得起啊,再说你阻挠查办王子腾,是不是因为你和王子腾是一丘之貉,兔死狐悲啊。 所以这件事一推上大朝会,就势必要解决了。 有时候军国大事就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反而不好摆上台面上讲。比如关于南下查抄王家的事:谁都不敢说,我想下江南查抄王家,为的就是拿到王家的造船术啊。总是,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大实话都心照不宣。 这种情况下,翰林院掌院学士左溢直接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上次办理私盐案,由都察院总揽,各部院配合协作的方式便很好,因有各部院官员相互监督,江南甄家的案子便办理得既公允又迅速,这次南下办理王家的案子,依旧用上回的班底便不错。” 翰林院是个清贵的衙门,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说的便是翰林院出身的人,大多前程远大。但是,翰林院也不是什么肥缺衙门,油水有限,也是因此,翰林院牵扯的各方利益要小得多,翰林院根本无需考虑王家造船术落入谁手中的问题。怎么落,都落不到翰林院手上,那王家的案子就完全可以参照甄家的办。 文丞相也向来清正,万事大局为重,从未想过什么从龙之功。叫文丞相说,此案就不该拖这么久。既然翰林院起了头,文丞相便也走出班列道:“臣附议。” 接着,便也有些文武百官附议。不过人数算不得多。无非是像御史台、翰林院这样的衙门和少量本就偏向太子的官员。其他但凡有些私心的,此时都不会发话便宜了上回南下办案的各个衙门,没道理好处都叫你们同一拨人捞去的。 还有原本和东宫利益一致,但是有些远见的譬如林如海、贾敬等人,此刻也不会立刻表态。太宗皇帝还硬朗着,想来也并不愿意看见太子现在就一呼百应。 上回甄家的案子,得利最大的便是太子一系,不但林如海因此升了户部尚书,贾敬还坐稳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这一回若还是上次同样的班底南下办案,便什么好处都直接落到东宫。这样的结果,不但二皇子、九皇子等人不乐见,就是太宗皇帝也未必乐见。 二皇子走出班列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如此大案不宜总让同一批人去办。江南路途遥远,一趟远差,少则数月,多则大半年。总是同一批人出远差,恐令大人们对京中本职差事产生生疏,各部院官员不少,此等大案可以轮换着办。当然,为了避免办差途中有人徇私,与本案相关的各部院皆可派官员同往监管。” 二皇子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当年他和太子争夺十分厉害,朝野皆知。这也意味着其他皇子尚且有回头路,二皇子没有。太子一旦登基,其他皇子只要安守本分,还可以和新帝兄友弟恭,二皇子不行。 那么二皇子如今就算实力已经大为削弱,也必须一争。就算争不过,也要适时投靠其他有能为的兄弟,搏个从龙之功。所以,尽管阻止东宫继续在王家案子上得利的话很多人想说,但是没有比二皇子更适合说的。因为说与不说,二皇子早就站在东宫的对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