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日月星辰,花开花落,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太多太多。可兜兜转转这么久,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嬉笑的不正经的你,那个表面满不在乎却始终默默保护着我的你,才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最美的温柔。 遥远的天边亮起蒙蒙曙光,只是冰冷的医院仍旧被无数人的痛苦紧紧包裹着,不见天日。韩亦终于也在不久前被推出了手术室,只是他的情况比许卿桓要严重许多——因为户外严寒和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脑死亡迹象,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如今谁也没有把握。 韩家的几个人在病房外痛哭了许久,连值班护士都不得不跑来劝解。而舒浅听着背后悲痛的哭喊,兀自站在icu门外,透过那一片小小的玻璃窗口望着呼吸面罩下不带血色的容颜,红着眼眶沉默地替韩亦祈祷着。 “先回家休息吧,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穆杨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轻轻牵住了她的左手。暖融融的温度顺着指尖驱散开浑身的冰冷,舒浅木木地点了点头,任他牵着自己走向电梯。只是两人才刚走到车边就瞥见刮雨器上别了张小纸片,穆杨眉头紧蹙摘下一看,白色的打印纸上赫然印着几个优雅的油墨字迹—— “见面礼已呈上,希望你喜欢。” 他咬紧了牙关,捏着纸片的指节也僵硬起来,正欲把它揉成一团扔掉,舒浅已经红着眼夺了过去撕成了无数碎片,愤怒地冲着周围一片黑暗的阴影嘶吼着:“混蛋!” 没有人在听,只有她绝望的悲愤回荡在静寂的天空下。穆杨无声地从背后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许久,怀里的人才平静下了呼吸,想哭,却已经没有眼泪可流。 昏迷不醒的许卿桓,生死未卜的韩亦,他们的命,要谁来还债? …… 才不过离家两晚,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舒浅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一进门就跌跌撞撞走回卧室,然后“扑通”一下趴倒在了床上。穆杨跟在身后锁好门,本来也早已满心疲惫,却还是在屋里仔仔细细巡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样了才随她走进卧室,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才打开床头橙黄色的小灯。 “浅浅,”他轻声叫,“先把外套脱了再睡。” 没有回应,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幽静的室内响起。穆杨无奈,动作却无比温柔地把她的睡姿扶正,脱去外衣长裤又盖上被子,这才走进浴室飞快冲了个澡,陪她一同躺下。 女人紧闭着眼,蹙了一晚的眉头终于在睡梦中悄然舒展,长长的睫毛还带着湿意,脸颊更是泛着薄薄的苍白。穆杨静静地看着,她外露的脖颈下沿还能隐约看到前天晚上他留下的痕迹,像一朵妖娆的花绽放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他伸手轻轻抚过那阴影,指尖的触感带着微凉的温柔,却不沾染丝毫*。 努力伪装了许久的平静终于褪去,穆杨眸中浮现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脸上也布满了冰冷的决绝,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室静谧中渐渐化为虚有。而他收回的手也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无意识地握紧成拳。 终于要……对她下手了么?可他怎么能再眼看着她受伤,怎么可能再将她暴露在任何威胁下? 这一次,哪怕失了他自己的命,都不会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今日还有一章,只能说……目测,盯了电脑一天眼已瞎=。= ps:诚挚感谢所有支持此文支持正版的小伙伴们,倒v30章还上了收藏夹二页首位,我表示完全出乎意料……虽然你们不说话,但我也看得到你们的支持,再次鞠躬致谢了!么么哒~~ ☆、第54章 chapter54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甚至连做噩梦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闷头闷脑地睡到了下午时分。舒浅看着床头钟咂咂舌,见穆杨还在一旁睡着,生怕惊扰了他,小声地起床洗漱一番,然后踮起脚溜进了厨房去给两人准备吃的。 前些日子舒爸舒妈来的时候给她带了好几只乡下亲戚喂养的土鸡土鸭,还抱来了一只黄澄澄的大南瓜,眼下冰箱里的食物储备足够他们几天不出门了。舒浅慢条斯理系上围裙卷起袖子,心不在焉地切好姜蒜,看着流理台上剃好毛的整只土鸡,也没了跟它斗争的心情,索性剖开鸡肚子直接塞进一堆调料,然后把一整只鸡就这么丢到进了烧开水的锅里。 嗯,炖全鸡,就是这么简单。 舒浅抱着膝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边等边上网,深秋露深寒重,她只穿着一条睡裤披着单薄的外套却也不觉得冷,反倒是心底凉意更甚。昨晚的两起案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本来混混打架和夜间车祸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不少,可是在同一个夜晚出现在昭市,受害者又都重伤至命悬一线,甚至连案发的时间都出奇的接近,这就谈不上偶然了。尽管警方竭力阻止公众将两起事故联系在一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可今天昭市的新闻头角还是赫然印上了这样的标题:“一夜两起大案,神秘犯罪组织欲浮出水面?” 说起来,除了吕刚发到她手机里的那两张案发现场照片,她对整起案子的始末还真不太了解。原本心情沉重还不太看这则报道,最终翻了半天网页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果真第一个跃入眼帘的就是屏幕中央那鲜明刺目的车祸现场照片。 她猛地捂住嘴,瞪着眼看向惨不忍睹的那一幕,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当初收到的那张照片只有许卿桓满身是血的近景,此刻一看才发现雪佛兰的整个车头都凹陷里进去,驾驶座的车门也挤压变形,满地更是洒满了沾着血的玻璃渣。 冰冷的寒意渐渐沿着她的脊背升起,舒浅紧咬着下唇,握着鼠标的手也泛起一阵苍白,脑海中却只回荡着一个意识——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要了许卿桓的命。 对不相干的人都能下手如此狠毒,那若真要对付穆杨,岂不是…… 她不敢再想,脑中一片空白,啪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向卧室,见穆杨还好好睡在床上,这才松了口气。他是太累了吧,一天一夜没睡,还开了那么久的车,更别说心理上的压力。舒浅叹了口气,静静看了会儿他的睡颜,这才重新回到餐厅继续往下浏览。 相比于车祸现场,韩亦那边媒体就没捕捉到什么惊心动魄的画面了。被采访的当地住户表示那一带经常电缆维修断电,像百花巷那样的老路施工也是常事,所以当晚巷口被封所有人都没有起疑心。直到看见一辆救护车和一批警察先后赶到,他们才从旁言侧语中隐约了解到真相。 而这起案件的配图并不是被封锁的现场,而是一名警察铐着三个混混走向警车的画面。照片里前面几人都满脸怨气,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逮住,扯歪了的衣服也透露着反抗打斗的痕迹。倒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没有丝毫凌乱,虽然没穿警服,英姿飒爽的气质却叫人一眼就被吸引住。而镜头捕捉到的模糊侧脸,也显得轮廓清隽而硬朗。 以一敌三?舒浅有点小崇拜,只是再看向那三个一脸痞气的嫌疑犯,顿时又满腔愤怒,恨不得拿他们的命去换韩亦。 她不信人性天生残忍,但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视生命如草芥,以漠视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你理解不了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接触,却逃脱不了他们无形的影响——正是这样一群人渐渐毁掉了人与人之间最本真的信任,让这个世界的美好蒙上阴影。 所以,他们才需要更多像穆杨一样正直善良而又勇敢的人,不是吗?那么既然他能做到,她又何尝不能? 只想此生都与他相伴,一起踏过沼泽迈过深渊,一起将正义的光亮福泽到更远更深的人群。这样活着的人生,即使再艰险再可怕,也足以令她骄傲自豪。 穆杨是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勾醒的,他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拧着眉揉了揉太阳xue—— 怎么能睡得这么沉?万一她这期间出什么事……思绪在这里截然而至,他不禁无奈地淡淡一笑,还真是神经过敏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只是当他循着那香味走进餐厅,人便瞬间紧张起来。桌上只有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大碗盛好的鸡汤,熟悉的身影却不见了踪影。 “舒浅?!”他心尖一缩,一边呼唤出声一边急急奔进厨房,正因里面没人而心率骤增,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弱弱细细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穆杨猛地回头,见舒浅正站在阳台的入口,全身上下除了穿得太少,其它都完好无损。他总算长长舒了口气,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闷声道:“是我太紧张了。” 舒浅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刚才无意撞见他那样轻易流露的惊慌,心底疼得紧,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攀着他的肩膀凑上去吻了一下:“我只是去阳台吹吹风,先去吃饭吧,鸡汤应该不烫了。” 穆杨跟上她的步伐,站在餐桌边不经意地一扫,却看见电脑上显示的新闻页面,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屏幕按了下来。舒浅盛好两碗饭正走过来,就听他语气平静道:“浅浅,许卿桓和韩亦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在……让她安心?舒浅点点头没出声,正要夹菜就听他继续说:“不管对手是谁,法律的约束永远适用。对手也许狡猾也许凶残,但没有人能嚣张一辈子,他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舒浅一怔,旋即淡淡绽开笑意,往他碗里塞了块鸡rou:“怎么突然说这么多?” “我怕你害怕。” 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直白,舒浅胸腔涌起一阵暖意,神色也温和下来不少,冲他笑笑道:“我已经不害怕了。” 穆杨微微挑眉,却见对面的女人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纯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亮:“我要和你一起将他绳之以法,绝对不能让他再去害其他人。” 他盯着她半晌,暗沉了许久的脸色终于勾起点点浅笑,握住她戴着戒指的左手,轻声道:“等这个案子结束,浅浅,我们就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一定都以为很快就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对不对?嘿嘿,真正的好戏还没开演呢,不是这么简单滴,嚯嚯嚯我要开始磨刀了~~~~~~~~~ 【今日二更毕,这周好多事都还码双更,我都快被自己感动到了,噗……】 ☆、第55章 chapter55 没有想到,之后的几天竟好似一切重回正轨,翻云覆雨一番的日子又沉入了平静的海底,没有一丝涟漪激起。假期已经结束,穆杨奈何不了舒浅,只得答应让她回公司上班,自己每天则必然准时不落地亲自接送她上班下班。同事们也或多或少留意到了舒浅手上的戒指,好几个男同事面露惋惜,女人们则似羡似嫉有意无意地揶揄她“秀恩爱”。流言碎语总是飞得格外快,几日下来,甚至早上进公司时连保洁阿姨特意多望了她几眼。 舒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知名度为什么突然直线飙升了。最近脑袋里装了太多事情,她无暇去想其他,没有心情,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好在自家部门里的同事还是一如既往温暖友好。大家听闻舒浅订婚都纷纷送来真心诚意的祝福,小胖还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吵着闹着要喜糖。 真是……幼稚啊……舒浅看着眼前蹦跶个不停的“浑然大物”,有点头疼,心里却是淡淡幸福的,这次不等他发话便直接把抽屉里备着提神补体力的一整盒巧克力丢在了他桌上。 “卧槽!浅浅土豪!浅浅皇后!这是您赏臣的吗?”小胖眼冒红心,舒浅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这出息啊…… 只是小胖吃了好几块才像是忽然看出什么情绪,拍了拍她肩头,语气也正经起来:“你没事吧?” “好的很。”舒浅拿着资料坐回自己的格子间,他却椅子一转又跟了过来,眼中全是怀疑:“怎么可能,你这几天明显都郁郁寡欢心不在焉的。” 这么容易被看出来么?舒浅一愣,就听他凑到耳边低声问:“前几天广川大道那起车祸的受害人不会还真是你那个朋友吧?” 舒浅这才记起去年她生日时请了一堆朋友吃饭,小胖和许卿桓都在,只是没想到一面之缘他竟然还记得? 见她闷闷半晌不出声,小胖总算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顿时也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还不忘语句凌乱地安慰她:“你可要看开点啊,人有旦夕祸福,该来的总躲不掉。何况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更要替他们好好生活下去啊,你整天这么死气沉沉怎么对得起天上的人?” 舒浅:“……” 她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凉凉地扫过去:“他还没死呢,你咒人家干嘛?” “啊?”小胖吃了一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看了报道和现场照片,那么惨烈,还以为……” 见舒浅脸色骤然泛白,他赶忙止住声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掌了掌嘴,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诶,昨天是怎么回事?我跑客户没赶上设计部展示大会,结果听说你出了大岔子,忘了带组里的u盘?难怪康妮今天脸色难看得跟个苦瓜样……” 他兀自絮絮叨叨,舒浅却已经神游起来。昨天下午开会前刚好接到穆杨电话说许卿桓醒了,她整个人都巴不得立马飞到医院去,一时心急就破天荒丢三落四了一回。而她偏偏是整个家装部展示小组的组长,全组倾心准备的作品都在她的u盘里…… 她窘迫得面红耳赤,心底更是懊恼又郁闷。好在eric只是批评了她一顿,没给什么实质性惩罚,她却好像被那个略略失望的眼神鞭笞了千百遍,难受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会后她一个人闷声不响出了会议室,没想到秦绪却追了上来,拦住她问:“你还好吗?” 因为雪落和风扬,大学时许卿桓便和舒浅熟络,秦绪自然也是记得他的。当初看到新闻报道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个念头……便想起了她。早在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他站在办公室窗口看着她从穆杨的车上下来,便察觉到了她不对劲的神态—— 明明还是淡然自若地和熟人们笑着打招呼,可那笑容却进不了心底,一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舒浅低着头不回答,却也没有逃避地走开。他安慰纾解了她好一阵子,才见她红着眼眶点点头,心底也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刚想要像曾经一样亲昵地揉揉她头发,却在瞥见她指上那一抹闪亮时,生生在半空止住了动作,低声道了句“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此刻舒浅回忆起来,才忽然记起余光里他最后的半个动作,心里翻覆起点点异样情绪。可这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只涌起一瞬,便在想到昨天的失误时又瞬间消失无踪。 好像所有人都在为她的犯错找理由,可她却还是不能原谅自己。让情绪影响工作,这是最不专业的行为。纵然她再担心再不安,既然来了公司,也不应该让自己的过错连累整个部门。 舒浅烦闷地晃了晃脑袋,正在唠叨不停的小胖见她突然站了起来,不禁讷讷问道:“你去哪儿啊?” “去洗把脸。”她淡淡说了一句,独自走向大厅外的走廊尽头。只是洗手间的门才推开一半,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你听没听说,昨天隔壁设计部的那个舒浅开月会竟然落了u盘没做成展示啊,eric居然还没扣她奖金?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 “就是,当年她什么资历都不够就被招了进来,结果这几年倒是飞黄腾达,我们这些老前辈都被踩在脚下了,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神灵保佑……” “迷信什么啊,公司里早有人猜她当年进来的路径不纯了,你不记得楼上那个秦总监了?他当初可声称是她男朋友啊,现在公司里又都知道秦绪和eric关系那么好,没准还真是替她走了后门呢。” “诶,好像还真是的,我就说怎么昨天散会还看见秦总监陪她聊天来着,表情看起来还蛮关切的。啧啧,她不是把两人关系瞥得一清二白嘛,还真是装——”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们都忽然从镜子里看见了开门走进来的身影,顿时尴尬地红了脸。 靠,那么多人背后议论,怎么偏偏就让她俩被撞上了?太倒霉了吧…… 舒浅心情本来郁郁沉重着,刚才在门外听见那一番话反倒是镇静了下来,完全无视了女人们讪讪的表情,拧开水龙头自顾自慢条斯理地洗起手来。 装?那这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难道又不装了? 直到洗手间里空荡下来,哗哗的流水声也悄然止住,她这才抬起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畏惧。 有的,只是平静。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已经如此强大了起来。当初忐忑不安甚至想要辞职逃离的女孩,变成了此刻淡然无畏的自己。 “如果害怕流言,就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不去想,安安心心做出成绩来。当你真的站上巅峰,谁还有资格质疑你的能力,怀疑你的过去?”这是那晚在星江大道上穆杨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依然记忆犹新。 而如今,在这艰难而又危机四伏的时刻,曾经的担忧忽然汹汹袭来。她却再也不会畏缩退后,仿佛心底竖起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盾牌,傲然迎向所有的攻击。 经历过生生死死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一刻,她好像忽然看见了穆杨站在昔日的玻璃别墅里,周围都是带刺的玫瑰,而他看着倒在血色花丛中的如瑶,纵然全身被刺得遍体鳞伤,依然执着地向着窗外明亮的阳光走去。 爱情的珍贵之处,不是鲜花不是亲吻,而是他在她生命中磨下的影响和印记。 因为他,变得更美好、更强大、更无惧、更勇敢。 这就是他给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