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子骞一想,可不是,就算现在让皇上知道了这事儿,孩子到底是没出来,怒气也只是一时的,被皇后辩解几句指不定就没事儿了。若是让皇上把那孩子养上几年在得知竟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皇后当初鱼目混珠弄出来的孩子,只怕杀了皇后的心都有了。 子 骞想着宫中如今的局面,到底是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这都好几年了,风华师傅自幼就在宫里安排了,饶是如此,也不过是在几个妃子,公主和太子身边安插了 眼线,这些眼线都被着自己主子信任着。可太后跟皇上身边就难了些,安插的眼线也根本进不了两人的身边,得到的消息也都有限。 这两人生性多疑,亲信都是身边的老人,真不愧是亲生母子。 子骞正想着该以后该如何,冷不丁的听见自家主子问道,“那荣家七姑娘眼下如何了?” 子骞回道,“如今还是昏迷不醒,不过其他的一切都好。” 赵宸沉默不语。 到了大年夜那天,宝珠还是没能醒来,妙真大师已经在荣府住了一个月了,荣家人很是担心宝珠,却不能随意探望她,这也是妙真师傅的话,宝珠本身命魂就不稳,来的人多了对她也是有影响的。 就连盛名川自宝珠出事后也不过才看过她两次,瞧着瘦了一大圈的盛名川,岑氏心疼道,“你也别为宝珠担心,她如今都还好,就是昏迷不醒,你在过两月就去春闱了,若是耽误了你,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宝珠出事的消息岑氏是不打算告诉盛名川的,可荣家兄弟和姑娘们的憔悴他是看在眼中了,又是连着几日没见到宝珠,心知出了事情,在宝珠院外等了整整一天,岑氏看不过才把他叫了进去告诉了他事情始末。 盛名川又如何能不担心,岑氏劝说了他好几句让他好好的看书,不要在来看宝珠了,他就是不听,就算每次见不到宝珠他依旧每天都过来,站在院子里呆一会才回去。 盛 名川的失意和消瘦被盛家人看在眼中。这日盛名川从荣府回去后天色已经大暗,忠义伯夫人心疼的不行,让丫鬟去准备了宵夜,自个拉着盛名川坐下,用帕子拭了下 眼角,心疼的道,“川儿,今儿都是除夕,你不陪着家人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个的身子,这些日子你吃的少也太少了,还日日去荣府,若是累着 了身子,你可如何去参加春闱?” “娘,我无碍,宝珠如今还没醒,我如何安心得了。”盛名川心里乱的厉害。 忠义伯夫人有些急了,“怎么无碍了,你若是在如此,两个月后的春闱你打算怎么办?万一宝珠到时候还不醒,你莫不是连春闱都不参加了?万一……万一宝珠以后……” “娘!”忠义伯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已被盛名川打断,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不会有万一的,宝珠一定会醒过来的,就算醒不过来,我也会迎娶她进门的,我只会娶她为妻!” 忠义伯夫人愣在原地,过了会捂着脸哭了起来,“孽子,孽子,你要气死了娘才甘心啊,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一个孽子!” 盛名川疲惫的靠在太师椅上,听着他娘在耳边唠叨着,“先前正月的时候宝珠的身子被水泡过,那么冷的天儿,她的身子怎么会没事儿,以后能不能怀上都成问题。说到底人是你救下的,我也让你们定了亲,可如今不到一年她就昏迷了,这身子……这身子可不是拖累了你……” 忠义伯夫人饶是心里是喜欢宝珠的,这会也心生了不满,觉得荣府不会做事儿,你家女儿的身子虚弱,为何还要同意这门亲事。如今自己的儿子更是被宝珠害的生不如死,怕是连春闱都要给耽误了。 盛名川起身甩袖厉害,“娘,我困了,去休息了,您也早些歇了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回了房。 忠义伯夫人抬头哭道,“你东西还没吃,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荣家这个年过的并不好,全府上下都是死气沉沉的。 就连宫里的太后跟皇上也知道了荣宝珠卧病在床,还宣了御医过荣府给宝珠诊脉了,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那御医又看到平安寺的妙真大师也在,心里知晓是怎么回事,就回去通报了。 太后哦了一声,跟皇上道,“这荣家七姑娘可真是命运多舛,三岁才清醒,如今又中了邪,也真是够倒霉的。” 皇上点头,“虽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奈何命太薄了些。” 太后也不再多话了,今儿是家宴,宫里的妃子,公主,太子,蜀王都在了,高阳跟福寿长公主也都到了。 高阳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些日子她去看过宝珠几次,瞧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心里就难受的厉害,这几个月都消瘦了不少,还让公主娘帮着请了不少高僧,奈何完全唤不醒宝珠。 下面的长安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事儿是她做的,她所求也不过是让盛荣两家退亲,她相信没有哪家的婆婆会喜欢自己的儿媳妇是个病秧子或者是个命魂不稳的。 她没想过害宝珠性命,只要两家退了亲,她会保宝珠平平安安的,可若是不退亲,她也只能让宝珠继续昏迷着了。在心底念了句佛号,长安又转头去看皇后的肚子,神色暗了暗,犹豫着要不要让皇后的肚子消了,这事儿她不愿在继续下去了。 宴会散了后,皇后跟平安回了寝宫,屏退了身边的宫女,长安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母后,我始终觉得这事儿不稳当,若是被父皇发现了,母后就完了,不如趁着现在还未生下来小产算了。” 皇后装了七八个月的孕妇,这会如何肯,“宫外已经找好了人家,只等着本宫发作那日就把孩子送进宫里来,如今你倒是不同意了?长安,你莫不是想等太子登基铲除了我们?这些年本宫跟德妃斗的有多狠你不知?若真是让太子登基,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长安急道,“母后,就算太子登基,你也是太后,她不过是太妃,如何斗的过您,再者,还有太后为您撑腰,您怕什么!” 皇后不听,唤了宫女进来,跟长安道,“此时不必多说,本宫心意已决。好了,本宫困了,你们送公主回去她的寝宫吧。” 长安挫败的跟着宫女离开。 过 了正月十五,岑氏整个人消瘦的吓人,脸颊都凹陷下去了,这日妙真诵了经离开,岑氏就坐在了宝珠床头,握住了宝珠的手,柔声道,“娘的乖女儿,你快快醒来好 不好,你这样叫娘心里可怎么过,你这都昏睡了都快两个月了,娘心里好难受……”岑氏看着床上面容平静红润的女儿,再也忍不住,捂了脸哭了起来。 “娘……”岑氏身子一怔,只以为是幻觉,直到又一声娘传来,岑氏猛的看向床头的宝珠,那清澈的双眼直直的撞进了岑氏的眼中,岑氏终于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宝珠,眼泪流了一脸,“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呜呜呜呜……”岑氏再也说不下去,只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了外面的荣家四房的人,荣四老爷,荣琅,江怀青,明珠,海珠都奔了进来,瞧见床上的宝珠醒来,喜极而泣。 还是荣四老爷清醒些,立刻去找了妙真大师过来,又让小丫鬟去请了大夫。 把妙真大师请进了房,妙真瞧见宝珠醒来,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才道,“小施主终于醒来了。” 宝珠这会大概还没回神,这一醒来就在自己的闺房里了,家人们还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还有个得道高僧,这是怎么回事?宝珠询问的目光落在岑氏脸上,当下心中一紧,捧了岑氏的脸,“娘……娘,您怎么瘦成了这个模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以为自己睡了一脚,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 岑氏这会也没空闲回宝珠的话,只让开了跟妙真大师福了福身子,擦了擦泪道,“大师,您瞧瞧宝珠眼下如何了。” 妙真弯了弯身子,上前掀开宝珠的眼皮看了一眼,这才露了笑意出来,“施主还请放心,小施主已无碍了,那定魂咒已经消了,似是下咒之人已身亡。”说着念了一句长长的佛号。 ☆、第80章 宝珠已露惊愕之色,定魂咒,那是什么?如此说来她并不是睡着,而是中了定魂咒昏睡了而已。宝珠本就对这种事情相信着,她是重生,手中因高僧给的玉 简而有了神奇的乳液,这些本来就是神奇的不能在神奇的事情都发生了,其他的也不奇怪了。世间奇人异事多的是,会下咒的僧人自然也是好,肯定是不多的,多的 还是一些造谣撞骗的人而已。 可是,到底是谁会对她咒?她身上并无不适的感觉,只有些酸软而已,像是躺的太久的后遗症。显然这人没打算要她的命,到底会是谁? 岑氏跟荣家人喜极而泣,岑氏言语激动的跟妙真大师道了谢。 妙真双掌合十,笑道,“善哉善哉,小施主能康复不过是小施主的善缘,与老衲无关,如今小施主已醒,还盼施主能够听进老衲的劝言,小施主命魂不稳,还是要妥善处理的好。” 岑氏点头,“大师的话我记下来,待宝珠身子好些就送她过去。” 妙真点头,这才离开了。 宝珠这会还没回神,那高僧方才说她什么?命魂不稳?不过自己重生而来,命魂不稳怕也是正常的。 屋 子里围了一屋子的人,岑氏还想着大师的话,怕屋里人多对宝珠不好,让其他人先出去,自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宝珠说了一遍,又道,“那拿了你旧衣裳的小 丫鬟已经找到了,是外院的一个小丫鬟,不过可惜的,她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也真是个蠢的!”岑氏狠狠的骂了句,又把宝珠搂进了怀中,“我可怜的宝珠,如 今你命魂不稳,妙真大师说最好送你去尼姑庵里静养一段日子,吃斋念佛方可稳固你的命魂。” 一想到小女儿就要一人去尼姑庵待上一段日子,岑氏心里就发紧。 不止岑氏心里发紧,宝珠心里也是发紧,不是怕,而是没想到自己的命魂已经如此不稳,要到去尼姑庵修行的地步了,看起来重活一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瞧着娘失落消瘦的样子,宝珠心里难受的厉害,伸手握住了岑氏干枯的大手,“娘,您别担心了,去尼姑庵修养一段日子是好事儿。您你不要怕我吃苦,吃不着苦头的,每日不过是吃斋念经,我还家还帮老祖宗种菜呢,身子倍棒,娘,您就放心吧。” 岑氏将女儿柔软的小手贴在脸颊上,心中发苦。 不多时,大夫也过来了,替宝珠把了脉,脉象沉稳,并无任何问题,就是这些日子吃流质食物多了些身上会有些无力,这几日最好补补。 宝珠醒来的消息很快在荣府传开了,连京城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宝珠中邪的事情在京城不是什么秘事儿。京城里的人就是如此,哪家有什么新鲜事儿要被传好一段日子,因此宝珠醒来的消息也在京城传开了。 宝珠的几个好友,高阳,郑家二哥,袁家六哥自然都过来看她了,连盛名川也来了。 瞧见盛名川,宝珠发现他瘦了不少,有些心酸,叫了声盛大哥。 盛名川并不避嫌,他担心了快两个月了,宝珠终于醒了,自然而然的拉住了她的手,温声笑道,“你终于醒了。” 到底是有外人在,宝珠下意识的想缩手,盛名川却不许,紧紧的握住,若是没有外人在,他甚至想要拥她入怀的。 高阳在一旁笑眯了眼,“盛大哥可算是松了口气了,这些日子盛大哥跟我们快担心死你了,幸好你醒了。外人都说你是中邪了,宝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珠也没瞒着,过些日子她还要去尼姑庵修行的,“大概是真的中邪了,妙真大师说我三魂中的命魂不稳,这样极易中邪,最好是尼姑庵修行一段日子。” “啊!”高阳张大了嘴巴,随后皱眉,“这岂不是说你要去尼姑庵了,那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对高阳来说尼姑庵比任何地方都可怕,吃斋念佛,被困在尼姑庵里,她想想都有些受不住。 宝珠把手从盛名川手中抽出,拍了拍高阳的手,“这对我来说都不事儿,就是以后不能看见你们了,也不知到底要在尼姑庵里待多长的时间。” 晚上的时候荣家留了宝珠这些朋友在荣家用了晚膳,等人离开后,盛名川还未离开,拉着宝珠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宝珠,幸好你醒了。” 这两个月对他来说简直始终折磨,他甚至不敢想象要是没了宝珠他可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宝珠有点脸红,细声细语的道,“盛大哥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盛名川碰了碰她的脸颊,“只要你醒了就好。” 宝珠瞧着盛大哥消瘦的脸颊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怕他这些日子累垮了身子,连累了两月后的春闱。让妙玉去搬了两坛子果酒过来,宝珠笑道,“盛大哥,这是去年给你的果酒,我记得你说喜欢喝,这里还有几坛,这两坛你抱回去喝。” 盛名川的确很喜欢这果酒,觉得喝了这果酒身上都有劲儿了些,也不客气,大方的收下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了会话,盛名川怕冻着宝珠了这才离开了。 回去后,忠义伯夫人有心想说两句,可瞧见自家儿子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底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是很喜欢宝珠的,如今看来真不是良配啊,她这儿子对宝珠太上心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怕他上心了,人家姑娘却没那么上心,以后伤的是儿子的心呐。 宝珠这才醒来,身子有点虚,岑氏打算给她补半个月在让她去尼姑庵,且挑选好的尼姑庵也需要一段日子。 这也正如了宝珠的意,家人最近担心她都瘦了不少,她也想用乳液替她们补补身子。 如此养了十天,宝珠身子强多了,干什么都有劲了,这日宝珠提出想出去逛逛,岑氏答应了,宝珠只带了妙玉就出去了。 妙玉也是知道自家小主子要去尼姑庵的,原本想跟着一块去,宝珠不愿,说是她是去修行的,又不是去享福的,带着丫鬟想什么话。 坐在马车上,妙玉笑道,“姑娘,您想去哪儿逛逛?正好您过些日子要去庵里,不如去挑选一些素色的布,也好回去了给您赶制几身素色的衣物出来。” 其实这些事儿都有人cao办了,只妙玉看着宝珠呆呆的坐在马车里,显然是没有逛逛的打算,怕出来只是个借口了。 宝珠回了神,捏了捏荷包里的东西,笑道,“我们去当铺吧,我有点事儿。” 妙玉点头,跟前面的车夫说了声就转头去了当铺。 很快就找到一间当铺,宝珠下了马车,不让妙玉跟去,“我进去一下,你就不用跟着进去了,待会就出去了。” 妙玉迟疑下,还是点了点头。 宝 珠进了当铺,很快就出来了,手中攥着一叠银票,这会脑子还懵懵的,她是没想到这黑玉玉佩会这么值钱。她想着自己都要去庵里了,蜀王当初给的玉佩自然是不能 留着了,她还给蜀王,蜀王又不要,丢掉也太浪费了,只能当掉,银子捐给庙里或者给穷苦人家去,哪儿想到这玉佩会这么值钱。 握着手中的一万两银票宝珠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最后到底是一咬牙把当票撕掉扔了,银票赛进了衣襟中。京城有一个特殊的衙门,专门接受各种赈灾的粮食,衣物和银票。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或许用不上,可这年代天灾人祸实在是多,指不定啥时候就有需要了,因为会让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和百姓们捐银两捐东西,这衙门就是专门管这个的。 宝珠暂时没打算把这一万两银票给捐了,这衙门油水大的很,你一万两银票捐出去能用在灾民身上的能有十两银子就不错了,她就打算把银票留着,日后有什么灾难,施粥赠粮就是了,绝对比捐给那衙门好多了。 回去后,宝珠就把这银票压在了箱底,岑氏这些年给她东西太多了,估计岑氏自己都不记得给了多少东西,自然也不知道宝珠的小金库有多少。 转眼又过去上十日,岑氏已经把宝珠需要的东西都打点好了,连尼姑庵也找好了,名普渡庵。 普渡庵在距离京城有两百里的路程,马车需要三四日的时间,快马加鞭只要一日就能到了。 这普渡庵算是比较出名的尼姑庵了,曾经住过两位公主和太后,不过都是前朝的,虽是前朝也并不会影响它的名声,许多出家女子都会选普渡庵,不过庵里并不是什么人都收,荣家把宝珠送过去也颇花费了一阵子的功夫。 翌日一早,宝珠就坐了马车去了普渡庵,高阳,盛名川都来送她了。盛名川原本是想送她去庵的,宝珠觉得这样实在不妥,并不同意。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宝珠去了普渡庵,荣家对外只称宝珠身子不好,在家静养。 马车晃了三四日终于到了普渡庵,早有人在山下接她了。 普渡位于山半腰,从山下看仙气缭绕,不似人间。 那接宝珠的是个小尼姑,看年纪不大,和宝珠差不多。那小尼姑瞧见宝珠楞是待了好一会,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这才上前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敢问小施主可是荣氏宝珠?小尼是普渡庵的,特奉师太之命下来接小施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