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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哟——” 纸门被拉开,门里果然有位贵人在等待着她。 秋奈面容沉静地跪坐在一旁,无论是礼仪还是姿容都不输于身份尊贵的姬君。 就连这位贵人也忍不住感慨:“衣子太夫不负盛名,难怪我撒下千金,又再三递送信笺也不能打动您。” 秋奈从袖子里抽出另外一把桧扇遮在面前,眼中含笑,“未曾见过大人您是我的损失,大人以这种形式相见也不失风雅。” “的确,雨中与佳人约见,倒是让人舒心。” 两人文绉绉地寒暄来寒暄去,到底还是有求于秋奈的一方先忍不住开口—— “衣子太夫,听说你与右大臣家的二郎御曹司交好。” 秋奈微微垂眸,声音悲戚:“大人……我与他兄长的事情想必早已传遍京里,这种事情我亦不想再提。” 那人顿了一下,唏嘘了一阵,又忍不住试探道:“衣子太夫是个聪明人,我的身份想必你也已经猜到,我只问一句——”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像是料定了她不可能会拒绝一样,“难道衣子太夫想一辈子被困在游廊吗?” 秋奈长长叹息一声,目光放远,应景地吟了一首和歌。 在这个时代,美貌又富有才华,偏偏身世凋零的女子往往更容易惹人怜惜,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因为怜爱之心放松警惕,尤其是在谈判的时候,更能取得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 再说,一个游廊的花魁,手上最大的财富就是人脉,要不然他也不会利用源赖久将她约出来,她猜这位年长的贵人不是谁,正是源赖久一心一意侍奉的左大臣。 “……我的筹码想必衣子太夫是不会拒绝的,”左大臣浅浅一笑,一贯威严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虽然政治是一滩浑水,她又为何不能进去参合一脚,将其搅得更乱呢? 秋奈伸手拂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露出温和的笑容……况且,这也是老板的需要不是吗? 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起来的秋奈重新垂下了头,似乎在男人面前献上了温顺,“小女一向仰慕大人您的风采,能够为您效微薄之力,也是我所愿。” 她重新看向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中满是钦慕,“大人是鸿鹄,您志存高远,也必将会有实现的一天。” 她的话算是说进了他的心里,让左大臣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如此,那我也不妨为衣子太夫提供个消息,今日敦仁亲王会到清水寺来,你在音羽之泷便可以见到殿下。”他重新露出了高高在上的神色,仿佛对当今天皇的亲弟也不放在眼中,“敦仁亲王比起王上来一向软弱,若是太夫出手,那定然能让我和你都得偿所愿。” 他的野心已经暴露的太多,简直触目惊心,他言及贵族无礼,又言及敦仁亲王比天皇软弱,好掌握,又让秋奈故意引诱已出家为僧的亲王……这简直想要以一人之力翻覆天下,不,有可能他让秋奈为右大臣家的二郎御曹司和他穿针引线,就是为了此事。 细细想来简直令人心惊rou跳,可要是秋奈真为此事心惊rou跳,那也不是左大臣仔细考察之后才挑选出来的穿针引线之人了。 只是,这一切真的会按照他设计的来吗? 秋奈勾了勾唇角,这么大的机会放在她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不善加利用,好好玩一把呢? 谁说女人就没有野心了? 眼中的冰蓝色渐渐加深,就像是夜幕下的大海,昏暗的海浪拍打着星光,所有的光辉都在她的眼中碎成了星芒。 秋奈抬了抬桧扇,遮住了自己眼睛。 雨水簌簌敲打着伞面,秋奈摩挲了一下手中微微泛红的伞柄,只感觉这种颜色有些像那位赤司的发丝,她都穿越书中了居然还能够遇上见过的人,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都已经有妖怪了,那出现再多奇怪的事情也就不叫问题了。 木屐踏在吸满了水的木桥上,每踏出一步就好像水泡突然炸裂发出的声音——饱满圆润。 她走到音羽之泷的一处凉亭中,正好遮雨,而这里的景色更是极佳,面朝瀑布,四周则有春樱绿叶环绕,更兼因为雨气而升腾起的薄雾,这半遮半露、犹抱琵琶的样子无异于人间仙境。 秋奈将伞放在一旁,挽了挽袖子,扶着栏杆,正准备攀折离亭子很近的樱花,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亭外,手臂与指尖沾满了成珠的雨水,并不断地滚动,朝她衣袖里钻去,等好不容易勾到了一枝,却听到丝丝缕缕的笛声传来,手中的动作便忍不住顿了一下,那枝樱花又因为树枝的韧劲儿弹了回去,秋奈还被溅了一脸的樱瓣雨露。 那笛声也仓促的停了下来,秋奈扭头看去,只见有着一头紫发的温润秀丽僧侣正放下手中的笛子,对她露出歉意的笑容,想必他是认为正是因为自己情不自禁地以笛音应景才导致了她的失手。 秋奈盯着他的长发看了一会儿,露出比春樱还要更加美好的笑容,又因为方才的樱花雨露,她的眼角和额头上还沾了两瓣樱花,便让她的面容更娇更媚也更艳了,仿佛她就是传说中生在桃花树下的女妖怪。 她抬手对他作出一个“请”的动作,永泉低垂着眉眼,仿佛要坚持“非礼勿视”的守则,可羞红的面容却证明了他的心思并不平静。 悠扬清丽的笛声仿佛在一一描绘这里的景色与人的美色,只是这音乐里暴露了太多他的懵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