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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阿婆又说:“七二比六仨儿强一点儿,他帮了我家很多。但是你——”她看了看高悦的脸,叹了口气,“唉,你长得太好,也要防着他。”阿婆语重心长,说完还拍了拍高悦的手臂。 高悦:…… 长得太好应该是在夸我,但和防人连在一起,好像在说‘那个七二是个色1狼,而你长得太招狼惦记’一样,令高悦一瞬间有些难为情了。不过,阿婆这一番好意提醒,高悦也确实打心里感谢,他点点头,对阿婆道:“我都记得了,您放心吧。” 阿婆这才又笑了,看着高悦,眼眶里泪花闪闪,最后扭过头,抹了下眼,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屋门被推开,大郎脸色不大好看地一步跨进来,刚喊了声‘娘——’就看见了阿婆身边的高悦,愣了下,改口道:“陈公子?你醒了?啊,是我们刚刚把你吵醒了吗?” “没关系,我本来也醒了,今日真是给你们填了不少麻烦!” “谁呀?你家里有人?”说话的是那个小个子,名叫七二的青年。他边说边大咧咧地进了屋,一眼看到高悦,直接看呆了。直到大郎有些尴尬地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忙笑道:“这位,这位是?” “这是陈公子。江南高家是他外祖家。” “叫我心兑就好。”高悦这会儿警戒心上来,觉得‘高’或者‘江南高家’还是不要在七二这种脑子活络的人面前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才好。 “心对?”七二咕哝着这两个字,笑道:“好名字。心对了,事才能办好,路才能走正,一听这名字,就感觉公子是有学问的人。” 高悦嘴角抽了下,却马上镇定,道:“好说,好说。” 阿婆却不爱听了,白了七二一眼,道:“就你油嘴滑舌。行了,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快过来帮忙!”她扭头抄起一个木盆塞给七二,又使劲儿拍打他的背,将他往外推。七二被推着,却还扭头盯着高悦看,脸上笑容灿烂,那眼神儿却令人很不舒服。 大郎见此,似乎也觉出了尴尬,等他们出去,轻声对高悦道:“明天我送你进县城,不过县城最近也不太平,你一个读书人不安全,最好是顾些人手护着。” 高悦却没忙着接这话,而是问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 “我娘连这都跟你说了?”大郎显得有些无奈,道:“唉,她就是见谁都爱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早几年在县城里学手艺,后来不知怎么,心就野了,非要闹着出海,说是什么可以见大世面,就跑了。我娘从此就落下个心病,觉得儿子跑了,现在见人就说。” “哦,你知道他去了哪片海吗?”高悦问。 大郎道:“他还能去哪片海,这儿离沽城最近,应该就是东海吧。” 高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院子里,七二不甘寂寞,大喊道:“大郎别偷懒啊,来帮忙,快来帮忙啊!” 大郎冲外面应了一声,“奥,就来!” 高悦见他出去了,屋里就剩自己,总不好人家都在忙,就他一个吃现成的,于是也就跟了出去。 一见他出来,七二那双眼立刻贼亮,还给了高悦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高悦颔首,这时才看清几人正在处理两只新打的山鸡和一只野兔。 看来这应该就是今晚的加餐了。 普通农家一年里能吃几顿rou?高悦只知道在历史记载中,古代许多次农民起义其根本原因都是因为无粮可吃。连粮食都吃不上,还想吃rou? 因此,他这会儿看着这几人兴高采烈地处理野味,特别能理解他们这种对rou食的兴奋和期待。 阿婆的手艺很好,做出的rou香滑可口,高悦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兔鸡炖干菜,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大郎和七二边吃rou边喝酒,阿婆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说累了要先睡。 她走之前还拉走了高悦,让他不用管大郎他们,要早睡早起。 高悦很听话地跟着阿婆进了屋。土炕很大,阿婆睡一头,高悦睡一头,中间空出的位置再睡两个人也没问题。高悦一直没睡实,而是留心着外面的动静。直到深夜,大郎送走了七二,回到屋里,高悦感到他走到自己头前,伸手推了自己一下—— “陈公子你醒醒!” 高悦听见大郎这么叫自己,便坐了起来。 大郎道:“我这个兄弟他……唉,总之明天咱们得起早走。我先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准备。” 高悦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意外,毕竟被七二盯了一晚上,他要是再察觉不出什么才不对劲呢。此时,听大郎这样说,他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些,至少大郎别不打算害他。 “嗯,”高悦应道,“那你早点儿叫我吧。” 大郎应了一声,脱鞋爬上了炕,躺下之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高悦解释,“入秋再盖上两间配房,以后家里再来客人就有地方睡了。我也不用和娘挤在一起了。” 高悦闭着眼,微微勾起唇角。淳朴的农家汉子,追求得就是这种一点点变好的小日子。他们帮了自己,高悦也打心眼里希望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世间真情最难得——高悦想着这句话,渐渐进入梦乡。 大郎果然天不亮就叫醒了高悦。 夏日早起露重,雾气蒙蒙。高悦来到院子里,就见大门开着,门口一辆备好的牛车正安静地停着,似乎这就是大郎准备好得进城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