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文人报复无穷极

    处事房中长长的安静，门外莎莎的树声与官员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就这么安静细心聆听，直到刘玄增轻叹声中打破，发怔的神色，换上了悲怆的表情。

    “汝可有想过，这么做之后的后果？”

    刘玄增义正言辞的问，刘耀泉却无所谓道：“不过一死耳！某愿一死，以证吾道！”

    “吾没说这些。”刘玄增心底不明火起，言道：“吾说的是山东大旱，国府无力赈灾之后的后果！这个后果，汝在做事之前，可有想到过？”

    刘耀泉沉默。

    这个后果他兴许有想过，无非是民乱，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贱民死些就死了，我们文人士大夫的事，才是当务之急的正经大事！

    总得有个先后顺序…………

    看刘耀泉面孔上偶尔微露的神情，刘玄增恨不得下场扇耳刮子。

    “哎……山东大旱，无力赈灾，彼起民乱。民乱一起，军队必要镇压，百姓活不下去，只会反抗挣一条活路，军队只能再三镇压…………国中大乱，蒙鞑在彼，狼子野心势必攻来！到时山东两路，无数百姓无数将士，要么成蒙鞑的刀下鬼，要么成蒙鞑的奴隶。君上自沾水血战蒙鞑，所匡复的山东两路，将再遭涂炭，原先金国的土地城池现在是什么样，到时的山东就会是什么样！山东的良田里长不出麦子，只会长满野草，山东将是牧场。”

    “这些，就是汝想要的？”

    刘玄增诛心的逼问，刘耀泉继续在沉默，然眼神已经空洞无神。

    刘玄增叹道：“这就是汝做事的后果…………汝可有悔？汝想报复君上，汝想恶心君上，代价是什么？”

    “山东两路，这些年已有几十万户口。几十万户口，百余万生灵啊～～刘耀泉，数百万生灵，但要蒙鞑侵入山东，山东数百万生灵必遭涂炭！刘耀泉，数百万生灵呀！读了许多书，汝知道数百万生灵会是什么吗！那是罄竹难书啊！那是千秋之罪啊！是要受万世唾骂！千载骂名！万古恶贼！汝担得起吗！汝的同窗受汝连累他们担得起吗！汝家三世农户，供尔读书，汝对得起自己家人？对的主良心吗！”

    刘玄增一句接着一句诛心的逼问，终于让刘耀泉再也没有勇气站着了，当即失声跪倒在刘玄增面前。

    咚咚咚，叩首。

    “丞相，属下知罪，请丞相治罪！”

    这就是宋儒，与明儒、清儒之间的差距。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了身后名声，宁可去死；不做胡虏之臣，二十万人蹈海赴死…………

    庸俗一点，越来越无耻！

    刘玄增道：“汝的罪，便是诛尔三族都顶不了！”

    说完，刘玄增又一叹：“耀泉呀，圣人有云：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做事，不是问可不可能，而是问该不该做！”

    “知道为什么齐候不待见吗？”刘玄增道：“蕊徽她曾和吾说过这样一个事儿，宋仁宗时，有范文正公，有包龙图，有韩琦相公，有富相公，有晏殊相公……群英荟萃，堪称文坛盛世。可汝知道，君上是怎样评价的吗？”

    “君上说仁宗不仁，君上说范文正公等小肚鸡肠，尚不如吾一妇人！这些人，连一个狄青都容不下！”

    …………

    刘玄增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刘耀泉说，却化作一声无言。

    命令卫兵来把刘耀泉带下去，看押起来，等候君上发落。

    刘耀泉事件处理完了，刘玄增心头却有一丝阴霾。

    刘耀泉事件，算是一场反抗事件，被周蕊徽压迫、迫害久了的文人一场自发式、盲目式的反击事件。窥一斑可见全豹，由此可知山东仅有只供应在官府中的文人们，是多么的愤怒。

    今天有一场刘耀泉事件，明天呢？会不会出一场马耀泉事件？齐候与文人间的矛盾不解决，日后这种事件会层出不穷的发生，终会给齐国带来巨大的损失与灾难。

    【必须要促成侄女跟文士们的和解，不然后果、影响都会太重！】

    刘玄增敢这么想，而在心头则发苦不行。

    和解？

    根据周蕊徽的举动来看，刘玄增哪怕万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宗亲之中，能是侄女长辈的无非周琦裕、周临梦、周淼赏三位，这三位爷能劝得住吗？】

    …………

    刘耀泉事发，不说文人间又是怎样个兔死狐悲，这都不关刘玄增、苗严辅二位留守大佬的事儿了，刘苗二人眼下的精力与重心，都挪到了防灾赈灾上。

    “目前赈灾最重要的是粮食，山东数百万人丁，即使倾尽国府储粮，也远远不够。现下，吾与刘丞相商议，凑足过冬的粮食，从秋收到冬天，几个月，还缺至少三百万石的数额。吾等真诚的希望，中领军能说服三大营将士，挪出部分军粮来，供国府调派。”

    苗严辅这里同样是在大费唇舌，其意在借军粮。

    严实被罢，领军将军樊梅哲、中护军慕容绍云随军出征，留守三大营的主事人便只剩下中领军杜琼明、荡虏厢指挥使郭蛤蟆二人，二人里又以杜琼明军衔资格最高，故而杜琼明主事。

    杜琼明呢也没有故意去拿捏，直接了当的说道：“某等武夫，蒙君上看中，简拔于今，自当为君上效死！今国有难，匀出军粮来理应如此，但大司马，非是俺杜琼明推诿，是现今三大营存粮，没有三百万石之数。”

    苗严辅冷静道：“杜将军，那军中还有多少可以支配的粮食？”

    杜琼明真诚道：“今日炊后，军中粮食不足五十万石矣。”

    苗严辅闻语瞬间熄了调军粮的心思。

    谁也吃不准未来的情况是什么样，邪恶点说，至少周蕊徽还没死，苗严辅不敢把中央直辖的三大营主力马步三军折腾废了。好点说，无论是蒙军入侵，还是灾民造反，边境三军团不能动，平叛的还是要靠中央军三大营！

    三大营无粮，苗严辅找刘玄增，彻夜商讨只有两条筹粮路子。

    去向红袄军节度使杨妙真赊借。

    去江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