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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云奕这两天着实不好受,自小就被立为太子,早就习惯他的骄傲,如今被训于人前,自是面上挂不住,且承恩侯那里着实不太稳当,更令他心烦,可他还只能在东宫里修身养性,不能流露出任何对君父不满之意。他是太子,是陛下的儿子,也是陛下的臣子,是陛下给他的太子位。 他从来在兄弟间是独一份,如今却叫三皇弟春风得意,眼看着三皇弟越来越得父皇欢喜,他这边却吃了挂落——可父皇也不替他想想,他堂堂太子,除了内府拨给的银子,别的毫无进项,一睁眼竟全是花银子的地方,他小时不知道银钱的重要,可到了如今,父皇权威日盛,他这个太子更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得暗暗收取下头的孝敬,这些事统统不能叫父皇知晓,若然被父皇知晓,定会以为他同朝臣勾连。 这两日,他一直在修身养性,权作没事人一样,照常往皇祖母、父皇处请安,即便是父皇未见他,他也是行了全礼才退下,不肯令人觉得他对怨恨父皇。他甚至还劝解王皇后,令王皇后别在气头之上召顾惜宁入宫。 岂料,顾惜宁竟然入宫了,一副泪汪汪的小模样,到惹得太子颇为怜惜,“傻姑娘,能凑到五十万两已是极好的了,父皇还夸你呢,夸你心善,还知道为着百姓着想。”原话到不是这样子,原话就合了景安帝的性子,更有些刻薄,是训斥太子的。你到不如一介女子,她还晓得替你找补捐银子,你到好吃了银子,到不管百姓了,这也是算是太子! 他犹记得那日皇父训斥他的狰狞模样,甚至都让他那时有了一种感觉,也许父皇废太子——到底是没有,他顺利地回了东宫,父皇的旨意令他在东宫修养,而三皇弟到是能日日上朝,到还去了户部理事。 顾惜宁怔怔地看着太子,美眸一眨,就落了泪来,“太子哥哥瘦了许多。” 这一句,令太子不由心酸,拿起帕子替她抹了眼泪,失笑道,“是你看错了吧,孤哪里有瘦了?” “分明是瘦了,”顾惜宁投入他怀里,“太子哥哥这出了事,也不与我说一声,若早是如此,往我这处拿钱就是了,怎么、怎么就……”她说着就哽咽了,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太子云奕轻抚她的后背,安抚着她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父皇不过是在气头之上,待父皇消了气,这便好了的,我哪里就缺了你的那些个银子?” 他又接着道,“三皇弟说你要捐百万两银子,你如何这么多银子?”他眼底微暗,似不经意般地问起此事,敏锐地感觉到怀中人身子微微一僵。 顾惜宁缓缓地抬头来,美眸里含着一丝委屈,“太子哥哥,我以为自个百万银,谁知,竟只有五十万两银,如今话喊了出去,这会儿叫我、叫我……” 这话说着,她又流了泪,跟个哭包似的。 太子云奕知她并不止五十万两银,却不好直接地指出来她银子有多少,既是她要捐,也得有个章程才是,给她造造势就好,也让父皇那里同意立她为太子妃才是。“五十万两银,寻常人家几辈子都不能得一点儿的,你到是有,这说捐就捐了,心不心疼?” “自是心疼的,”顾惜宁到没有掩饰自己的心疼,将袖子里的银票取出来,递给太子,“太子哥哥,我一直带在身上,心里头到想反悔了,可话都过了明路,我也不敢动了要收回的念头。” 这副可怜巴巴又委屈的小模样,衬得她个脸蛋更是娇美动人,惹得太子不由轻哂,“还真是个傻姑娘,你且放放心,我将来必不亏待于你。” 顾惜宁到听得不乐意了,“太子哥哥,你只是不亏待于我吗?” 一双美眸似星子般璀璨,充满着真诚,竟令太子也都心软下来,摸着脑袋道道,“孤将来必不负于你,若有负于你,必……” 他话还未说完,就让顾惜宁纤手给堵住了嘴,她略涨红了脸,“太子哥哥何必同我指天发誓,到像是我逼着太子哥哥一样。”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事嘛,他是同她许了愿的,必不负于她——可他岁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违背誓言的缘故,反正是英年早逝了。若不是他死的那日,她这个未被废的皇后也得在场,不然她早在冷宫里喝个痛快。 太子凑近她,将脸贴着她的脸,“胡说,你哪里逼我了,是我心甘情愿的。”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胸口,“平鸾,你别同三皇弟说话,我不喜欢。” 顾惜宁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想着如今这堂堂太子还得来讨好她,心里头充满了厌弃,“也就是同寰哥哥碰到,同寰哥哥说起这事,谁曾想呢,寰哥哥说得这么急,这会儿,太子哥哥,话既是到了陛下跟前,我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太子一脸怜惜,“老三就是这样,每每都是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你别理会就是了。” 顾惜宁觉得他说得也没错,毕竟一个三皇子,一个是太子,只是能靠着拉下太子才能有指望,上辈子三皇子没能拉下太子,不知道这辈子成不成?当然,她会好好地看着,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闲来磕磕瓜子喝喝小酒,岂不是乐哉?“太子哥哥,”她有些犹豫道,“除了这五十万两银,其实我还有些的,只是……” 太子知道她不止这些,毕竟先兴宁伯之母是江南首富之女,当时江南首富惟这一女,就将家产权作了她的嫁妆。他按住她的手,凝视她娇美面容,“是怎么了?底下人在瞒哄着你吗?” 顾惜宁面上染了丝忧愁,“桂嬷嬷是姨母给我的人,这么多年替我掌管着财物,我上回一气之下将人处置了,后又觉着毕竟姨母给的人,我也太过分了些,就将人交给了外祖母。后来我令元宵整理了一下我的财物,现银也只有五十几万两了,这么些年,我也花得不少了。” 桂嬷嬷是谢贵妃的人,太子云奕先前早就令人接触过桂嬷嬷,岂料桂嬷嬷那里才过了点路,桂嬷嬷就给处置了,“真是大胆,她竟是吞了你的银钱?” “她虽沾了些,不是大多数,” 顾惜宁轻声道,拉开他的手,起身坐在案前,自袖子里掏出来一份册子来,“太子哥哥,我从她处得了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值多少,你看看?” 太子云奕过来,将册子打开来一看,竟是长长的记档,全是关于她的东西落在何处了,上面不光有谢贵妃,有永定侯府,竟全是落在他们手里,令他眼睛微瞪,“他们尔敢?” “太子哥哥可别替我生气,”顾惜宁似贴心人一样地劝道,“我自个儿都没觉得没事儿,外祖母疼我,姨母也疼我,这些银钱算得什么个事。我只有点不懂,她们缺银钱,自是同我开口就是了,为何要从桂嬷嬷处私自拿?难不成同说我了,我还能不给吗?” 太子此刻急需银钱,承恩侯那里断了来路,他自会有考量,“真是个傻姑娘呀,不知道给多了给成仇的道理吗?” “啊?”顾惜宁微张了小嘴,“还有这样的道理?” 太子伸指轻点她光洁的额头,“算了,你且放心好了,这事自有我来替你处理。” “外祖母、姨母待我都好的,定是她们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顾惜宁嘴上说着替侯夫人及谢贵妃的话,其实是在将她们往沟里推,“太子哥哥,我也不要这些东西了,这册子我也算了,你待会就撕了吧。” 太子点头,“那就全由你的。”他说着将册子随意扔在案上,又将她的手牵起来,轻声道,“随我拜见母后可好?” “陛下那里……”她有些犹豫,“太子哥哥你能出东宫吗?” 太子浅笑,“为何不能?是不是又听说了什么话儿?” 她抿嘴摇摇头。 静安宫的檀香味,今儿更浓,弥漫在鼻间,似乎能让人透不过气来。 云霓就不喜这样的味儿,自小就在静安宫里,也没能学得如王皇后一样淡然,她问过王皇后安后,就出了静安宫,远远地见着太子同顾惜宁一道过来,便暗沉了脸,着实不乐意见着顾惜宁。 当着太子的面,她还是扫了顾惜宁一眼,“怎的今儿见你入宫了?” 顾惜宁跟个丝毫不会看人眼色的愣头小姑娘一样,从太子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上前就挽住云霓的胳膊,“霓jiejie,我几日未进宫,你是不是想我了?” 贴近的身体令云霓着实不自在,在她眼里顾惜宁不光是要跟她抢谢呈曜,如今又要入东宫,这人似乎生来就要跟她作对一样,如今又给皇兄惹麻烦,更让她心里憋着气——可她心里知道母后与皇兄的打算,只得忍了这气,硬是挤出笑脸来,“嗯,想你了。” 太子颇是欣慰,含笑问道,“母后今儿如何?” “还好,”云霓回道,实在不耐烦同顾惜宁虚以委蛇,“皇兄,我回去了。” 太子点头,示意她回去。 顾惜宁望着云霓的背影,贝齿咬着唇瓣,将个粉红的唇瓣咬得嫣红一片,“太子哥哥,霓jiejie好似待冷淡多了,是不是她又生我的气呢?” “没有,她哪里会生你的气,”太子宽慰她道,“谁又舍得生你的气?” “那太子哥哥也永远不会生我的气吗?”她仰起娇美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他,充满着百般的信任,“永远都会待我好吗?” 太子被她这般信任,“自然的。”她似天底下最天真的姑娘,纯白无垢,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令他不由得心软了些,“以后别干傻事。” “我没干傻事,”她撅了撅嘴,“太子哥哥,不许说我傻。” “嗯,傻姑娘。”太子牵起她的手,正要跨入静安宫门。 “陛下驾到。” 随着景安帝身边的洪大伴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景安帝竟是同秦王一道过来,见到在静安宫门口的太子与顾惜宁,他无视太子的请安,将太子晾在一边,对着同样请安的顾惜宁道,“是平鸾呀,这是给朕送银子过来了?” 太子心里一震,不敢看景安帝一眼,生怕自己的心思全让景安帝看出来。 顾惜宁放开太子的手,瞧了一眼不知因何而入宫的秦王,方才秦王还在长宁侯府呢,这会儿她在宫里,他到也赶着巧儿在宫里,“还真让陛下给猜对了,正如陛下所说,臣女是送银子过来了,怕这会儿您还有事,就寻到太子哥哥这处来了。” “亏得你有心,”景安帝眼底微暗,并未发作出来,到是跟个亲切的长辈一样指了个路给刀子,“去长春宫见见你姨母,你姨母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好。” 顾惜宁面露诧异之色,“陛下,我姨母她现在可还好?” “也还行。”景安帝道,“恐怕是想家里人了,你且留在宫里两天,也好陪陪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