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张淑芳握着赫廉勋冰冷的手，严肃的说：“要走也给我生了孙子再走。” “我现在这个样子谁愿意跟我生？”赫廉勋反握住母亲的手：“妈，我知道你一直想抱孙子，哥有两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即将出生，你想抱就抱个够，不用指望我。” 不管君耀宸怎么想，赫廉勋已经把他当成了另一个自己，只要君耀宸活着，就相当于他也活着。 每次看望了赫廉勋之后君耀宸便更加憎恨老头子，他们怎么那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麻木不仁的父亲，在某些方面赫廉勋比他幸运，有温暖的家，有相亲相爱的亲人，而他的家，只是冰冷的建筑，连阳光都照不透，太奢华反而不温暖。 君耀宸挣扎了许久，再次抹下脸给老头子打电话，这次他换了个号码，拿办公室的座机打，通了之后那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挂断电话，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 对老头子的恨浓得化不开，君耀宸气得爆粗口。 而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君远平，而是程晓蓉，她现在掌握了老头子的手机，替他接电话打电话，而老头子因为身体欠佳已许久不曾出门，实际上他已被程晓蓉和孟悠远变相的囚禁了起来，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生自由。 孟悠远恨君耀宸，不可能不恨老头子，看着他生不如死，心中的恨才能得到解脱。 天气渐冷，老头子得了感冒，原本普通的感冒却一直不见好转，每天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家庭医生过来开了药，吃下去也不见好转，老头子惜命，想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孟悠远却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搪塞，一直不带他去医院。 老头子又在房间里咳得死去活来，孟悠远坐在二楼的休闲厅里闲闲的喝茶，程晓蓉将君远平的手机交给孟悠远，他查看通话和短信之后放在桌上，低声说：“不要让他和老头子取得联系。” “知道。”程晓蓉拿起桌上的药盒站起身：“又该吃药了。” 孟悠远笑道：“老头子一定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让人说我们不孝顺，炖虫草老鸭汤的时候别舍不得放虫草，太少没味道，大方点儿，放一斤，还有人参，早晚三次，一次一根，老头子身体虚，需要好好的补。” “好，一定好好补。”程晓蓉收起幸灾乐祸的笑，转身朝卧室走去，老头子原本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杵着柺棍走路了，可是这段时间生病，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现在别说走路，就是翻身也需要旁人帮忙。 老头子的身体本就不好，补一下也无可厚非，但大剂量的补药等于是催命符，日日吃下去把小病催成了大病，大病催入了膏肓。 程晓蓉给君远平喂药也加大了计量，让他吃个够。 冬日暖阳照在孟悠远的脸上，他的唇畔噙着一抹冷笑，照这样下去，老头子熬不过这个冬天就可以下去陪他的母亲了，母亲一个人在下面等了那么久，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而他，也将作为君远平唯一的继承人顺利接掌jn集团，往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在话下，陆晴羽一定会后悔离开他，呵，不安份的女人，走了好，走了好…… 一直吃药不见病情好转，君远平执意要去医院做检查，程晓蓉只能让孟悠远来劝。 孟悠远自然不希望老头子去医院，却假惺惺的说会请专家来为君远平诊治，只是要等几天，专家现在在德国开会，还要接受《柳叶刀》杂志的采访，完了之后才回国。 “我不要什么专家，就去军医大附属医院，院长是我的朋友，他会亲自为我检查。”君远平不买孟悠远的帐，他怕自己熬不到专家回国，得赶紧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找出病因才放心。 孟悠远拍了拍君远平的背，安抚道：“爸，你身体那么好，能有什么病呢，好好休息，一点儿感冒很快就会好。” “咳咳……”君远平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只怕……不是感冒……那么简单……说不定是肺上的问题，去……检查……检查……”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我先下去让司机把车开出来。”孟悠远说着起身下楼，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老头子不去医院，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办法。 程晓蓉抚君远平坐上轮椅，自从老头子生病之后别墅一侧建了观光电梯，方便他上下楼。 电梯是全透明玻璃建成，在里面可以看到院子里绿树成荫的美景，君远平却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倒映，才短短数月，他便苍老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乱成了鸡窝，而且全白了，脸色也很不好，透着死灰，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更加害怕死亡。 孟悠远和司机一起把老头子抬上劳斯莱斯的后座，然后他坐副驾驶位，程晓蓉坐君远平的身旁，往医院进发。 去医院的路上孟悠远一直沉默不语，没办法拦住老头子，到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做完全身检查之后得知自己只是轻微的肺炎，君远平喜不自胜，挂吊瓶也挂得开心。 需要连续挂三天吊瓶，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老头子不想待在医院，坚持要回去，每天来医院挂吊瓶。 受房地产泡沫影响，现如今只有医院的生意最好，普通病房连走廊都住满了病人，输液室的地板上都是人，甚至没地方下脚的地方，君远平要了间价格不菲的vp单人病房，舒舒服服的躺着输液。 药物很快起效，老头子咳得没那么厉害了，只是呼吸依然粗重，还需要慢慢调理。 孟悠远和程晓蓉站在走廊外，满脸的不高兴，都巴不得老头子快点儿死，孟悠远答应程晓蓉，老头子一死她就可以走了，还会分给她一笔遗产，有钱又能恢复自由，程晓蓉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孟悠远这边，帮着他加剧老头子的病情。 眼看老头子已经时日无多，医生这一治疗然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好在西医只能治看得见的病，治不了看不见的病，老头子体虚火旺，说不定很快就会将最后那火把提前烧完。 等这几天治过去再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远在市的君耀宸恨老头子恨得牙痒，而老头子却在申城的病房内思念他和果果豆豆。 去医院的时候他就在想，是时候立遗嘱了，虽然他和君耀宸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果果豆豆始终是他的孙子，他要为他们留下以后的创业基金，表示一下做爷爷的爱心。 君远平感觉自己呼吸顺畅多了，左看右看不见孟悠远和程晓蓉，便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走廊外的两人根本没听到他喊，依然在想自己的事。 蓦地转头，君远平看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这段时间一直是程晓蓉在帮他打接电话，从未在她的口中听到“君耀宸”这三个字，那天打了电话之后就没有再打电话来了吗？ 君远平私心里相信自己儿子不是真的憎恨自己，和他妈一样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关心的话说不出口，只能说一些刻薄的话来表示关心。 他微微颤颤的伸出手，把手机握在掌中，君远平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糊涂，他看到一个来自市的陌生号码，通话时间不过短短的三秒。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君远平回拨了那个号码，是君耀宸的助理接听的电话，他告诉君远平：“君总去开会了，需要我为您留言吗，或是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不需要，我会再打给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君远平喜出望外，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真的对他不闻不问，也许君耀宸打电话来听到不是他的声音才会很快挂断，如果是他自己接听，说不定还能说上几句话。 程晓蓉回到病房看到君远平笑呵呵的拿着手机，心中暗叫不好，她想再掌控手机却被君远平拒绝：“以后电话还是我自己接吧，不麻烦你！” “没关系，一点儿也不麻烦。”程晓蓉伸手去拿手机，却被君远平推开。 “我说我自己接！”咳嗽止住之后君远平的气势瞬间回来了，让程晓蓉不敢造次，后悔没把君耀宸的电话加入黑名单，万一再打来可如何是好啊！ 站在门口的孟悠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已经想好了对策，去找人复制一张老头子的电话卡，随时可以掌握老头子的动向。 君耀宸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助理告诉他有位老人给他打了电话，没有留下口信，说还会再打来，他翻出来电一看，果真是老头子的电话。 老头子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在办公室内坐立难安，君耀宸提起电话又放下，这通电话也许该赫廉勋来打，他打比自己打效果好！ 思及此，君耀宸拨通赫廉勋的电话，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把老头子的号码发给他。 拿到老头子的手机号码，赫廉勋心里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儿，老头子对他一直置之不理，打电话过去真的有用吗，他表示深深的怀疑！ 赫廉勋存下老头子的电话，打算做好心理准备再打，毕竟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虽然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老头子输完液之后回到别墅，孟悠远以他需要好好休息为借口将佣人和司机统统打发走，然后和程晓蓉去书房密谋，接下来该如何让老头子病情加重。 程晓蓉建议让老头子吃了药之后去泡澡，自己睡着之后淹死在浴缸里，不关她和孟悠远的事儿，这样比病情加重导致死亡来得更快。 ☆、第一百八十一章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头子虽然对程晓蓉有恩，但她却恨透了他，让她吃了不少的苦。花样年华陪着这么个垂暮的老人。她急于摆脱这样的生活，拿着大把的钞票去和帅哥约会。 而君远平落到今天是他活该，过去对他好的女人他辜负了一个又一个，晚年如此凄凉却浑然不觉，还在为自己有孟悠远这样优秀的儿子沾沾自喜。 中国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内没有找到与赫廉勋配型成功的人，君耀宸说会在世界范围内寻找。费用不用担心，他全力支持。 世界太大，赫廉勋的希望却很小，连自己的亲人也帮不了自己，怎敢期盼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赫廉勋迟迟没有拨打君远平的电话，因为听说老头子身体也不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老头子才选择对他不闻不问，冷漠的对待他。 每每说起自己的父亲，母亲总是唉声叹气，不愿回想以前的事，想必是一段并不开心的记忆。 现实告诉他，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愿承认他的存在的人身上，他的父亲姓赫，而不是姓君！ 君耀宸心情郁郁，回到家，在宋悦心的面前情绪激动的把老头子骂了一通，认识他这么多年，宋悦心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暴躁。 “唉……”宋悦心叹了口气，抱住君耀宸，让他的脸埋入她的怀中，轻轻安抚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你再生气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君耀宸咬牙道：“我没他这种父亲。” “好吧，当他不存在。”宋悦心知道君耀宸做不到，就连她都做不到，血脉亲情难以忘却，更不可改变。 “嗯。”这一刻，君耀宸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他有妻子。有孩子，还有弟弟和母亲，比起很多人都幸运。 君耀宸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接听：“什么事？” “小君君，我刚才听说陆晴羽回市了，她和孟悠远分手之后沈梓瀚整天缠着她，她就带孩子回来避避风头。”齐敬煊虽然当了父亲，但好事的本性不改，还是和以前一样整天喜欢打听小道消息，而陆晴羽和孟悠远那一对，一直是他关注的焦点，听说他们分手并不感到意外，孟悠远那样的男人，太容易在权欲中迷失自我，膨胀太大，爆得越快，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孟悠远把jn集团彻底完垮。 “嗯。”君耀宸淡淡的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方才齐敬煊的声音太大，让一旁的宋悦心听得清清楚楚。 宋悦心呐呐的问：“陆晴羽回来了吗？” “我不会见她，她回不回来和我也没关系。”君耀宸急急忙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免宋悦心多心。 “别紧张，我知道你不会见她，她为什么和孟悠远分手，我以为他们排除万难才在一起，会很幸福。”原来幸福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相爱容易相处难，很多时候爱情并不万能，孟悠远和陆晴羽便是很好的例子，抱团取暖的时候少不了对方，一旦功成名就，便将当初的誓言抛在了脑后。 “不知道。”君耀宸不关注那边的事儿，都是齐敬煊来告诉他。 “哦。”宋悦心认为孟悠远和陆晴羽分手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孩子的问题，孟悠远比君耀宸还大两岁，奔四的人了，肯定很想要孩子，而陆晴羽却不能生育，必然加深彼此之间的矛盾，摩擦在所难免。 宋悦心记得以前看过陆晴羽的病历，她一侧的输卵管因为宫外孕已经切除，而另一次输卵管先天畸形，没办法正常排卵，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做试管婴儿，而她为沈梓瀚做了不下十次试管婴儿，通通失败，连医生都认为她做母亲无望，可就是这个做母亲无望的女人却奇迹般的生下了孩子。 两人各怀心事，许久不语，君耀宸不想见陆晴羽，但宋悦心很想见她，都做过单身母亲，自然能彼此理解，抚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来协血。 宋悦心并不伟大，她只是想本着一颗善良的心，为身边的人做一些事，为她的孩子做一个表率，世界不应该这么冷漠，如果连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不关心，那还能关心谁？ 入夜，保安打电话来告诉君耀宸大门外有人要见他，君耀宸通过可视电话看到了张淑芳的脸，连忙穿上衣服出去。 “你怎么来了？” 君耀宸始终没办法喊她妈，只是在和赫廉勋说话的时候会提到那个让人心酸的称呼。 “我来看看你。”张淑芳拘谨的搓了搓手，看到君耀宸穿着单薄连忙取下围巾给他围上。 脖子上的围巾还有母亲的温度，君耀宸微微一笑，把围巾还了回去：“我不冷，还是你围着吧！” 张淑芳蓦地抓住君耀宸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我可以叫你耀宸吗？” “可以。”君耀宸反握住张淑芳冰冷刺骨的手，眉头一蹙：“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不敢进去，只能请保安同志叫你出来。”张淑芳推了推君耀宸：“你快回去吧，穿这点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我回去了。” 张淑芳说完就要走，君耀宸急急的说：“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虽然没有真正坐上君耀宸的车，但张淑芳却比坐了车还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冲君耀宸挥挥手朝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君耀宸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越走越远，心头泛起nongnong的失落，腿好像不听使唤似的，飞快的迈了出去，追到张淑芳，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能说：“这个时间公交车比较挤，你去我那里坐坐，待会儿再回去。” 张淑芳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好！” 说来道去，她也舍不得这么快走，既然君耀宸帮她想到了借口，她就欣然接受，去君耀宸的家坐坐，看看两个可爱的孙子，想到孙子，她的心都快化了。 一路走来，绿树荫荫，入目的都是高档别墅，最便宜的也要好几百万，而君耀宸居住的别墅是其中最舒适的一栋，美式田园风，低调奢华。 张淑芳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处处透着新奇，却又必须小心，自动感应的水龙头让她大开眼界，原本一片什么也没有的墙，把手伸过去水龙头就自己伸了出来，并流出了水。 古典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君耀宸的住宅让她深刻的体会到有钱就是任性。 张淑芳在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落座，宋悦心端出水果茶和水果招待她，让她很感动，看向宋悦心的眼神格外温和。 “妈，你下次过来提前打个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把茶水送到张淑芳冰冷的手中，宋悦心笑着说：“果果豆豆睡了，不然他们知道你过来肯定高兴，那天你做的包子他们很喜欢吃，一直嚷着还要奶奶给他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