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
晋朔帝微微转动视线,与他相对。 太子咬牙顿了片刻的功夫,还是在他父皇面前低下了头。 他强忍着心底几欲滴血般的难受,应声道:“……是。” 晋朔帝继续往外走。 钟大人作为臣子,也只有咬咬牙,上前相送。 倒是万氏留在了原地。 而这厢钱嬷嬷等人小心地听了半天,等确认晋朔帝确实是走远了,他们方才敢连滚带爬地起身,往姑娘跟前凑。 他们步履此时都还晃晃悠悠着呢。 “姑娘……”钱嬷嬷刚起了个头,喉中便堵住了。 陛下……陛下竟然…… 这简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书容这会儿还哆嗦着呢。 她是怕晋朔帝的,因而也只觉得姑娘若是进宫,只怕麻烦着呢。 钱嬷嬷在那里哽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道:“倒是一语成谶了。” 钟念月疑惑看她:“什么?” 钱嬷嬷脸上像是喜又像是悲,她道:“姑娘不记得了吗?当年姑娘躺在床榻上,仔仔细细与奴婢说,不喜欢太子了,觉得太子不够好。姑娘说自己应当喜欢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男子才是。” 她激动道:“那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万氏踏门而来,也恰巧听见这段话。 她一怔。 那倒……还是缘分了? 只有钟念月张开嘴又合上了。 唉,当年那不是胡说的么?不这样说,怎么能体现出我对太子只有少女的天真心性,而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呢? 钟念月最后也只低低说了句:“我有些累了。” 香桃闻声忙扶住了她:“还是先歇息吧。” 万氏便也闭了嘴。 万氏陪着钟念月入了睡,而后才起身往外走去。 等出了院子,恰巧遇上返回来的钟大人。 钟大人叹气道:“阿如,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 万氏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看着竟是有些平静。 钟大人不由道:“阿如心下如何想?” 万氏:“念念喜欢便好。” 万氏当年能说得出,念念喜欢太子,那就用尽办法,也要把太子给她的话来,就可见她一切是以什么为先了。 钟大人一时语塞,自然不好说自己的反对了。 毕竟他向来都很尊重妻子的意思。 钟念月睡了一觉起来。 她的及笄宴何其盛大,此时已经在京城中传开了,便是百姓私底下都不乏有议论的。就差没说她及笄宴上,王母娘娘都来给送蟠桃了。 不过钟府此时并不关心这个。 底下丫鬟伺候着钟念月穿好了衣裳,正是晋朔帝说的那身石榴红的衣裙,是万氏亲自挑的,说是及笄的第二日,该讨个喜气。 钟念月听罢都禁不住想,晋朔帝这人城府究竟何其深? 连万氏的反应都算进去了。 等换好衣裳,外头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惠妃要请她去宫中叙话。 万氏变了变脸色,心道惠妃怕是知晓晋朔帝的心思了,恐怕她对念念下手…… 万氏出声:“念念不如称病不去了罢。” 钟念月摇摇头道:“母亲真以为是惠妃请我么?” 说罢,她站起身来,轻叹一声,还是吩咐了香桃:“将我桌案上那条琥珀禁步取来。” 等钟念月登上了马车。 万氏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惠妃请,那便是陛下请了……晋朔帝倒还真是,对她女儿花足了心思。 这厢入了宫。 钟念月方才踏入殿中,便察觉到晋朔帝的目光朝她腰间扫了过来。 钟念月本来想捂着,不叫他得逞。 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样别别扭扭没意思,便强忍着放开了手脚,大大方方上前就是。 她抬眸道:“陛下唤我来,是为何事?” 晋朔帝温声缓缓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大约是这人生得实在俊美,又气质过人,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半分不叫人觉得腻味,反倒确有深情自然流露一般。 钟念月忽地有些抵不住他的目光。 晋朔帝问:“不知念念可似朕?” 钟念月张张嘴,还不等说话。 晋朔帝又道:“念念丢了的时候,朕的梦里都是念念哭得厉害,伸手却攀不住朕的衣襟。” 钟念月步履一顿,一时胸口又闷又酸。 眼眶好像也有些热了。 他待她是真的好啊。 情意也是真的,而非是作假。 她对他,也兴许是如亲人般的情谊更多。 “念念怎么不动了?走累了?”晋朔帝问。 他放下了手中的御笔,竟是要从御案前走向她。 钟念月突地抬头看他,道:“陛下在那里等我罢。” 她缓缓走向他,又道:“也是有思念的。我在外头的时候,想过爹娘,想过陛下和兄长。” 晋朔帝定在了那里。 他权当没听见前头的“爹娘”,只当自己排在了钟随安的前头,倒也是可喜可贺一桩事了。 钟念月很快便拾级而上,在晋朔帝跟前跟定。 她悄然叹了口气,似是将那一腔的倔劲儿都泄掉了,她悄声道:“我不敢立即应了陛下,我年纪小,许多事不曾经历,便也不敢随意答应。可我愿意试一试……只怕要不了多久,陛下便要觉得我是个骄纵蛮横无趣懒怠之人……” 孟公公在一旁暗暗心道。 姑娘,您不一直都娇蛮懒怠得厉害么? 咱们都清楚哪! 但咱们也都还是喜欢您哪! 晋朔帝没有急着出声道“朕不会”。 他问:“试一试?念念要试……?” 钟念月轻声道:“试着与陛下好呀。” 晋朔帝的眼眸深沉,面上的笑容就此敛住,似是被这般巨大的惊喜冲击得住了,因而泄露出了一分他少有过的失态。 他四肢绷紧,缓缓抬起手来,托住了钟念月脑后的发丝,而后轻揉了下,将钟念月拦腰抱起来,放在了跟前的御案上。 奏折因此散落了一地。 钟念月没由来的一慌。 等等…… 怎么感觉我好像跟揣着钥匙,把猛兽的笼子给打开了似的? 第90章 会友(我带陛下见见我的朋友...) 宫人见状, 纷纷自觉低头。 晋朔帝站定片刻,骤然欺身上前,一吻而上, 却是正吻在了钟念月的手背上。 原来钟念月眼疾手快, 先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方才一刹那间,钟念月从晋朔帝身上感知到了一点儿危险气息, 这容不得她不抬手啊! 若是真亲上了, 亲着亲着着了火, 那可怎么办? “念念?”晋朔帝动了动唇, 却还是依旧贴着她的手背,而没有立刻挪开。 他的嗓音低沉, 似是带着几分生气, 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笑意。 钟念月紧张地攥了下手指,坐在那桌案上, 总觉得两脚都挨不着地。 她抓住了晋朔帝的胳膊,低声道:“先前陛下都平白亲我两回了, 今个儿我却才松口,说要试着与陛下好, 前头那不都白亲了吗?不成,不成,总要抵两回的。” 孟公公哭笑不得,心道哪有您这样诡辩的道理? 亲都亲了,怎么叫白亲呢? 晋朔帝掐住她的腕子,却是一转脸,亲了下她的指尖, 然而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道:“嗯,那要如何才算不是白亲呢?念念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朕拿来与念念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