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就听见谢怀源嘴角带出一丝嘲讽:“建功立业,应当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靠女人的家世,没有半分气概本事。” 华鑫怒“你怎么就断定他是看上谢家的牌子了呢?!”怎么就不能是被她高贵冷艳妩媚多情机智聪明七彩头发(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的气质吸引?! 谢怀源伸出食指和中指,突然夹住她的脸颊向外拉了拉,华鑫疼的哇哇大叫,捂着脸愤怒道:“你做什么?!” 谢怀源收回手,“无事,就是想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第11章 回镐京 谢怀源一回到那所宅子,就开始准备回镐京之事,不过说是准备,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手底下都是一帮汉子,扛起包袱就能出发,这宅子也是他友人送的,就更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对此华鑫很疑惑,按理来说,会稽是丞国的都城,也是他们谢家的老家,怎么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把这个问题拿去问谢怀源,结果他面色微沉,过了片刻才回答。 原来当初会稽落于敌手,谢必谦带着一家老小逃往京城,就此在镐京定居了十几年,而他们的丞佐公的府邸也被当成了犬戎的王府。 谢怀源夺回会稽之后,为了彻底雪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华鑫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问了,当初会稽城破,郁陶就丢了,那她到底多大? 谢怀源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大约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华鑫听的翻了个白眼,是亲哥吗?她仔细算了算,她今年过完年正好满十五,想来身高身形差不太多,应当不至于被人看出来。 既然没什么好准备的,那三天后也就可以启程了。但是当华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阮梓木夫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芸娘款款上前,给她行了个礼道:“妾身和相公此次本要晚些去镐京的,但相公想先去山阴家里看看,所以便来厚颜占小公爷和小姐一个便宜,路上一同走一段。” 华鑫心里嗤笑,原书里阮梓木是庶子,在家里多受虐待苛责,这次去镐京受封赏,肯定是想先去家里扬眉吐气一番。 她虽然厌恶阮梓木为人,但对着温柔的芸娘却不好推辞,只能先含糊道:“我去问问我哥。” 没想到阮梓木却在一旁接口道:“不麻烦小姐了,我已经问过令兄,他已是同意了。” 华鑫心里郁闷,但还是挽着芸娘的手道:“那芸娘jiejie就跟我一起坐车吧。” 华鑫和谢怀源住的地方是会稽的郡治吴县,距离山阴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忍忍也就过去了。 一路上有芸娘说话解闷,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遍又一遍,好女人啊好女人。芸娘是典型的古代女子,柔情似水,以夫为天,并且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爱阮梓木这个渣男,说话三句话都不离他。 华鑫很郁闷,芸娘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女性角色,不管男主高|潮或者低谷,她都始终陪在阮梓木的身边,不管男主带来了多少女人,甚至于她的地位越来越低,她也毫无怨言。 华鑫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提点试探:“…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她念得是白居易所作的一首——止yin奔也的诗。 芸娘听了之后,垂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柔柔地笑道:“我知道小姐说的意思,只要相公待我好,别的我什么都不怕。” 华鑫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忍不住反驳道:“便是为妾,你也心甘情愿?”奔者为妾,这是老规矩了。 芸娘一怔,面色隐约有些感叹:“我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就算是到那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鑫气结。大概是芸娘在这里,阮梓木倒是没怎么来跟她搭话,只是偶尔见了几次,他都是一脸温柔小意,不是还弄出几句诗词来提高一下逼格。还经常借着芸娘送些小玩意过来,芸娘一份她一份——华鑫看了,芸娘好像不是很喜欢,大概他是按照郁陶的标准送的,所以华鑫也不喜欢。 好容易到了山阴,告别这奇葩的一对儿夫妻,或者说男主人和妾室,谢怀源也加快了进程,却不想,刚出了会稽,在一片湿滑的山路上行走时,遇到了麻烦。 华鑫被大力扶着坐在车辕上,摇晃着双腿,一脸好奇的问谢怀源;“为何停下来了?” 谢怀源眉目被山间深重的白露打湿,如同隔雾芍药,朦胧而绝艳,她的小心肝砰砰跳了几声。他漫不经心地道:“前面有前些日子下雨滚落的大石挡住了道路,所以暂且停下,先把巨石搬开。”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谢怀源话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他对着华鑫道;“你随我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嘴角露出一丝轻讽。 华鑫喜滋滋地跳了下去,连大力想要跟上来,都被谢怀源用眼神制止了。 山间的雾气浓重,有一种湿漉漉的清新味道。谢怀源就走在她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相当的…怪异。 好吧,不是华鑫不是没有自信,而是最近她尝试了各种攻略方法,尼桑对着她都一脸淡定,今天突然把她叫下车就为了说几句闲话,也太离谱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华鑫正在疑惑,谢怀源却突然站定。忽然从白雾中猛然刺出几道雪亮刀锋来,刀锋从不同方向刺来,却各个都冲着两人的周身要害。谢怀源挑了挑眉毛,半分惊讶神色也没有,侧身挡在华鑫身前,轻松就格挡开来。 枪影如织,他的长枪随意就舞在两人身前,轻松就当下攻击,华鑫本来还吓了一跳,见他游刃有余,也就放下心来,却不敢说话,生怕引得他分心。 有许多人影在白雾中窜进窜出,开始谢怀源一枪一个,带出一片血花,接着就是一声惨嚎,到后来谢怀源大概是想留下几个活口,杀势渐缓。 他枪式凌厉,不时从白雾中发出一阵阵惨呼,看来那些人借着白雾的遮掩也没讨得什么便宜。不过谢怀源大概是不想杀人,所以并没有出狠手。 此时局势渐渐控制住,忽然山顶传来一阵‘轰隆隆’地巨响,裹挟着万钧之势,场面竟然猛地静了一瞬,然后是白雾中的一人扯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是泥石流来了!” 华鑫站在谢怀源身后,看见他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始料未及,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泥水混合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山的一侧砸落… …… ‘啊…’华鑫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哼,随即感觉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流过,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抓,没想到还真让她抓住了什么,触感冰凉柔滑,同时又很坚韧,她又伸手用力扯了几下,随即她的手又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华鑫这才醒过神来,看见谢怀源正幽幽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正抓着他的一缕…长发。两人大概是在一个洞里,光线有些昏暗,谢怀源形容有些凌乱,原本一丝不苟的长发已经散开。不得不说,尼桑披头散发的样子相当的…诱人。 华鑫干咳了一声,一脸讪笑地把头发给他放回去。这才觉得额头有些疼,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却被谢怀源给握住了:“不要乱动,小心伤风。”她立刻老实了。 说起额头上的伤,只能说她人品太差。当时漫天乱石飞舞,谢怀源虽有些出乎意料的惊讶,倒也并不慌乱,借着一块下坠的巨石之力,就带着华鑫倒掠了出去,借力顿了几次,直接飞掠到崖下。 他一手用长枪点着飞溅过来人头大小的石块,石块立刻碎裂,又向四处飞溅开来,不过基本没什么杀伤力。 而华鑫…就是被其中一块误伤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溅的泥几乎布满全身,至于脸上…她也就不说啥了。谢怀源倒比她身上干净了很多,至少还能看清他的脸。华鑫越想越觉得身上不舒服,急急忙忙把就要外衫脱了。 谢怀源淡淡道:“这里气候湿寒,你伤寒了不打紧,不要传染给我。”华鑫坚决地脱掉外衫,郁闷道:“让我穿着这玩意,我宁可被冻死。”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暗,月华当空,华鑫又抱着膀子打哆嗦,上下牙齿打架道:“冻死我了…好冷…” “……”谢怀源似乎懒得理他,转身走到洞口闭目养神。华鑫也跟过去,抖着嗓子道:“我好冷~~~~” 谢怀源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解读如下——‘让你不要脱你非脱,该!’ 华鑫顺着他的眼神低头认错,忽然一件深蓝色银线绣夔龙的外套落在她眼前,她愕然地抬头去看,谢怀源却错开头去不看她。 傲娇啊…华鑫感叹了一句,又喜滋滋地把衣服裹在自己身上。她自顾自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两人现在的处境,又忍不住问道:“小公爷,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谢怀源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慢慢道:“我早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在前面不远处的村落等我。” 华鑫还没反应过来:“村落?在哪?” 谢怀源道:“穿过一个小城便到。” 华鑫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坐直身子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又想起他今天的各种淡定,她本来还以为是他性格使然,现在才顿悟了,这场刺杀根本在他的意料之中,然后他在将计就计! 她郁卒道:“你早都知道了?!是谁干的?!” 谢怀源悠悠地收回赏月的目光,薄唇微张,只吐出了两个字:“睡觉。” ☆、第12章 山间 华鑫心里想着自己的念头,翻来覆去的郁闷。郁闷着郁闷着就开始数羊,然后一只只可爱的小白羊就成了奔腾的草泥马,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就着了… 山里的夜果然清寒,还带着极深的湿气,华鑫睡得又是地面,迷迷糊糊中不停地打着摆子,滚来滚去的试图躲避寒冷。半睡半醒间,心里居然还有心情感叹:果然是娇气了,原来在下着雪的破庙里还能睡着,如今却挑剔起来。 她迷蒙地滚了会儿,忽然感到身边有个热源,下意识地凑了过去,直接滚进了他怀里。脑子里迷迷糊糊地吐槽道:虽然尼桑的人很冷,但体温还是挺高的。唔…尼桑?!谢怀源?! 华鑫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谢怀源正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挑了挑眉毛,给她一个‘还不死开’的眼神。她灰溜溜地躺回了原地。 到了半夜…谢怀源面无表情的看着又滚过来的华鑫,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她推出去,任由她凑在自己身边取暖。 一晚上华鑫睡得极好,神清气爽地起床,就看见谢怀源坐在一边,擦拭着他那柄宝贝长枪。她撇撇嘴,自己动手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问道:“小公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怀源看她一眼,尤其是目光在她头发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表情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华鑫这些日子跟他相处,get了不少新技能,按着他的思路猜测道:“我帮您梳理一下头发?” 谢怀源不知是‘恩’还是‘哼’了一声,又把脸转的更开。华鑫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用手代替梳子,轻轻地帮他理着头发,最后又用束发的玉环固定好。她手势轻柔,带着些慵懒的舒适,谢怀源站起身,张开双臂。 华鑫“……”反正谢怀源肯定不可能是给她鼓励的拥抱,那么接下来就很好猜了。于是她十分认命地动手帮他整理衣饰,确保连腰间配饰上的金穗都一丝不乱,才缓缓直起身,抹了抹头上的汗——三清在上,她连给自己穿衣服都没有那么认真! 谢怀源大概还算满意,微一点头道:“出发吧。”华鑫默默地跟上。 两人走出洞口,华鑫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昨日就不担心我们的安危吗?” 谢怀源淡淡道:“有我在你怕什么?”似乎有些不悦,他又轻微地动了动唇角:“若是我们不落单,他们怎么敢出手?” 华鑫默,好吧其实她也没啥可抱怨的,毕竟谢怀源连自己都狠得下心当鱼饵,这才是真正的心狠啊,连自己都不放过。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华鑫看这山谷风景奇异,忍不住问道:“此时虽说开春没多久,到底也渐渐回暖了,怎么这里还积了那么多雪?!”她本来是没话找话,但说着说着,自己也好奇开了。 谢怀源也看了一眼越来越多被积雪覆盖的地方,道:“此地气象殊异,山谷竟然比山上还冷了许多,这便是积雪留存下来的原因。”他微微皱眉道:“这里是山谷,气温又低,应当有不少…” “有不少什么——啊!” ‘扑通’ “…有不少雪洞。” …… 一大罐正吊在火上的羊rou汤,熊熊燃烧的火焰,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阿嚏——’华鑫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她长发上原本凝结了许多银白色的霜花,不过此时已经都化成了水,被火一烤,滴滴答答地低落了下来,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勉强伸手端着一碗羊rou汤,还是冷的直发抖。 刚才谢怀源把华鑫从雪洞里捞出来,带着她走了一段,凭借着极好的目力,竟然看见不远处隐约有栋房子,华鑫再不换身衣服,只怕一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所以谢怀源带着她走进了那栋篱笆围起的砖瓦房。 他刚刚迈进篱笆,就看见里面几个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几个人俱都是身形高壮魁梧,面带刀疤之人,一见谢怀源和华鑫容貌衣料皆为上等,都起了邪心,伸手就向着华鑫抓来。 然后…咳咳,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华鑫和谢怀源得到了暂居之地,有了能换的衣服,还有一锅正在熬煮的羊rou汤。 华鑫哆哆嗦嗦地问道:“小公爷,你,你把那几个人怎,怎么了?” 谢怀源慢慢地用一边的火钳拨了拨木柴,淡淡道:“杀了。” 华鑫默然,虽然那几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又住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死了估计也没人追究,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当然,她后来知道那几人是北边有名的悍匪,jianyin掳掠无恶不作之后,谢怀源的形象又拔高了一截。 谢怀源看着她突然安静下来,嘴角一挑,轻讽道:“妇人之仁。” 华鑫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谢怀源的心情不好,基本从他的双唇就能看出来——基本包含了,讽笑,嘲笑,不屑的笑,嗤笑,杀人前后的冷笑,而且挑起的都是一侧的唇角。 她捧着一碗羊rou汤,两手不住打颤,哆哆嗦嗦的就是送不到嘴边,还撒了不少到地上。 谢怀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是目光停留在地上撒的斑斑点点上良久,一言不发地接过碗对她进行投喂。 华鑫感激涕零地喝着他喂的汤,尼桑真是个好尼桑! 两人配合的步调开始有些生涩,但后来渐渐地趋于默契,精诚合作之下终于喝完了一碗汤,华鑫身上暖和了不少。也有力气说话了,便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和他们汇合?” 此时已到中午,谢怀源道:“等下午再走,晚上之前进到城里住一晚。” 华鑫想了想道:“咱们不连夜赶路?”再拖就耽误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