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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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末晚心头耸动,韩之敬突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满眼的悲戚,然后走了过来,朝她感谢:“末晚,谢谢你能来送静语最后一程。” 唐末晚默然,望着韩之敬疲惫不堪的身体:“保重。” 距离韩静语的追悼会过去已经五天。 韩家人也把她的骨灰带回了首都安置。 彭媛却病了,精神很不好,干什么都心不在焉,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她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好像一直在做梦。 唐镇远忧心如焚,找了医生给彭媛看病,结果医生也回答不出所以然来,医生说彭媛身体没问题,那是哪里有问题呢。 医生推测,可能是心病。 心病。扔呆围扛。 彭媛会有什么心病呢。唐镇远问了好几次,彭媛什么也没说,加上唐宛如又不见踪影,唐镇远而是只能急在心里,最后只好打电话给唐末晚。 “末晚,你妈病了,好几天不吃不喝了,你能不能过来看看她?” 韩家人走后,唐末晚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上,响了响,最后还是答应了唐镇远:“那我今天下班了过去看看吧。” “好。” 结束通话,似乎有些焦躁,再看眼前的案例,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她站起来,踱步到窗前,脑中浮现的,竟是那天彭媛在医院的太平间外那悲痛欲绝的面容,她心头微凛。 韩之敬这几天也会偶尔打电话来,大多数的时候,他们话都不多,唐末晚也没什么心思与他唠嗑,可一想到他才刚丧女,情绪肯定脆弱,什么也不说又于心不忍,所以多多少少还是说几句。 一个认知在她的心里散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成了韩之敬唯一的孩子。 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点开,很傅氏的开场白:我在门口等你。 昨天,她还去医院看了周雨蒙,她昨天已经下奶,但是小千金喝的还不多,所以周雨蒙疼的死去活来的,陈墨请了假,所以傅绍骞这几天终于有些忙了,白天也不在诊所外蹲守了,只上下班接送她。 知道他又要过来,她给他去了电话:“不用,我回唐家一趟,然后我会自己打车回去的。” 他不悦,并且坚持:“那我去唐家接你。” 拗不过他,她只好:“嗯,那我先挂了。” 唐家的保姆听到门铃声,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跑去开门,嘴里还连声应着:“来了来了。” 门一开,见是一名职业打扮的中年女人,不由愣了愣:“请问您是?” “我找彭媛,她在吗?” “噢,找夫人,夫人在楼上,但没有通报夫人是不会见的,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我去请示下夫人。” “好,麻烦转告她,我是韩文清。” 保姆点头:“您稍等。” 韩文清站在院外,望着唐家两层楼的白色花园洋房,神色肃穆。 她一扭头,却看到前方的角落里,一个流浪汉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242章 错位的人生 韩文清这个人,作为首都审计局局长,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心思缜密。 虽然是靠了韩家的庇佑,但一个女人能做到今天这个地位而屹立不倒的。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行。 惊人的手段与出色的能力是她在这个位置上生存下来的必要条件之一。 彭媛其实是很怕韩文清这个的人,她觉得韩文清眼尖,心思深,很多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所以这么多年,她都尽量避开韩家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寻找的念头,但是冥冥中有些事情又似乎跑不掉。 那天在医院的停尸间一遇,彭媛就觉得韩文清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所以之后韩静语的追悼会她也没有出现过,当然,身份也不允许她出现。 所以她病了。有些难受的不能自己。 而现在,韩文清找上门来了,彭媛心里似乎也有了淡淡的预感。 她起床了,在卧床那么长时间。接到佣人的通报后,她终于起来了,换了一套干净的素色衣裳,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憔悴的脸色,她化了个淡妆,又带上了珍珠项链,头发盘的齐齐整整,算是掩盖了很多的情绪,但眼底的悲伤,似乎怎么也掩饰不住。她也懒得去掩饰,下楼,命人把韩文清请了进来。 韩文清已经在院门口等了近十分钟,这些年的官场生涯,已经很少有人让她等了,哪怕是市长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 这彭媛,架子不小。 她刚才看到了墙角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没有上前深究,她看人很准,眼光毒辣,首都的体系里不少人背后称为她韩娘子。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名字,只是碍于韩家的势力,她的官职,没有人敢当面说出来罢了。但这个世界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其实心里都很清楚。 只是睁只眼闭只眼这样相安无事的过着。不想花时间与精力去理会不值得她浪费的人和事情上。 身为高干子女,韩文清从小接受最正统最严厉的教育,她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父亲带给她的荣耀。从她一出生就注定,这份荣耀,是韩家每个子孙都可以享受到的。韩文轩虽然从商,但也是典型的红色企业,是与他们韩家的权力机构脱不开的。 韩家的每个人每位家庭成员,都会为了守护这份家族荣耀而不懈努力,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工作,可以说都是为了他们的权利服务的筹码。 她的心中。深深为自己的阶层自豪着,那种天生的优越感,从小就烙印在她的骨子里,当然也包括每一位韩家的成员。 他们是以这种身份为荣的。 他们的每一场婚姻,都需要门当户对,用以巩固核心地位。但优越的生活,难免滋生骄纵与腐败,想起韩夏朵和韩静语,韩文清面色一凛,韩家还有几位男丁,已经按照他们预设好的人生轨迹,进入重要部门,至于韩夏朵为了傅绍骞,做出的那一系列可笑的行为,当年,她愿意帮韩夏朵,是因为觉得有必要,可是时至今日,却觉得有些愚不可及,韩夏朵继承了韩文轩和胡亚兰身上的缺点,却没有继承该有的智慧与气度,至于韩静语那性格…… 没有拔尖的能力,没有出众的才华,韩之敬与许一宁,一个才华洋溢,一个出身名门,两人身上若真说有什么缺点,也绝不该是那么骄奢罔顾的…… 她之前从没怀疑过,是因为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如今,彭媛和唐末晚的出现,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或许,只有她敏锐的洞察了先机,当然这件事情对大局来说或许不会有影响,只是,她那么较真的性格,不查个一五一十水落石出又岂会甘心。 还有一点就是,在许一宁和彭媛之间,她自然是更倾向于秀外慧中的许一宁。 保姆帮韩文清打开门,请她进屋。 韩文清淡淡一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冷漠,这个手握重权习惯了斡旋在权利中间的女人,与生俱来带着一股傲慢。 夕阳西下,黯淡的余晖斜斜打过来笼罩在坐在沙发上笼着素色披肩的女人身上。 柜子间的阴影重叠在一起静态的素描,来回在她们的心口上摆动。 看到彭媛,韩文清很快察觉出她身上极力克制但依旧难掩的淡淡悲伤,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望着坐在坐在沙发上的彭媛。 她的目光很锐利,可彭媛就那样坐着,静静的与她对视,平静的接受她的审视,好半晌,慢慢站了起来,唤了人,给韩文清上茶,又请她落座。 韩文清在彭媛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面对这座装修的对普通人家已经算精致的房子,她表情极淡,极轻。 彭媛没有心情跟她打哑谜,而且确实状态不佳,所以只想速战速决:“韩局长,不知何时,劳烦您登门造访。” 保姆送了茶上来,是上等的碧螺春,韩文清闻了闻味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茶叶倒是不错,听说傅老太太送了不少聘礼过来,这是其中之一吧。” 最上等的碧螺春,就连韩文清都极少弄到,更何况彭媛她们。 彭媛听她说话,心头微微震颤,但表现的还算镇定:“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是的话,倒是沾了末晚的光,承了傅家的情。” 彭媛不语,一时间吃不准韩文清的来意,索性便沉默下来。 韩文清拖着杯盖,慢条斯理的浅啜了一口茶,这才放下杯子开口:“我来,想知道一件事情。” 彭媛几不可见的挑挑眉,手指却攥紧了手边的沙发巾,但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沉静:“有何贵干呢,韩局长。”他央贞技。 韩文清挑了挑嘴角,眼中浮现讳莫如深的冷笑:“我想知道,你这几天为何难过呢。” 压下心头的恐惧,彭媛面色冷沉了几分,眸色也越发幽深:“韩局长,我心情好不好,难不难过,这跟你没关系吧,你大老远从首都跑到这里来,只为了关心我吗?” 彭媛端起眼前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韩文清笑容疏淡,仿佛已经洞察一切,又端起茶杯,幽幽喝了一口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换个问法吧,唐夫人,我请问你,这是在为谁守丧?” 听闻此言,彭媛即刻脸色丕变,呼吸略显急促,手指把沙发巾攥的更紧,但,面对韩文清那凌厉的眼神,她慢慢镇定下来:“韩局长,我不明白呢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来探望我的话,谢谢关心,没事的话我还要上楼休息了,不方便送你,自便。” 彭媛起身,脚步乏力的朝楼梯走去。 盯着眼前留下的茶杯,韩文清不动声色等她上楼后,用塑料薄模袋子,装走了那只茶杯,轻微的冷哼中,带着她固有的骄傲和偏执,虽然彭媛的表情已经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但她还是想要验证下,用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测。 彭媛回到房间,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 韩文清后面到底想做什么呢。 她觉得彻骨的寒。 如果那件事情被揭开的话,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韩静语已经死了,韩家还会对她手下留情吗? 大门外,傅绍骞的车子刚停稳,唐末晚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跳下来,就看到韩文清那强势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韩文清怎么在这里?这个念头让唐末晚止住了脚步,顿时裹步不前。 傅绍骞踱步到唐末晚身边,没说话,但那维护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们对韩文清,始终没什么好印象。 而那边的韩文清,看着傅绍骞和唐末晚静静相站的身影,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开口。 过去的事情走马观花在眼前回想起,她那么骄傲的人当然不会低头,只是这唐末晚……她轻叹一声,微微颔首,算是招呼,然后从他们身边走过了。 韩文清刚走,唐镇远就从外面回来了,他买了点菜,穿着宽松休闲的polo衫,一条咖啡色的休闲长裤,拎着一个菜篮子,看起来倒像是个退休工人,过着舒心又安逸的生活。 看到傅绍骞和唐末晚,唐镇远高兴的打着招呼:“绍骞,晚晚,你们来了,快进屋吧。” 唐末晚点头,找着话题寒暄:“唐叔,你怎么自己去买菜。” 唐镇远呵呵笑:“人老了,就该多活动活动,你妈卧床好几天了,我想着买点骨头汤给她补补,也没多远,走路就当时锻炼锻炼身体。” 唐末晚听了很感动,如果说彭媛的前半生遇人不淑,那么后半生遇到唐镇远,又何尝不是她的福气:“嗯,我帮您。”她伸手去帮忙,却被唐镇远阻止,“不用,难得回家里吃饭,去坐着吧,我拿厨房让阿姨做,你要是有时间,就上楼去看看你妈。” 客厅里,没有彭媛的身影。 保姆阿姨说,夫人下来过,但又上楼休息了。 唐末晚想了想,还是独自一人上楼去了。 太久没来了,走廊竟然都变得有些陌生,看着缓步台前挂着的那幅油画,她竟然觉得这里仿佛是她的前尘往事,有股飘忽不定的悲怆。 站在彭媛卧室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 有些艰涩,但唐末晚抿了抿唇,还是开口了:“妈。” 彭媛依旧没反应,唐末晚有些受伤,想起她在韩静语这件事情上流露的难过,心头更是有些怨怼,抬手又敲了两下门:“妈,你能不能开下门,咱们能不能聊聊,为什么我们明明是母女却会沦落到比陌生人还陌生的地步,你不觉得你对韩静语这样一个陌生人的关心都超越了我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