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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这一年多以来,并没有杀小师弟,不是吗?”大师兄微笑看着他,目光很轻柔和善,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柔力量。 云清仰起头,头顶上的白云飞来又散去,悠悠不停,和十多年前的云一模一样。 白云聚散,时光流转,这十多年的时间啊,足够让黑森林的小树长大,也足够让当年的青年,变成另一个陌生模样。 物是人非,大抵就是这样子。我还在这人间辗转,你却早已经忘记了一切。 他轻轻地握住手,就像握住那些抓不住的时光。 “因为我确实很喜欢他。”云清慢慢地笑了起来,简单而粗暴地回答道。 他一向是个很简单的人,就像他杀人的手段一样简单。 所以他回答得也很直接,全然没有想过这句话落在大师兄耳里,会是多么震撼的平地一声雷。 大师兄确实很震撼,他震撼得很久没有说出话,一时不知该纠结性别,还是该纠结身份,还是该纠结当年同归于尽的死仇。 他很意外地看着云清,努力保持自己的淡定和从容,并且十分认真告诫自己这是别人的私事。 然而这股震撼冲击着他,让大师兄忍不住问道:“当初,你死在他的手里。”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当初,他死在你的手里。” 云清很安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很干净,他很从容地回答道:“李长空已经死了。” “死的是李长空,和我喜欢叶乘风有关系吗?” “可是……”大师兄皱了皱眉,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会在乎当年发生了什么,但石桥村的八十三条人命,却是他的一生之痛?” 云清没有再说话。 他慢慢走下山。 狭长的山道上又落了很多的雪,道路两边的老树在日光下缓缓起伏,像是看不到头的波浪。 他走到山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青灰色衣裙的女人。 云清道:“明姑姑。” 司南明是先掌门未过门的妻子,大约也可以算是他这辈子的师娘。 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眼角微有细纹,却仍有一种娴静典雅的气质。 她静静地看着云清,一双点漆搬的眼睛似乎能隔绝所有光亮,在那么一眼里,周围的光线慢慢消失,所有外界的响动都被隔绝在外。浓厚的暗色扑面而来,所有的景物都被遮蔽,云清甚至看不清自己伸出的双手。 在这样绝对的幽暗里,他们两人身上极细的银色亮线突兀地显现出来。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命线。 每个人头顶都有一根命线,命线牢牢掌握在上苍手里,没有人可以改变未来的轨迹。 过了片刻,黑暗渐渐消失,明姑姑朝他微微点头,道:“你的命线,比我想象得更古怪。” “我并不信命。”云清看着她,摇头说道。 “可命线是存在的,既然存在,又何从违抗?”明姑姑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替他测算七星卦,卦象说他死时尸骨无存,那时候我也是不信的。堂堂青城山的掌门,就算遇上当年的你,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如何就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云清想了想,说道:“抱歉,然而我想试一试。” “你从山下来,自然听说过那条白蛇的故事。兜兜转转到头来,又哪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云清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山下走,“可我终究不是白蛇。” 明姑姑看着周围起伏的树叶,沉默片刻后才道:“爱欲之人,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云清头也不回地离开,风夹着雪吹落下来,他的声音湮没在细碎的雪花里,比冰更凉。 “我曾受万刃加身、烈火焚心之痛,又何惧区区烧手之患?” 第97章 白鹿送酒 绝大多数时间,火锅到最后都会变成一锅杂烩汤。哪怕是青城山的铜锅,也没有摆脱这条定律。 当大师兄尝试着打一个土鸡蛋进去的时候,苏蕴终于忍不住道:“是觉得锅里还不够糊吗?” 二师兄凑上去看了看锅,夹走最后一块五花rou片,又看了看锅里的萝卜片道:“土豆已经煮化了。” 苏蕴看了看大师兄,又看了看二师兄,最后只好对着小师弟喝道:“能不能快点捞完?” 叶三看了看自己满满登登的碗,又看了看满满登登的锅,深觉一口大锅又扣到自己头上,只好将头埋得更低一点。 苏蕴看了看尝试着将鸡蛋洗干净扔进铜锅的大师兄,又看了看准备将丸子豆腐扔进锅的二师兄,怒而拍案道:“喝酒。” 苏师兄酿的小酒,下雪的时候才从树根边挖出来,叶三提了两壶小酒偷偷溜出去,并且小心将门掩好。 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碗筷相交声,然后只剩了汤水煮沸的声响。 苏蕴若有所思地看着开合又关上的木门,道:“云清呢?” 大师兄想了想要不要将门关紧些,听到这句话回答道:“聊了会儿,他应该回屋了。” 二师兄往后靠在椅背上,嚷道:“要我说,就算不是人,那也是青城山的好孩子,你何必把他吓走?” 大师兄迅速反思了一下自己谈话的内容,顺道反思了一下云清的身份,觉得实在谈不上“吓走”一词,就放下筷子道:“他年纪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