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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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悦不由抬头看他,眸间再次怔住,不知他何意,但迫于他的威压,只得伸手。 卓远看了一眼,缓缓敛了先前笑意,淡声道,“我是可以去威德侯府要人,但我去要人,威德侯也会在心中给我记上一笔,我也要权衡。府中这群孩子都是我过世兄长和jiejie的孩子,与我而言,他们才是平远王府的头等大事。但沈姑娘,在我看来,你好像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相信你能照顾好一府的孩子?” 沈悦愣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沈悦忽然反应过来,昨晚在厨房倒茶时烫伤处,还未顾得上包扎和上药,眼下有些狰狞。 沈悦目光中掠过一丝慌张。 卓远淡声,“照顾孩子最是细致耐性的事,一日有耐性,并不代表日日都有耐性,一日照顾得好,也并不代表每日都能照顾得好。但一时的不细致,却可能时时处处都不细致,如何能让人放心?” 沈悦语塞。 卓远起身,“沈姑娘,我会考量的,起来吧。” 言罢,又唤了声,“陶叔!” 眼见卓远似是要离开偏厅,沈悦情急,“我可以立军令状!” 卓远脚下驻足,耐人寻味得看了她一眼,“军令状?” *** 陶东洲折回的时候,卓远还在看军令状上的字。 她还真写了军令状! 字如其人——干净,清秀,沉静,坚毅,玲珑心思是有,却没有旁的花花肠子。 “王爷,沈姑娘送走了,明日,还让沈姑娘来吗?”陶东洲是王府的管家,也是府中最了解卓远的人,卓远若是真不想让沈悦来,就不会到最后都不置可否。 王爷应是想磨一磨沈姑娘,看看沈姑娘的性子,遇事是否慌张,可否镇得住这帮小祖宗,还是被这些小祖宗给镇了去。 卓远放下手中军令状,同陶东洲笑道,“明日再说,今日还有旁的事,陶叔你先收好。” 陶东洲迟疑接过,见是“军令状”三个字。陶东洲眉头不由皱了皱,到处喜欢逼人写军令状,连沈姑娘都逼。 只是眼见卓远出了偏厅,陶东洲奈何,“王爷?” 卓远的声音漫不经心传来,“我去威德侯府串趟门,顺便活动活动筋骨……” 第006章 大雨滂沱 沈悦回去的时候,京中下起了一场小雨。 雨点淅淅沥沥落在马车顶棚上,滴滴答答作响着。 马车帘栊外,街市上的行人纷纷快步小跑着,也伸手遮住头顶避雨。 马车上,沈悦良久才回过神来。 她是没想到,她今日会犯这种失误。 平远王说的话,她的确没法辩驳,她对自己尚且如此迷糊,若是烫伤的是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细微处可见症结。 沈悦低头看了看左手虎口处,其实还真疼,只是早前心里一直惦记着梁业和舅舅舅母的事,反倒疏忽了…… 她惯来以为自己会照顾孩子,也因为在晋州官邸照顾过幼童,得了翁大人夫妇的认可,就理所当然得认为,自己的学以致用,应是手到擒来之事…… 今日,平远王是给她上了一课。 她是应当好好反思。 —— 越是慌乱静不心来的时候,越不能急躁,否则过犹不及…… 沈悦淡淡垂眸,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眸光微微滞了滞,想起初见平远王的印象。 今晨去往平远王府的路上,她就在心中猜度过,平远王许是个剽悍魁梧的人,所以见到陶管家时,她反倒没怎么害怕。 只是心中不免会想,陶管家尚且如此,那平远王应该更甚…… 所以在偏厅候着,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会莫名紧张;但见到真人时,这其中的反差才会让她彻底懵住。 阳光、俊逸、沉稳、洞察……这些字眼若是放在穿越前,她肯定不会想到能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只是他的话,每一句都在要害上。 细致精明,掷地有声,很容易掌控全局…… 这样的人,心思很难让人捉摸得透…… 但最后,又站在一侧,似是饶有兴致一般,看她写军令状。 末了,还不忘提醒她按指印…… 她整个人都愣住。 到陶管家送她离府的时候,平远王都未置可否。 她能不能留下来,梁业和威德侯府的事能不能有转机,全都悬而未决,她的心到眼下还不曾放下…… 最后,陶管家体恤,见阴云沉沉,似是要下雨的模样,不仅给了她一把伞,还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家。 她道谢。 眼下,京中的雨势已越下越大,若不是陶管家周全,她恐怕在回家的路上就淋透了…… *** 车夫将她送到城西巷子口。 沈悦下了马车。 沈悦早前未同舅舅舅母说起去平远王府的事,眼下,也不想平远王府的马车停在家门口,生出波澜。 多谢小哥。城西巷子口,沈悦礼貌道谢。 目送马车离开后,沈悦才又撑了伞往家中走去。 雨势有些大,她脚上的绣花鞋也浸湿。 雨滴落在地上,溅起了漩涡,沈悦抬头看了看天,今日的这场雨仿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沈悦加快了脚步。 巷子口离梁宅不远,沈悦回屋的时候,见涵生在厅中看书。 “姐,你去哪里了?”涵生见了她,似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 沈悦应道,“有些事,晨间出去了。” “吃过饭了吗?”沈悦也问。 涵生点头,“吃过了,舅母做的,舅母这两日没怎么睡,方才在屋中趴着就睡着了,舅舅让别吵醒她。” 沈悦顿了顿,问道,“舅舅呢?” 涵生应道,“刚出门了。” 刚出门? 沈悦迟疑了一分,转头看向厅外,大雨滂沱,雨势全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舅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是有人来寻舅舅吗?”沈悦再次确认。 沈涵生摇头,“没有人来家中,是舅舅自己出去的。” 沈悦心中忽得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可是自己多心的缘故,但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也没有来家中给舅舅捎信,舅舅又特意寻了舅母睡着的时候外出…… 沈悦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悦心中越发慌乱,“舅舅出去多久了?” 沈涵生估摸着,“一炷香时间了。” 一炷香就是两刻钟,沈悦伸手去够厅中的雨衣,一面朝沈涵生道,“涵生,我还要再出去一趟,你看好家,若是舅母醒了,你就说我去找舅舅了。” 沈涵生愣愣应好。 沈悦交待完,也正好将雨衣披上,将“雨靴”穿上,又撑起雨伞,便往厅外小跑去。 临到门口,又折回,朝涵生叮嘱道,“涵生,稍后若是舅母醒了,想办法别让舅母出门……” 沈涵生似懂非懂点头。 沈悦不敢耽误。 推门出了家中,便踩着“雨靴”一路小跑,往威德侯府去。 舅舅舅母就梁业一个儿子。 不曾娇惯,但始终是心头rou。 梁业出事几日,舅舅四处求援无门,眼见今日都第四日上…… 沈悦咬紧下唇,即便打着伞,斜风吹雨,雨滴打在雨衣上噼啪作响,亦如沈悦当下心中的慌乱…… 她是怕舅舅一时想不开,走投无路,冲动跑去威德侯府要人! 民不与官斗。 梁家哪里斗得过威德侯府! 舅舅惯来清醒,但这几日一直四处碰壁,今日又下着暴雨…… 梁业还未救出来,沈悦是怕他铤而走险。 她是怕舅舅出事! …… 暴雨倾盆,沈悦临时寻不到马车。街上除了疾驰的马车和马匹偶尔经过,几乎没有旁的行人。 沈悦一手撑着伞,一手捂着雨衣,娇小的身影在街道上快步奔跑着,会被途中疾驰的马车和马匹,溅上不少水渍;雨伞也被斜风吹落,沈悦只得跑回拾起。 舅舅离家有一炷香时间了,她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只知道,要尽快赶去威德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