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这！你这完全对的不工整！‘王谢’是用‘寻常’来对的么？”苏凌吐槽。 “好好好，我错了，小才女，告诉我整首诗啥样吧？我估计你心里应该有了吧？” 苏凌得意，敲着筷子，指着对面桌子上几个饮酒吃rou得面红耳赤的大汉，摇头晃脑地念道： “昔日王谢帝王食，今入黎民百姓家。 莽夫忙吞金盘月，俗人空尝玉琼浆。 谁知东坡不为rou，谁念太白不嗜酒。 可怜酒rou穿肠过，不见佛祖在心中！” 夏枝听完，大笑：“你这诗虽然不押韵，但却也有趣得紧！” 苏凌更得瑟了：“那是！” 两人还没笑完，邻桌喝得满脸通红的大汉突然杀气腾腾地拍了拍桌子，走向这边：“说谁‘莽夫’呢！欺负你爷爷我没读过书是不是！” 四下骤然静了，叽叽喳喳的两个小丫头也呆了。 这个时候该说点儿什么？——好像说点儿什么都不合适！ 好半天，夏枝才犹豫着，慢吞吞道“那个……不是说您的……我同学喝得有点儿多了，要是有冒犯叔叔您的地方，我带她说声对不住啊……” ——如果是放平常时候，这么个大男人，听了夏枝这句话，自然不会跟两个小姑娘计较，可这人本是小混混习气，现在又喝了些酒，酒气上头，又听见苏凌嘲笑他们的诗，自然气不过，拳头一挥：“叫谁‘叔叔’呢！老子还年轻！别以为老子没读过书，你这诗里面什么意思，我还是知道的！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两个不识相的娘们儿！” 几个小混混一涌而上，拿瓶子的，拿筷子的，一股脑儿围了过来，个个满脸通红，状若罗刹！ “夏枝你先跑吧！我来断后，毕竟这事儿是我惹的！”苏凌这个时候还不忘冲在夏枝前头！ 夏枝苦笑道：“现在还有什么断后不断后的——赶紧抱头！” 苏凌小女侠还是试图反抗一下，举起个酒瓶子，眼神警惕地望向四周——然而生活不是电视剧，也不是爽文，两个小姑娘的力量，怎么比得过几个成年男人呢！ 男人一恼怒，一个啤酒瓶砸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了夏枝的背上！ ——尖锐的碎玻璃刺在背上有多疼？ 背上还在潺潺地流血，苏凌死命地护着她，死命地哭：“夏夏！夏夏！” 然而醉酒后的大汉们如同愤怒的野兽一般，是根本顾不得这些的，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拳打脚踢，剧烈的疼痛像是炸药，在身体的表皮炸开！ 一片混乱当中，老板娘偷偷地溜了出去，拨了报警电话。 …… 夏枝不愿意回想起这段经历。因为想起来，每每让自己觉得无助，弱小，任人宰割。 躺在医院里，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后背还在刺拉拉地疼。 “你说你这孩子，好好吃饭不成，干嘛招惹人家社会人士呢？人家那可不是吃干饭的！”病床旁，夏mama教训道。 夏爸爸和夏mama都觉得，自家姑娘肯定惹怒了小混混们，才有的这场打斗。可是天知道，这是无妄之灾？ 罢了，他们虽是父母，也不必全然了解自己。更何况，他们还过来料理了之后的一切，买药，换药，煲骨头汤给她喝，她理应感激。 “嗨。”是苏凌的声音，她脑袋上还缠着条绷带，看起来比平时脆弱了不少。 她叹了口气，在夏枝的床边上坐了下来，有些歉疚道：“对不住啊，我那天不该兴头上来，就做个什么破烂诗的，搞得你也跟着受无妄之灾……” “没事儿。”夏枝冲她摆了摆手，安慰她道：“像是你说了，这本来就是无妄之灾，谁叫刚巧那群混混给听见了，还挺懂了呢？说明你那诗还挺通俗易懂的嘛，有妇孺皆知的潜力哦！” 苏凌听了她的调侃，也笑了，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苏凌便告别了——她也要回病房继续养伤。 苏凌走后，病房再次变得空空荡荡了，夏枝闭着眼，默默地想 ——李寒童鞋呢？所有的人都过来看她了，除了他。 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有些没精打采地看着电视，听着主持人以官方的腔调念道：“本台报道，今日a市抓获一批团伙……” 几张熟悉的脸一一闪过，原来正是打她们的那几个大汉。夏枝突然有种荒谬的想法——李寒莫不是跑过去把那几个人抓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他又不是蜘蛛侠。再天才，也还只是个初中生呢。夏枝自嘲般地想到。 镜头调转，街边的一个小混混，正在惊慌地打着电话：“老大！不好啦！不知是哪个小崽子不识相，居然把我们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骤然瞪大！ 他眼睛一黑，笔直地晕了过去。只留下头部，一滩血色的印记。 …… 下午的时候，李寒来了，低着头，也不说话。牵着她的一只手，就一直在那里盯着她看。 “喂……”夏枝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只好没话找话，“那个电视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李寒居然点了点头。 “是我。”他说。 “怎么做到的？”夏枝惊奇了。 “举报。”李寒说了这句话，也就没声儿了。他不愿意多说，夏枝便也不再问。不过……真有种柯南在身边的感觉啊！↖(^w^)↗ 李寒显然是被这件事给累坏了，双眼中还有血丝，牵着她的手，没大一会儿，就在病床旁靠着睡着了。 夏枝：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女主角小兰……她被自己的这个吐槽给乐到了。 转眼看看“男主角”，他睡得安稳，睫毛轻轻地搭在眼睑上，白净的脸，显得脆弱得像瓷器；今天他没有穿白色衬衫，反倒穿着一件灰色毛衣，毛茸茸得像是还有温度。 他毕竟，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啊。 夏枝突然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光影透过医院的窗帘洒了进来，她握着李寒的手，也紧了紧。 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们也一定会……好好的。 ☆、第035章 送别 “你好，请问是李寒家吗？” “不是……哦，是！李寒现在住在我们家，请问您是？”夏枝的mama有些好奇地问道。 “哦，我们是警局，这里有个案件，需要他配合一下。” 夏mama吓得脸都白了。 “父母双亡，自闭，跟受害者关系较为亲密。确实挺符合作案者的心理画像。但是一个未成年人，真的有这个作案能力么？”局里特派过来的专家，拖着腮在思忖。 “据说是高智商。” “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专家豁然开朗，“等等人来了，我跟他过过招儿吧。” “姓名？” “李寒。” “性别？” 桌子对面的苍白少年嗤笑一下：“需要我说么。” …… 又问了几个基本问题，测谎仪一切正常。 “那么——”专家紧盯着李寒的眼睛，骤然发问，“昨天，你有没有伤人？” “没有。”伤过她的，都不是人。 专家下意识地望了望旁边的测谎仪。 没有动。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少年是作案人，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他的额头开始渗下汗来，继续问：“昨天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逛街。” 依然没有动静。 又问了几个问题，没有破绽。专家也只好放行，心中不免失望。要是这个案子是天才少年作案，又被他破案什么的，那就刺激了…… 真可惜，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并不是。 审下一个吧。那个对头团伙的老大，也挺有作案动机的……专家揉了揉额头，示意放行。 两个警察架着李寒，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了出去。 谁也没有看见，少年脸上掠过一丝薄凉。 那些渣滓，该的。 李寒从警局走出来，沿着有些空荡荡的街道，有些茫然地走回了夏家。家里，夏爸爸和夏mama正在大声地争吵。 “叫你不瞎留人，我看那孩子就不对头！聪明过头了，透着妖气！现在好了吧？送警局了！说不定杀人了呢！”夏mama恨不得立即把李寒送出去！一个初中生……死了父母，又进警局！这是能留在她家住的人？想想就恐怖！ “我说你这也是太杯弓蛇影了！人家那只是配合调查！配合调查懂不懂？再说了，当时李寒父母在世的时候，咱们关系那么好。现在人家那个了，不照拂照拂，这叫忘恩负义！” “什么忘恩负义！我老夏家又不欠他李家什么的！在这里几年，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有他那个疯子妈！说不定那小孩儿也遗传上了！别吓死我！”夏mama吵得很大声，李寒站在门边，茫然地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名声？ 总之，不会是因为善良。 他有些茫然，但他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只是，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呢，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不详。 不如一走了之。 再见了，我的女孩。 也许，我永远说不出心中所想。 再见了，我的女孩。 哪怕路途艰难，哪怕我现在根本无法跟你说太多的甜言蜜语，也祝愿你……幸福，安康。 汽车鸣笛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