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他大步迈进屋子里，走得极快，莫闹就在他的怀里做着无谓的挣扎，因为双腿被他紧紧的固定住，所以她只有双手可以动弹。为了挣脱他的怀抱，她两手并用，钳住他的脖子并揪住他的头发，“徐墨离，你把我放下来。” “听到没有，我警告你。”她一用力就将徐墨离的头给往身后拽去。头发生疼，脖子上还留下这个女人的指甲印，徐墨离只是拧着眉，一声不吭的就将人给扔在了沙发里。 借着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那里俯视她，“你这女人，是属老虎的吗？” “要你管，给我出去。你，现在马上就给我滚出去。”像是被人羞辱了一般，莫闹火气猛地蹿了上来。气急败坏的抓起身边的抱枕就朝着那人的身上扔了过去，徐墨离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枕头不偏不倚的就砸在了他帅气的脸上。 他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然后再一次默不作声的蹲下身子，曲着一条腿半蹲着，“我就是自找不舒服。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想他活了三十多岁，还从未这么一天到晚坐立不安，脑子里尽想着这个女人。想着她的脚伤是不是好一点，想着在餐馆她扭得那一下是不是很疼。毕竟，她穿的鞋子一向都那么高，毕竟那时候是因为自己的蛮力她才会扭到脚。 就是这样，他今天一天从开会看错文件，到吃饭拿错别人的叉子，回到家里洗过澡正准备入睡了却还是折腾起来，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她公寓的楼下了。 当路边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亮了整个车子，照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启动车子，出了小区又回到家里。竟然，只是为了拿上那瓶一直珍藏在家里的药酒。 “没有听过？那我说给你听。” 自顾自又再低语一遍，却不像是要说给莫闹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 “从前有个好心的农夫救了一只蛇，结果那只蛇把农夫咬死了。”徐墨离顺手提起她受伤的右脚，放在沙发座里的桌子上，将那个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拿着的小瓶子拧开。一股清香的药酒味，立即萦绕整个客厅，淡淡地像是在哪里闻过似得对莫闹来说异常的熟悉。 她抽了抽脚，“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平时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在莫闹曲起腿时，徐墨离再次用力将它扳直，瞪她，“上次我在moli救了一只野猫，这只猫非但没有一颗感恩的心，见到救命恩人还呲牙咧嘴的。” “喂，徐墨离。”莫闹算是听出来他的冷嘲热讽，“上次的事情，我在校庆的时候就已经和你道谢了，你还想怎么样？” 徐墨离将她的裤脚小心的卷了起来，然后将那瓶子里红色的药酒倒入手心，两只手轻轻的揉了揉然后快速的敷在她的脚踝上。大手微微用力，疼得莫闹直皱眉，想要抽脚出来却被他死死地摁住，“你什么时候道谢的？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在礼堂里。”药水的冰凉感过后，是他手心的温度。莫闹看着他低垂着头，认真地样子，脑袋里绷直的那根警惕的弦，断了又衔接绷直，最后竟然没了反抗，只乖乖地任由他在自己的脚踝上下其手。 “嘶——”徐墨离又重重的下了狠手，用力的揉捏莫闹肿胀的脚脖子，疼的她呼地一声，只试图咬住自己的下唇来缓解疼痛。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礼堂里的那句‘谢谢’，是为了感谢他出手扶住要摔倒的她。徐墨离抬眼看了她一眼，“那是在为那件事道谢吗？” “我说是就是。”她吸了吸鼻子，别开头不去看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只要多继续看下去，哪怕是一秒都会不想移开。 对她的话，徐墨离微微弯了嘴角，“疼就叫出来，我又不笑话你。” 这一次，莫闹连哼唧声也没有再发过一次，直到徐默离帮她抹完药酒。他起身的时候，还特意从地上将她扔掉的抱枕捡起起来。意犹未尽的看了她一眼，双眸里带着猜不透的光亮，将手里的药酒拧紧放在她的手上。 “拿好了，自己记得搽药。” 莫闹愣了愣，看看手里裹着的药酒，又看看那人离开的清瘦背影，唤了他一声：“喂，徐墨离。” 那人听见她在叫她，回过头，“怎么？这次记得要感谢我了？” 她皱眉，“谁说我要谢你了，本来就是你对不起我。” 他理了理袖口，“那你想说什么？” “你是在愧疚？” “算是吧，毕竟做了一回野狗，心里也怪瘆的慌。” 徐墨离看着她脸上不满地表情，浅浅地勾了下嘴角，转身便出了她的家，走的时候还顺带将她的房门给关了。 从莫闹家里出来，徐墨离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方欣然的房门。脚步微微一顿没有上前，直接径直地走向电梯。 情丝绕（2） 不得不承认，徐墨离亲自送来的那瓶药酒效果确实不错。莫闹在家里又休息了一天，一觉起来感觉脚脖子已经没有前一天那么沉重了。已经不用再单腿行走了，一大早她就试着自己在房间里走了几圈。 叶辰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煎鸡蛋，手上沾着的蛋清还没来得及洗掉，拿着铲子匆匆就去开门。 “你慢点走，脚上的伤怎么样了？”她走的有些着急，在开门时手上的铲子还差点戳到叶辰，好在叶辰灵敏的向后躲了过去，顺手接过那把还带着油渍的铲子。 “你看，已经没事了。”莫闹炫耀似得抬起脚左右晃了两下，怕他不信，还特意小走了几步。 “好了，我信了。你别一会儿又伤到了。” 叶辰侧身进门，看她一身打扮再根据厨房里隐隐传来的味道，叶辰吸了吸鼻子，“你厨房里在烧着什么？有味道了。” 说着，莫闹也隐隐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不同寻常的味道，在叶辰身后把门带上后，才想起自己厨房里的灶上还煎着鸡蛋，“糟了。” 意料之中，叶辰提着手中拎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一手还拿着铲子，就倚在厨房的门口看着莫闹心急地关火洗锅。 他的唇角一直扬着，目光由莫闹低垂的侧脸，向下移动到她的那只踩着棉拖的右脚上，手上的东西全数往厨台上放。走了进去，边走还边从冰箱上取下围裙系在脖子上，袖口卷到手肘上接过莫闹手中的平底锅，“你去外面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就好。” 莫闹点点头，却没有离开厨房。而是将叶辰从超市买了的东西，一一从购物袋里拿了出来。没一下子，她家的冰箱就被填的满满的。莫闹擦擦手，“叶辰，你这是把我当猪养了吧？” 正在用清水冲洗锅铲的叶辰，听见她的声音，只回头笑了笑，“我养得起。” 莫闹也是开惯了玩笑，也没在意。大早上的早餐还没吃，肚子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上前直接给叶辰肩上一拍，“早餐，早餐。” 叶辰嘴角勾起：“马上好。” 在叶辰做早餐的期间，莫闹闲着无事便到客厅里一个人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便无趣了，转眼发现外面的天气很好，她看看厨房里的叶辰，又看看窗外。正想着待会儿吃过早餐后，去外面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散散心。 一天之中，第二次门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莫闹也是愣了几秒，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想不起会有谁来访。 莫闹把门打开的时候，身后紧跟着响起叶辰的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怕她听不见，他还刻意提高了音量，“莫闹，你把盐放哪了？” 站在门外的徐墨离，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莫闹身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叶辰，他身上还系着一件粉红色的围裙，也正在打量着自己。 墨黑的眸子微微一沉，视线轻易地就回到了她的身上，“看来，我今天又是来的不巧。” 徐墨离抿着薄唇，似笑却真的让人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淡淡地，有些距离感。 莫闹一点也看不懂徐墨离，有时候觉得这人特别高大上，西装轿车美人，纸醉金迷。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别地无赖，嘴角轻轻一勾饶是对她百般刁难，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别的温柔，轻声细语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帮助。 有时候，就像是现在，平白无故地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是，不知为何，在徐墨离见到叶辰后，莫闹竟然莫名地感到一丝没来由地尴尬。这种感觉，让她难以启齿不知作答。 “既然你不方便，先走了。” 徐墨离说的轻浅，莫闹嗯了一声，他已经转身离去，没有回头。顺手带上门，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莫闹这才走向一直站在厨房外的叶辰。 “我去给你拿盐。” “刚刚门外的是徐墨离？”叶辰跟在她的身后进入厨房，看着她垫着脚尖在橱架上翻找。不知是不是错觉，叶辰总觉得自己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莫闹的手有小幅度的颤抖。 “他……”叶辰欲言又止。 莫闹将盛着盐的罐子递给叶辰，错过叶辰投来的视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匆匆往外走去，“我有点事情。” 独独留下，叶辰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出神。 莫闹下楼时，正有一辆车子从楼下开走，她看了一眼那抹明亮的黑色，没来由地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停在不远处那辆红色的车子上，能清楚的看到徐墨离正坐在车子里讲电话。 车窗是降下来的，他靠窗的那只胳膊伸出窗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拿着手机偶尔说几句，大多的时间是一言不发。一直抿着唇，看着手指间燃起的白色烟雾。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鬼使神差地，车子里的徐墨离已经收了手机。弹掉了很长一截的烟灰，俊脸不经意的侧着，也看到了出现在公寓楼下的莫闹。 徐墨离沉默着，就着烟又重重的吸了一口，拧着眉头在思忖着。半响，他才从车子下来。将那支烟泯灭，随手一扔稳稳的扔进了路旁摆放着的垃圾桶里，迈着大步向她靠近。 他在离她只有一个台阶的地方停了下来，眉头微皱着，“你下来做什么？” “脚伤好了？”不待莫闹回答，徐墨离盯着莫闹□□在外的脚踝，比较那晚明显好了许多。 平时穿着高跟鞋，已经逼近一米七几的莫闹，每次在和徐墨离说话，都需要仰着头。更何况是现在只踩着平底棉拖的她，幸好有隔着两层的阶梯，不至于让她在他面前显得过于娇小。但终究，还是有一种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 她不答反问：“你怎么还没走？” “刚接了个电话。”徐墨离如实作答，却又好笑的看着她，一扫之前脸上的阴霾，“你是下来看我走没走的？” 莫闹被问的有些讶然，沉默了会儿才说：“没有” 她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冲动之下，就也跟着追了下来了。之前似乎有话要对他说，等真正见到这个人，他也站在自己的面前等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无话可说了甚至有些怯懦了。 徐墨离看着那双澄澈明净的双眼，她的长睫毛还微微的翘着，安静的时候倒有几分乖巧。这个模样，仿佛下一秒就红了脸。徐墨离忽然想到那晚给莫闹的脚上药，他们靠的更近，彼此的气息就在周围萦绕，只要微微一抬头就能亲近对方。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分，“你上去吧，脚上有伤就别到处瞎逛了。” 徐墨离说的轻松，连带着转身的动作都特别的快速。莫闹手一伸，只碰到他的衣袖便落了空，“唉，徐墨离……” “嗯。”他停在原地，转过身凝视着她。他们之间，无形之中，有些奇怪的东西都在潜移默化中悄然改变。这种改变，不止是徐墨离一个人察觉到，连莫闹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她抱着双臂，“你今天来，有事吗？”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他一大早趁着还有些空余的时间不睡觉，惦记着她脚上的伤，她是不是会觉得自己有神经病。或者，他告诉她，自己开着车上路本打算去公司结果一个岔路口没转弯便直奔了她的公寓楼下，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病的不轻。 徐墨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细细斟酌说道：“没事，就来看看那瓶药效果是不是真的如店家说的那么好。” 他随意的笑，笑得晃人，“看来，他没有骗我。” “其实，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讨厌。”莫闹说着，脸上含笑已经转身准备进公寓。真不知道在待下去，两个人该怎么相处。 “等等。”这次开口的是徐墨离，他从莫闹的身后走到她的身前，低下头看她，“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 不明所以，莫闹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你这是……”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他第一次用那么真诚的目光看她，在她错愕的时候那只修长的手已经将她的手拉了过去。腾出一只手帅气的将别在西服外的黑色钢笔抽了出来，拧开笔盖，想要在她的手心写字。 无奈，莫闹柔嫩的手心湿润根本就无法在上面落字。徐墨离干脆将她的手翻个面，在她较为干燥的手背上，轻轻的落下一行数字。刚刚好十一位数，应该是手机号。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自然而然的说着，徐墨离还想说最后一句‘有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却在说这话之前仔细的想了一下，还是说不出口。 他为免尴尬，故意轻咳一声，将钢笔收好放回原处。 在徐墨离结束了一系列动作后，莫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那一串黑色的微微有些散开的数字，拧着眉头，“你……” 徐墨离抬眼随着莫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机号码，以为她是在生气，也伸出自己的手，“要不然你把你的手机号也写在我的手上，来而不往非礼也。” 情丝绕（3） 也不知道徐墨离这人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墨水，莫闹从乘坐电梯时就一直在擦手，直到进了家门那排号码也还清晰可见。 她低着头进门，就听见叶辰唤她吃饭。叶辰从厨房里端着一盘自制的三明治出来，见莫闹还在抠着自己的手背，不由得好奇：“你手怎么了？” “哦，没什么。”莫闹看看叶辰，又看看自己已经被污迹的手背，叹口气：“我先去洗个手。” 那个号码，她没有记下来，就着自来水冲洗掉了。 徐墨离刚回到徐氏，秘书就马不停蹄地跟他汇报工作。事情很多，却都不是很重要。唯一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还是徐珅振强行交代下来的。那就是，徐墨离的婚姻大事。 秘书一脸怯怯地站在一旁等着徐墨离说话，他只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不疾不徐地抽了一根点燃，“老爷子，还说了什么？” 秘书看他一眼，终是老实的照着原话回答：“徐总如果硬是不去相亲的话，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