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秦翰然见他虽然口中说“失敬”,神色却是淡淡的,知道此人并不把普通读书人看在眼里,倒是心中更吃一惊。 虽然宋元澈与燕灼华都刻意隐藏了身份,然而所乘马车,所穿衣裳,所用仆从,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了两人非富即贵的出身。秦翰然既然起了结交之心,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冷淡便打了退堂鼓。他此刻竟是“见猎心喜”,既然贵人不愿表露身份,那这番结交上了,可就是“相识于微”,就算以后说起来,也不是他攀附富贵了。 秦翰然便只做不知,仍是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这圣人门生这称号只怕此时受之有愧——待到明年春闱,若果能取中,再称圣人门生也不迟。” 宋元澈倒微微讶异了一下,他见这些学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想来该是还未参加乡试;孰料秦翰然这番话,显然是说他们已经于两年前便通过了乡试,等到明年参加春闱,如果中了,就是进士及第了。要知道这于宋元澈看来不过寻常的进士,普通人有的考了一辈子也不曾取中。如此看来,这些学生倒也算是少年英才了。 只是春闱会试,好比鲤鱼跃龙门;眼前这七八个少年中,也不知能否有一个成功的。便是只有一个,也算不错了;想不到巴州这样偏僻的地方,也是有人才的。 宋元澈心中思量着,脸上表情不变,仍是淡淡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有了这丝笑,你便不好说他傲气凌人;然而那笑极淡,颇有一种骨子里的清高。 燕灼华隐在两名婢女身后,静静打量着宋元澈,见他这般作态,不禁扯了扯嘴角,忽然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好似在宋元澈身上看到了自己。她从前觉得宋元澈有种骨子里的清高,被他看着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生来就是要在他面前低头的。其实旁人看她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感受呢?燕灼华自嘲一笑,大都那些世家名媛全都不喜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秦翰然见自己摆明身份,这显贵的少年仍是一副极为矜持的模样,不禁心中咯噔一下,细想最近大都可有哪位郎君出行的消息。他一面笑着,一面已是拱了身后一名同伴出来,“世兄相貌不凡,在下看来,竟只有我这位同窗能与您相当了。” 宋元澈抬眼看去,只见一名着蓝裳的少年被秦翰然让到了前面,那少年面色微红,口中低声道:“子湘莫与我玩闹。”正是方才被同伴簇拥着到殿门处的子冠。 “季英然,表字子冠。”秦翰然倒是笑着就为季英然通报了姓名。 宋元澈见那季英然果然生得清秀,只凭相貌,倒也算得上万中无一;只是他自己本就是人中龙凤,倒也不如何在意,仍只是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要告诉对方自己姓名的意思。 却听秦翰然扶着季英然手臂,继续笑道:“子冠可真称得上‘骥之子,凤之雏’,乃是巴州刺史之子。去岁黄老先生过巴州,曾有诗赞子冠兄之容貌人品,言称‘炯如一段清冰出万壑,置在迎风寒露之玉壶’。”他笑扶着季英然,又向宋元澈走近两步,和煦道:“以余拙见,世兄与子冠倒是风采颇类。” 燕灼华隐在婢女身后听着,腹中暗笑,这秦翰然倒是认准了目标便死咬不肯松口的人物。他决心要结交宋元澈,见少年英才不能打动,便又推出来一位刺史之子加重砝码。听这秦翰然将那季英然的相貌夸得天花乱坠,燕灼华也起了好奇心,微微侧头望去。 秦翰然将季英然身份揭开,没惊到燕灼华与宋元澈,倒是让同行的几位同窗吓了一跳。 季英然的表兄与秦翰然家沾着亲戚关系,秦翰然向来是个会与人结交的,从前筵席上偶然见了季英然一面,便与他认识了。这番也是秦翰然凑季英然的趣,邀请了自己的几个同窗,与季英然一路玩赏风景而来,对旁人只说季英然是自己家的一位表兄。这几位学子再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一路相伴,腼腆貌美的少年竟是刺史之子。 燕制地方分州、县两级,一州而言,最大的地方官便是刺史了。季英然既然是刺史之子,那也就是巴州此处“土皇帝”的儿子。 季英然见秦翰然就此把自己推了出来,只觉窘迫,倒没有多少不悦,下意识地便往燕灼华所在之处望去。 两下里汇在一处,眼神便撞上了。 季英然心头一跳,迅速低头,泼喇喇的红晕便从耳根染过脸颊,直没过脖颈去了。 燕灼华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不过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害羞成这幅模样,一点没有刺史之子该有的跋扈,倒想是只受惊的小兔子;她原本就抿着嘴唇,见此情状,忍不住弯起唇角,轻轻笑了。 宋元澈立在一旁,将两人你来我往尽看眼底,只觉一股冷笑从心底涌上来,压不住几乎要发出声音来。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皱眉扶上右肩,只当自己厌恶这长公主殿下到了极点。 他的目光冰寒,燕灼华又怎么能不察觉?事实上,虽然这一室之中人数甚众,燕灼华与宋元澈却对彼此的动静最为敏感。此刻她睫毛微抬,犹带着笑意的眸子对上宋元澈隐含嘲讽的眼神,顿时便凝了寒霜,那点笑意自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元澈眼见着燕灼华冷下面色来,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嘲讽,顿时擦起了火苗,将这数日来连番受挫的怒气引爆了。他脸上倒仍是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也不理会秦翰然殷切的眼神,只走到燕灼华身前,微笑道:“据说这章怀寺外有一处太子岩,到这里来的人倒都要去看一看的。” 骤雨不终日,方才那场大暴雨已经停了,只天色犹暗沉,想来是余意未尽。 一旁秦翰然凑趣道:“师兄所言极是,从这章怀寺往左走百余步,有一尊光滑突起的大岩石——活像一朵巨型蘑菇从天而降,生于那险峻陡峭的山岩上。相传昔日孟贤太子只身居处山上,每当晨曦初露的时刻,他就起床盥洗,捧书来到石上,面对旭日诵吟诗文……”他倒是什么典故都能信手拈来,又殷切道:“在下看世兄不似巴州人士,这太子岩既然来了,倒是不可不观。” 丹珠儿与绿檀见是宋元澈过来,微一犹豫,侧身看燕灼华眼色,便微微让开了。 燕灼华冷眼看着宋元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她这几日也让宋元澈恶心够了——他再来招惹,一味避让,倒显得她无计可施似的。她眯眼盯着宋元澈,已经打定主意要让他吃些苦头。 宋元澈望着燕灼华,歪头微微一笑,端得是风采迷人,“继之可有这个荣幸,请小姐一赏风景?” 秦翰然见此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贵公子哥是要来一番淑女好逑,难怪他方才百般讨好也不见效——倒是做了碍眼之人。他醒过神来,拖着季英然,要悄无声息退开来,却哪里拖得动季英然。 季英然立在原地,眼见宋元澈对着燕灼华伸出手去,忽而念了一首诗:“巍巍太岩镇九龙,粼粼波光映奇峰。攀登不畏跋涉苦,岚景投入水晶宫。”吟罢,见燕灼华与众人都惊异得看着他,不由面上更红,低头喃喃道:“这是前人所作,讲的便是那太子岩……”他很奇怪地,在燕灼华点头之前便已经知道她是要去看这太子岩的——与那个邀请她的男子一起。他只是希望能与之同去……却羞于直言。 燕灼华果然起身,并无多话,便与宋元澈一同向外走,及至到了殿门处,眼见身后众随从便要跟上来。她瞥了宋元澈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倒不喜欢人多。” 宋元澈闻弦歌而知雅意,心里冷笑,面上却正经吩咐从人退下。 绿檀与丹珠儿见燕灼华不要她们近身跟着,只能担心地远远看着。 修鸿哲身负重任,要确保长公主殿下安全,不敢离得太远,却也不敢公然违抗长公主殿下的意思,只好不远不近得跟着。 燕灼华与宋元澈并行走开数步,却又一笑,示意宋元澈走在前面,她自己却转身,对一直跟在羽林军后面的十七唤了一声,“十七,过来。” 宋元澈走在前面,听到这一声,忍不住咬紧了牙根,更不说话,只加快脚步往人迹罕至的太子岩走去——等只剩了他和燕灼华,他便要…… 十七听见燕灼华呼唤,顿时抬起头来,循声走过去,紧握手中长枪,似是颇为紧张,“小……小姐?”他学着这几日丹珠儿等人对燕灼华的称呼。 燕灼华虽然心中正盘算着森寒之事,见了十七,听他这样唤自己,仍是不由得笑了一笑,面色也和软了些,“把你匕首借我用下。” 十七愣了一愣,犹豫着偏过头去,嘴唇翕动,似乎没想好该怎么说,像个想要撒谎又怕被戳穿的孩童。 燕灼华好笑道:“玉奴每人都佩一柄匕首的,当初我收你到寝宫中,丹珠儿给你上缴的东西里可没有匕首——你藏在哪里了?” 十七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从靴筒里摸出一柄巴掌长短的匕首来,慢慢递向对面,在燕灼华接的过程中,他磕磕巴巴道:“匕首很锋利……你用,要小心。” “知道啦。”燕灼华拖长了语调,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容,她将那匕首轻轻滑入衣袖中。 十七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大约是嫌他管太多吧。他原本就低着头,此刻脸色更是一暗。 燕灼华看在眼里,随手秃噜了一把他脑袋,他的头发很硬,像是夏天过膝的野草,直挺挺的不服帖。“行啦,回头还你。”她只当他不舍得这匕首,大约有这个东西在,他会安心些吧。 她转身跟着宋元澈的脚步往上走去,这是一条狭长小径通往的山崖,顶端巨大顽石东侧天生一道向内凹陷的悬崖,崖壁正中有一石洞,四周无路可入,仅飞鸟方能栖身其间,远远望去,犹如一方银白色的大镜屏,悬挂在章怀寺的山岩边,这便是所谓的“太子岩”了。 才下了暴雨,小径湿滑,燕灼华走到顽石旁时,已经不见了宋元澈踪影。她倚在顽石上,乜斜了眼睛,冷冷道:“宋家三郎,怎得不敢见人了?” 蓦地里一只手臂将她揽了过去,直推入那向内凹陷的石洞中。 燕灼华捏紧了袖中匕首,也不惊慌,如今活着的她可比死了的她对宋元澈更有用。 宋元澈用完好的左臂扣住燕灼华腰肢,低头眯眼盯着她,微笑着缓缓道:“欲擒故纵,殿下好手段。” ☆、第19章 羞辱(中) 燕灼华被宋元澈压在岩壁上,她睫毛轻抬,目光越过他因为激动泛着潮红的脸颊,落在生着青苔的顽石顶端。暴雨才过,一滴滴的水珠正从那青苔间坠落下来。她仿佛在那折射着阳光的水珠里望见了宋元澈的倒影。 宋元澈见她不语,越发勾下头来,仍是微笑着,却是咬牙切齿的口吻,“殿下?”他几乎是玩味地唤着她,说话时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雪白的面上。 燕灼华手臂微动,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她轻轻踮脚,目光在他眼睛与唇瓣间暧昧地徘徊着,“宋家三郎,那你可有被我‘擒’到么?” 章怀寺的东配殿里,只剩了那七八个游玩的学子。他们正三三两两打理着衣着,准备等天彻底放晴,便打马归府。 秦翰然随口感叹道:“大好风光,正该有佳人作陪才是。” 季英然神色一动,却没说话。 另一名圆脸学子却笑嘻嘻道:“子湘说得极是!方才那女子容光照人,我竟不敢多看——谁想到,竟与那男的一道苟合去了……” 宋元澈与燕灼华出寺庙之前说的话,显然是邀约,两人又遣开了随从,自然是有些“说不得”的事情要做。 这圆脸学子的话音一落,众学子都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秦翰然早通男女之事,见气氛正好,也待说上几句荤话助助兴,一抬眼看见季英然的模样,登时便将已经张开的嘴闭上了。 季英然已是脸色涨红,怒道:“你们枉为读书人,倒与那些说三道四的婆子无异了。” 这话一出,方才还笑着的众学子顿时都尴尬起来,碍着他刺史之子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却也没人接话。 季英然又道:“方才那女子分明梳着闺中发髻,又怎么会……”他脸色越发红了,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先头说话的圆脸学子便低声嘟囔着,“那女子看穿着打扮分明是燕族女子——燕族贵女嫁人前失贞的,十个里面只怕倒有八个……” 季英然怒目而向。 秦翰然见状,忙出来打圆场,笑道:“啊呀,不过是偶然遇上的人,也值当的咱们红脖子赤脸得辩白。要我说,说不得那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云熙郡主呢?虽也是云英未嫁,却已是见多识广。” 他这‘见多识广’,显然是在说云熙郡主于男色上涉猎颇广,说到此处,见季英然面上犹未转圜过来,便扶住他胳膊,又道:“子冠,方才落雨前咱俩比的作诗可还未见分晓——你定的题目,我这会儿可是有了……”一通乱说,好歹将季英然的心思从方才那女子身上掰扯开。 燕云熙这会儿的确在增加“见识”中。她原本该与燕灼华同行才对,然而入了巴州地界,她便加速先行去了巴州与遂州交界处,待过两三日,再与燕灼华在遂州汇合。 要知道巴州、遂州都已经大燕国南边偏僻之处,而从遂州往北贩卖丝绸、药物等的商人,最喜欢便是在两州交界处歇歇脚。 无它,两州交界处的青楼实在是举国闻名。不止有卖艺卖·身的女子,亦有卖艺卖·身的男子,这等好去处,燕云熙怎么会放过? 且不提燕云熙在巴州边界如何逍遥快活,她的堂妹,燕灼华此刻亦抱着一名绝世美男——宋元澈。 宋元澈见燕灼华直承了“欲擒故纵”之事,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失落;松口气是见燕灼华不曾发现别的什么,至于这失落……他没能藏住眼底的了然与轻视,归根结底不过是想要得到他一点青睐——这长公主殿下也没什么趣儿。他应该拿开她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的,然而她的手凉凉的,贴着脖子微热的肌肤,倒也不算难受。 宋元澈勾了勾唇角,左手贴着燕灼华细细的腰肢,似乎要向上,又似乎要向下,他的声音低靡起来,“继之早就听闻,殿下愿意自荐枕席之事——从前倒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好意……”接受那个与他相貌颇类的玉奴,翰林院里射他那一箭,这连日来的冷待,今日配殿里与那学子的眉来眼去——都有了解释。 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女人都愚蠢,陷在情爱里,使出的招数都这样拙劣。 宋元澈垂眸,看着身·下燕灼华那红红的唇,轻笑一声,这招数虽然拙劣,倒也于拙劣中透出一点可爱来。他放开了她的腰肢,拇指点上她嫣红的唇,与她戏耍一番——似乎也还不错的样子。 燕灼华静静看着宋元澈,脸色仍是雪白,“哦?我愿意自荐枕席?” 宋元澈微微一笑,仿佛在看一个别扭的小孩,一副他已经看穿她那小心思的表情,“不是么?大都已是人尽皆知,从前倒是我不好,拂了你的面子——倒要你也小心起来,还要透过你的手帕交来传口信……”他的话戛然而止。 燕灼华知道她应该听完宋元澈的话,至少要听出那个说她愿意自荐枕席的“手帕交”是哪一个——然而她实在忍不住了。宋元澈那点在她唇间的拇指向内探了一下——这一下就犹如踩了猫了的尾巴。 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宋元澈的话自然说不下去了。 森寒的兵器紧贴着温热的肌肤,汗毛根根立起,宋元澈能感到自己后颈的皮肤起了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燕灼华仍是静静看着他,她微微笑着,“欲擒故纵?自荐枕席?”她说话时并没有退开,仍是与他几乎贴着面颊,声音也刻意放低了,似乎在模仿宋元澈方才低靡暧昧的声音。 “欲擒故纵?自荐枕席?”燕灼华轻轻又念了一遍,紧贴他后颈的匕首也挪开了一点,在宋元澈神色略略放松的瞬间,她“呸”的一声,啐了他一脸的唾沫! “我看,那一箭还没让你记住教训!” ☆、第20章 羞辱(下) 羞辱(下) 口水溅面,宋元澈眉棱一跳,脸色瞬间狰狞,身体本能反应向后撤——“嘶”的一声,他痛呼出来。 燕灼华歪了歪手中的匕首,刀刃上已经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却是刀锋破开了他后颈的皮肤。 “宋家三郎,要小心呀。”燕灼华语气有些诡异地柔和,盯着宋元澈得眼睛里却一片冰寒,“这匕首我使得不趁手,还要你多担待。” 宋元澈骇笑,带了点不敢置信,“你敢杀我?”显然,他是不信的。 燕灼华心中冷笑,口中却还是颇为柔和得说道:“不敢。旁人不论,你总该知道,我对你向来是虚张声势。” 宋元澈听了这话,心中略放松了些,虽然他原本也不信燕灼华真要置他于死地。他绷紧的脖颈终于弯了一下,而后他又拾回了那从容的微笑,“殿下有话不妨好好讲。殿下也总该知道,继之对你向来是爱慕有加——便是没有这匕首架在后颈上,也并不会从殿下身边逃走的。” 他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和着他那低靡温柔的声音,当真是情意绵绵。 若不是立场不对,燕灼华几乎要佩服宋元澈,这当口还能从容镇定得“调·戏”她。 她微抬头看着宋元澈,雪白的脸上仍是一丝表情也无,“是我不好,我太怕你从我身边逃走了——怎么办呢?”若他逃走了,她该向何人去报这饮恨泣血之仇呢? 宋元澈忍不住蹙了下眉心,只道这长公主殿下对他爱得痴狂了,心里不耐烦起来,碍着她手中的匕首,只得耐着性子敷衍,口中只道:“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