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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九极力目不斜视,反失魂,一刀削在食指间,血珠颗颗沿着伤痕掉在桌上,染着根根细签,如绽枝的腊梅。 上官伊吹提着一坛酒而来,见此状况,不由快步走上前去,掀开封酒的红纸,整个把戚九流血的手塞入坛里,以酒液沁着。 戚九伤口当即被蛰得火辣,吃痛唤道,“我的指头怕是没有了!” 上官伊吹攥着他的手腕,自酒坛里轻轻提出来,戚九的细指尖红血白液各自交融,煞是好看,又蓦地塞进去再泡,待血停了再取。 口里散淡而不失关切,“乖阿鸠,你怎知我忘了拿配酒小菜,主动奉上新鲜手指半截,待会儿我喝酒拌血还吃rou,下肚了也自有甘美滋味。” 戚九被他血淋淋的言谈骇了一跳,迎头对上他热滚滚的视线,傻了吧唧道,“大人原来真的喜欢吃|人rou!” 喜欢吃你而已! 上官伊吹不接话,再将他手自坛中取出,屋里正好有先前余下的药布,仔细替戚九包扎爽利,将他削的竹签执起,伸舌把竹签上的余血舔入自己口中。 津津有味道,“手艺不错,每根竹签都削得光洁无刺,本是用来伤人自保的,结果反叫自己先见红了,真可惜了。” 戚九完全被他怔住,总觉得上官伊吹今夜格外妖异动人,艳折子上描绘那些勾人的精魔,都是他这副极致靡惑姿态,以绝世美色作为香饵,再一口口把猎物的血汲取殆尽,茹毛饮血。 上官伊吹看透他眼里的迷茫,伸手扶住戚九摇摇欲躲的侧颜,唇息靠及道,“我突然发现你挺勇敢的,每次遇事儿,喜欢第一个冲在前面送死。” 这句话,戚九算听懂了。 他是暗着责怪自己,不该毛遂自荐要跟东佛去龙竹焺的祖宅办事。 指责里更多的是一层关心。 惜取眼前人…… 戚九蓦地回想起这句箴言,谢墩云那些云里雾里的话也终于有了答案。 就连谢墩云都看出来上官伊吹不高兴自己接任务,偏他自己瞧不出来,直到刚才。 戚九反手摩挲上官伊吹的大手,微微一笑,“此乃小事一桩,大人应信我。”上官伊吹的手温馨暖,熨帖得十分舒服,惹人耽溺。 也罢。上官伊吹袖间一抖,五指间托着一颗黄澄澄的橘子,映着烛光摇曳,仿佛金灯摇曳生姿。 “把这个吃了,也相信我,予你是有好处的。” 戚九接过橘子,细闻与寻常的橘子毫无差别,便规矩听话,把橘子一瓣瓣剥开吃了,甘香立刻自唇齿间荡漾开去,久久不散,沉沉僵硬的记忆仿佛死灰复燃似的,冥冥中觉得自己曾经吃过。 上官伊吹默默走在他斜桌坐下,全身心投入,凝着戚九把手里橘子吃完,等他吸吮干净,才从某种沉溺于回忆的目光中拔|出来,略严肃道,“东佛此人从小混迹监圜,所接触的人皆是十恶不赦之徒,他的话只可信一半或三分,你的记忆……你自己多机警些,我会叫人护你安全。” 然后补道,“你且听好,控制邪达娜手环的口诀是……” 自谢墩云点破某些事后,戚九细细观量,发觉上官伊吹待自己真有些细致,而又不易觉察的好,微乎其微,而又重之其重。 戚九道,等等。 起身取来笔墨纸砚,一一整齐摆在上官伊吹面前,“大人可否逐一写给我,我怕记错了字,关键时刻给念错了。” 确实有理,上官伊吹左手执起狼毫,沾濡玄墨,将字规整书在宣纸间,龙飞凤舞,潇洒不羁。 戚九细细瞧毕,熟记心尖,遂将白纸黑字送进明冉的烛火,须臾化了灰烬。 一切,就这样吧。 戚九转头,察觉上官伊吹要去喝那坛沾了血的酒,一把将手捂在坛口,硬摁了下去。 “不能喝。” “可我不嫌脏啊?”上官伊吹笑道,结果发现自己低估了戚九的执拗。 戚九取来一截蜡烛,遍屋内搜寻了韧性略好的纸张,重新密封了酒坛,上官伊吹睨他翘着新伤了的手指,依旧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便打起下手,一番热火朝天,将酒坛又恢复了“原貌”。 上官伊吹心里想着,这坛佳酿恐怕是要废成馊水了,颜面间随而笑问,“何日何月,才能叫我尽兴喝到这坛血酒”舔舔唇角,唇角湿津津得挽起高扬的弧弯。 戚九认真一想,“必须等我说可以的时候,但是酒坛还得劳烦大人您躬亲埋了。” 上官伊吹忍不住笑了,“依照你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还得给这酒起个名字?” 戚九道,“今日新得了一句话,觉得甚好。” “什么话?”上官伊吹的手臂,神出鬼没地揽上他的肩头,戚九没躲。再不躲了。 探花如过境,惜取眼前人。 戚九道,“惜取欢。此酒糅合了我之鲜血,应以此为名。” 上官伊吹故作扼腕叹息状,“早知道我的血,也应该撒一些,融进去就妙了。”玩笑归玩笑,右手揽着戚九,左手重新执笔饮尽了墨汁,在坛封间大大书写三字。 惜取欢。 遇一人,放在心尖。不忍风吹雨淋,日夜顾盼。 上官伊吹道,“此酒,我将埋在橙霜河的橘林深处,盼你亲言解封。” …… 待第二日晨,上官伊吹与轲摩鸠先一步返回破魔裸母塔,去了咸安圣城,安排北周内所有分门秘密搜寻银碎下落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