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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白骨的身上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的背脊展出一对孔雀石绿色的蝶翅,随着两人的殊死搏斗而震颤不止。 龙竹焺莫名笑了,“区区颊蝶,孱弱之躯,竟敢犯我!”掌心旋即托出一团肆虐的火焰,付以反击。 此刻的龙竹焺已然精疲力竭,他并未将石块间的沅殇鬼婴纳入眼底,近乎动用了全身的气力来幻出掌心之火。 不动则已,一触即溃! 柳白骨距离咫尺,俨然挣脱不了火舌的猛袭,眼睁睁被幻火烧死的瞬间。 沅殇鬼婴居然也随之变化,她的原本身体极小,手腿皆蜷曲成脆弱的一团,此刻整个身躯皆在变化,娇嫩的肌理,每一个毛孔都抵死生长出黝黑色的翎羽,犹如涂抹了幽暗黑脂的乌鸦,须臾变成一只庞然巨大的半兽。 她毅然是不会叫任何人看见自己的丑陋样子,对龙竹焺道,“饶她一命!本宫也饶你不死!” 竟然不是祈求,而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傲然的谴使。 龙竹焺本该继续,但他太过虚弱了,若是杀了眼前的蝴蝶女,那只乌鸦的身量在自己的十倍之上,一翅磅拍来即会害自己送掉性命,更不要说抵抗。 见好就收,是一个商贾成功的首要掌握的技能。 龙竹焺收回幻火,连幻象一并收回。 沅殇鬼婴仍是先前那般羸弱的模样,对龙竹焺的举措十分满意,遂赞道,“知攻取退避,你应是个人才,有眼界的,要不要为本宫所用?” 柳白骨忙抢话道,“主人,您有我就足够了。” 沅殇鬼婴的语气透着三分不屑,“事实证明,远远不够。”若不是自己生于柳白骨的宫胞之内,是她随听随唤的绝佳容器,早已经摒弃了。 柳白骨敛回戮骨刀,重新变作五根纤葱细指,但是隐含怨毒的眼光紧瞪着龙竹焺。 因为她竟不再是唯一了。 龙竹焺想了一瞬,“龙某人何德何能受您的垂青。” “莫非你不愿意?”沅殇鬼婴的语气不好。 “不不不……”龙竹焺可不笨,“我如今身负重伤,恐怕连自己的仇都暂不得报,如何能替您效力呢?” 柳白骨扫扫水袖,将沅殇鬼婴温柔抱回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脊,予她舒适。婴孩从未自襁褓中露脸,龙竹焺反而战战兢兢到自己都难以控制。 沅殇鬼婴冥神而语,“你后背的伤痕为幻器所伤,以你的半兽之幻来道,伤你之人必然幻术极其高湛。” “据本宫观测来,不知为何会联想到了一个异族的毛头小子,本宫虽与他对战一回,竟被他戈伐得抱头鼠窜。” “况且,他还抢了本宫的银碎,决绝不肯归还。” “尤其,本宫的不幸……或许他也参与过其中的!” 叠加起来,简直就是血海深仇了。 龙竹焺也听不清对方嘀咕,仅是异族二字,简直快扯痛了他仅存的自尊心,两道鞭痕透骨之后,残忍地滑入心底,快要将他的爱恨情仇一并推至巅峰。 与沅殇鬼婴不约而同,念道同一个名字。 “戚九。” “哈哈哈哈……”婴孩发出了某种极近凄厉的惨笑声,“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你就要更为本宫所用。” 寥寥数语间,沅殇鬼婴的身上滑出一簇黝黑的长发,那股长发妖妖娆娆,宛若一条粗壮的蠕虫在她身边翻滚。 龙竹焺心里绝对肯定着,他的妥协是正确的。 黑发攀延着柳白骨的肩膀,一滑一蠕缩。 柳白骨明显紧张道,“主人……主人……莫杀我……”细密的冷汗自额头颗颗聚拢,一片寒光。 黑发继续爬行,探摸到了柳白骨的后背,嘶啦,扯开她的锦绣半臂。 柳白骨开始落泪,颤巍巍哀求道,“主人……求求您……”连恳求都是卑微的懦弱,连龙竹焺都禁不住汗毛炸裂。 黑发最终摸到了柳白骨背后的光滑肌理,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银碎,是维持柳白骨续命的源头。 不管不顾,黑发如匕首一般,猛地刺入了银碎与血rou紧密嵌合的缝隙,开始疯狂地钻噬,从柳白骨的血rou里一扎一搬,深深连血带rou扯下一半的银碎来。 柳白骨绝不敢凄厉尖叫,整张脸灰蒙蒙得仿佛河中死鱼翻起的白肚皮,她紧紧嗫咬自己的嘴巴,直到嘴巴上啃下一块血皮,猩红的血流沿着下颌,滚落饱满的前胸。 黑发扯着半块带血的银碎,瞬时来至龙竹焺面前。 龙竹焺第一反应是想躲避,然而他已经不敢妄动,对方的诡异不似寻常,仿佛深夜的噩梦,无休无止地纠缠,惊悚的魅影。 那块血淋淋的银碎上来不及脱皮去rou,就被稳妥贴在龙竹焺的后背,银碎闻见了血rou腥气,饿疯了的狗似的,一口咬在新鲜的皮rou上,生根发芽。 两道深可见骨的鞭痕陡然平复如新,连他背后的枯竭的虎幻都被甘泉滋养一般,益发新艳浓密地长出层层密密的新毛。 龙竹焺瞬间感受到了力量的复苏。 再一看,柳白骨的伤口也自行痊愈,除了她嘴角挂着的殷红血迹,就像刚刚吃过人,啖过血一样惊悚,对着龙竹焺英俊的脸庞咬牙切齿,好不愤恨。 龙竹焺反而感觉好极了,如获新生,连忙给沅殇鬼婴作揖。 沅殇鬼婴制止道,“先莫言谢,本宫救你,是因为本宫仅有半个影子,不能太过劳顿,白骨需要贴身伺候,不能轻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