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营州人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其中以陈节度使府上最为显眼,公主到了营州这个边塞后,再继续前行就进入突厥人的境内了,肯定是要整休一些日子。而在休整期间,公主能住的地方只有节度使府,因此陈节度使将陈家后院全部重新布置修整一新。 就在众人的期盼中公主驾临了营州,当然护送的怀远将士们也回到了家中。枇杷在城外接到了父亲,陪着他将公主及随行人员都送到节度使府,然后回家团圆。 一家人分别了一年多,自然有无数的话要说,除了父亲在京城的见闻,谈的最多的就是怀远军。玉进忠在京城里自然无数次地担心过,也曾在得知怀远军的情况后欣慰,但是回到家中,依然被儿女的能干而欣喜至极。 团聚的兴奋自不必多说,而紧接着枇杷接到了陈婉的帖子,说在要为公主办一个小宴,请她参加。 其实枇杷早已经与陈婉的小团体没有来往了,但这一次她犹豫再三,并没有将帖子丢到一旁,而是准备了衣服首饰如约去了节度使府。十几岁的她毕竟还是非常好奇,想见见公主是什么样的。 公主自然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但是枇杷还是觉得还是不需此行。 在营州,节度使府富贵已极,陈婉也代表了世家贵女,但如今再见到公主,马上升起陈婉实在差得太多了的感觉。 这位乐安公主是皇帝长姐永平公主与承恩侯的女儿,从小自然金尊玉贵般地长大,不用说她的衣饰,就是身边的仆役之流所穿所戴没有一样不是金堆玉砌般的,所用物品更有很多是枇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枇杷再想不到,乐安公主竟还是再和气不过的人,没有一丝陈婉时常流露出来的高高在上,而是听说她是玉将军的女儿,便笑着让人将她扶起来,向她问好,又问她母亲好,又一再称颂玉将军勇武过人,怀远军一路护卫得当。 枇杷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马上对乐安公主印象大好,两人竟迅速亲密起来了。乐安公主在京中长大,对边城的戍楼刁斗的生活自是好奇,又喜欢听枇杷讲一些突厥人的风俗,而枇杷也为她身上的贵女气息所迷惑。 因在宴上,两人总不好将别人都抛下,乐安公主便笑着向枇杷低声道:“明儿个我专门给你下帖子,我们单独说一天话。” ☆、第34章 孔雀羽扇 随后,枇杷果然接到了乐安公主的帖子,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约去了节度使府,她还特别给公主带了一大把雄雉的尾羽,都是她一根根挑出来最好的。昨天无意间说到自己猎过很多野雉,乐安公主似乎总不敢相信的样子,今天把这些拿给她看看做证明。 “果然漂亮!”乐安公主惊叹又惊叹,又问:“这些都是你自己打猎射到野雉的羽毛?” “当然,城外三十里处的小山中,野雉最多,它们也最好射,只要手快点基本没有射不中的,在这个时节,如果找到它们的窝,还能摸到几个蛋,我们时常在午间时拿火烤了当间食吃。” “用火烤?”乐安公主疑惑地说“营州的饮食还真特别,我还没吃过用火烤的蛋呢。” 其实家里也不会用火烤蛋吃的,“那时因为野外并没有锅子什么之类的,我们就点一堆火,把蛋架在上面用小火烤,总要比吃生的好多了。” “噢!不过不是应该烤野雉吃吗?” “也会烤的,但一般都要带回家里,因为蛋并不容易带回来,所以就先烤了吃掉。”枇杷说完就见乐安公主更加糊涂了,“为什么野雉能带回家而蛋不容易带回来呢?” 那还有说吗?自然是蛋特别容易破了,而且破了后会弄得到处都是粘糊糊的蛋液,洗起来又麻烦,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小事,枇杷弄了好半天才给乐安公主讲明白了,原来她从小吃的蛋都是做好了端到面前,从没有见过生的蛋! 公主和我们还真不一样呢,枇杷这样想着,又听乐安公主问道:“那你们打了那么多野味回来能吃得掉吗?” “有时候家里吃不完,就做成rou干,当然也可以卖给专门收野味的商人,他们会卖到南边。”说起这些事情,枇杷心里有数得很,什么时候猎物味道最鲜美,什么样的野味价格能卖到最高,还有不打仗的时候突厥人也会送猎物到营州城,换些布帛盐巴茶叶之类的东西。 乐安公主骇然,“突厥人还敢到营州?他们是不是来抢东西的?” “其实也不是了,”玉枇杷告诉她,“我们和突厥并不是整日都在打仗,其实还是不打仗的时候 多一些。只要不打仗了,就会有些商人来做生意,当然商人也不全是突厥人,也有室韦人、奚人,回纥人等等好多地方的人。刚刚说的拿猎物换些用品的不过是些小商人或者猎户,真正的大商人会带着牛羊、马匹、皮毛等好多东西来,从南边来的商人也特别喜欢他们的东西。” 从出身到经历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要交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中午时公主留枇杷吃饭。枇杷见一大群侍者端上来几十个菜,主食就有稻米饭、粟米饭、黍米饭、蒸饼、汤饼等好几样,也不解地问:“间食也这样丰盛?” 接着她才明白,原来不同于营州人每日只有朝食与飧食两餐,京城中的贵人们每日是要吃三餐的,乐安公主还随口吟了一句白乐天的《咏闲》‘朝眠因客起,午饭伴僧斋’来证明,在朝食和飧食间大家都要吃一次午饭的。 枇杷便吃到了她第一次正式的午饭,味道自然不必说,枇杷还尝到了很多从没听过的美食,然后她又知道了原来乐安公主的陪嫁里只厨师就有十人,现在住到了节度使府上,一应饮食都是由陪嫁的厨师来做,节度使府上的厨师只能打个下手。 到了晚上回家后,枇杷兴奋地向母亲讲了自己的见识,又道:“真不愧是公主,虽然高贵不凡,但是却又如此和善,真是好人,我很喜欢她。” 杨夫人其实在乐安公主初到营州时随着营州的命妇们一同拜见,所以自然是见过一面的,现在她不以为然地笑道:“只这一两次的会面哪里能看出好人坏人呢?” “不过乐安公主确实善良,我不知道的东西她都认真告诉我,不像陈婉那样,我第一次去节度使府,就因为不认识熏香球,她笑了我好久。我见了乐安公主才知道娘说的真正的贵女是什么样的。” “这是没错,”杨夫人告诉女儿,“真正的贵女待人都很客气,起码她们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嘲笑人。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好人,这些贵女们的心思,可不是容易猜透的。” 母亲就总是这样,对自己不放心,枇杷听习惯了已经不放在心上,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聪明了,不信只看怀远军现在有多好,少年营多有出息,谁不赞她有本事?于是她拿出乐安公主送她的一把羽扇给母亲看,“娘,你看多漂亮!” “乐安公主送你的?” “是啊,她特别喜欢我送的野雉尾羽,然后又想到了这个,特别让宫女们找出来送我的。” “这是孔雀毛编的,非常贵重。”杨夫人轻轻摆弄着羽扇的黄金手柄,手指从上面镶嵌的宝石上划过,“留着玩吧。” 枇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好东西,所以特别喜欢,可是得到后她就没觉得自己能用上,就想着要送给母亲,因此道:“娘,我每天都要骑马,没法用这个,你留着吧。” “这样花哨的东西只有小女孩用才合适,娘哪里能用上?”杨夫人领了女儿的好意,但还是笑着将羽扇送回了枇杷手中。 枇杷打量着娘身上穿的寻常绢布衣服,也觉得她拿着这把华贵至极的扇子确实也不搭,想了想说:“我去问问三哥是不是喜欢?” 到了三哥的屋子里,只见到处摆满了书架和坐在木轮椅上穿着青布袍的三哥,枇杷马上认识到三哥也不可能喜欢这样的东西,便坐下来说了一会儿在乐安公主那里得到的见闻回房了。 这把扇子便挂到了枇杷屋子里的墙上,尽管与整间屋子的气氛也不怎么相合,但是枇杷却再也没有更适合放羽扇的地方了。 乐安公主一行要在营州休息半个月,顺便补充各种生活物资,然后从营州再出发到突厥王庭。 这段时间里,枇杷与公主差不多每天都要见面,她渐渐发现公主并不是前几天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大概是因为熟悉了一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离到突厥的日子更近了,她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不安。 枇杷更加同情乐安公主,其实公主也不过比她大上两三岁的小女孩,而且她还长得特别娇小,比自已看起来小多了,这样一个娇弱弱的女子就要嫁给突厥可汗了,还真是可怜呢。 听说新任的突厥可汗也就是过去的右贤王,是个非常荒唐无能的人,先前被左贤王压得死死的,没想到突然间可汗与左贤王就全都死了,于是可汗之位就降临到他的头上。 当然他也有一点优势,那就是儿子众多,听说他有二三十个儿子,他能继续汗位也是靠着其中几个出色的儿子弹压住了反对的各部落。 新可汗继位后,并没有能使得突厥各部落完全臣服于他,甚至还因为他向各部落索要金银美女而引起数场战争,这也是突厥实力下降,没有再南下的原因。 这样一名可汗的存在,对于朝廷和营州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但是对于即将和亲的乐安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枇杷从小看到的亲事就如父亲和母亲,再就是大哥和嫂子,当然还有周围的很多人,大都是一夫一妻,又都和美。而乐安公主要嫁已经有了很多儿子,甚至儿子都要比她大很多的可汗,便觉得公主和可汗太不般配了。即使她明白这就是和亲,完全没有办法改变。 看着乐安公主扶着花园里一株艳丽的迎春花枝,轻轻地叹道:“这时节长安家中花园里应该有很多花都开了,其中也有迎春花,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些美丽的花儿了。” 据枇杷所知,突厥人生活的草原上是没有迎春花树的,那里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于她笑着安慰道:“在这个时节,草原上也有盛开鲜花,我就看过很多次,花儿虽然不大,但是一整片的草地上都开着各种的小花,也是非常的美,公主见一定会喜欢。” 乐安公主微微一笑,笑中竟带了凄苦,“纵是那里的花开得特别美,但是我想总归不如长安的。” 枇杷不知说什么好,不知怎么突然问道:“你娘一定舍不得你去和亲吧。” 乐安公主低下了头,枇杷就见两滴眼泪掉落下来,再不知说什么好时,忽听到不远处似乎有衣帛的轻微摩擦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问了声,“是谁?” 花丛后,陈婉转了出来,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我倒一阵好找。”说着过来给公主行了礼,亦亲热地与枇杷打了招呼,似乎她们正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枇杷无暇理陈婉,只一点头,便将目光关切地看向公主,却见她早已经擦去了眼泪,脸上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正如平时一般无二。 ☆、第35章 巾帼英雄 节度使府的内宅已经暂时充做乐安公主的行驿,陈婉这样不招自来极不得当,毕竟不管是谁要进来都要通传的。 公主的随从已经将整个后花园与陈家人临时搬出去住的院子隔开,陈婉不告而来应该是从哪一处私自过来的,安乐公主心里非常不快。 但是自从被选中和亲,乐安公主越发成熟了,眼下为了些许小事,得罪营州的节度使并不值得,而且她经过宫中嬷嬷们严格管教,能在任何时候都不外露丝毫的真实情绪,所以尽管看不上陈婉,但是依然笑着与陈婉说笑了几句。 陈婉便坐到了公主与枇杷之间,又笑着说:“这样好的春光,不如我们烹茶赏花吧。”说着又让人将自己最好的一套茶具一一送来。 明明一个二流世家的土包子,却硬是装出名门贵女的样子,还不如玉家小姐,虽然没什么出身,但是为人爽直,又大方可爱,还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于是乐安公主淡淡一笑,吩咐宫女道:“把我烹白茶的那套东西拿来,叫茶香茶色两个过来给大家煮点茶尝尝。” 原来茶香茶色是专门为公主煮茶的小宫女,而且在烹不同的茶时要用不同的茶具,枇杷固然不知,陈婉也是第一听到,又听出公主明晃晃地折她的面子,脸不由得红了,但却忍耻笑道:“那我们都尝尝公主的好茶吧。” 只一会儿,就有人在不远处放了红泥小茶炉,又摆上细陶的小茶壶,茶香渐渐散出,然后放在青白如玉的小磁杯里的茶汤就送了上来。 枇杷喝了几口,觉得格外清冽,正要赞美,只见乐安公主蹙了蹙眉,放下茶杯道:“今年的新茶还没有到,这旧茶总是差了许多。” “这时节怎么会有新茶?”枇杷笑道:“刚刚到清明时分。” 乐安公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明前就可以采一次新茶,这茶才是最嫩最好的,炒茶后飞马送到京城,就是这个时节。” 枇杷这些天见到听到了无数的新东西,但她倒没有觉得丢人的想法,只是点头道:“噢,我还第一次听说呢。” 陈婉马上帮忙解释道:“枇杷一向不留神这些小事的,她的心思都用在了习武上,那年左贤王就是被她射杀的,我祖父和哥哥一直都说她很了不起” 枇杷原以为陈婉一定会顺着乐安公主的话笑自己,不意间听到她如此赞扬的话,奇怪地看了看她,却听她又说:“公主,枇杷在营州还建了一个少年营,里面有一百多勇武少年,只唯她的命令是从,其中还有几个女孩子,个个武艺不凡。” 乐安公主从没听枇杷自己提起过,闻言笑道:“原来你武艺这么好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让我以为你只不过能打几只野雉而已!” “其实射杀左贤王主要靠我三哥,他用透甲箭将左贤王身前的卫士都射倒了,我才能射中他。”枇杷不好意思地说:“至于少年营,大家都是太恨突厥人,便在一起练武,一起参加守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少年营的少年们当然厉害,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枇杷和少年营的几个女孩,她们身为女子,却能开弓射箭、挥刀博杀,不亚于一般的男人,就是突厥人也要怕她们几分。”陈婉今天不知道为了什么转了性,不但一句讽刺挖苦枇杷的话没说,而且反将枇杷夸上了天。 枇杷觉得有些过了,赶紧解释道:“其实突厥人怎么会怕我们几个小女子呢,他们怕是还是我们营州的大军。” 乐安公主轻轻地拉住枇杷的手,“你就不要过谦了,阿婉这样说自然是真的,明天你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带过来让我见一见巾帼英雄是什么样的。” 枇杷高兴地答应下来,她一直特别同情乐安公主,只要能让她开心的事,总是愿意做的。再者木朵几个也特别羡慕自己能见到公主,如果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大家也一定会开心极了,“公主招见,我自然可以带她们过来,但是大家都是营州的普通百姓,没学过礼仪,未免会有些粗俗,公主不要见怪。” “瞧你说的,都是我大唐的女子,我怎么会怪罪她们呢。” “那好,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大家,让她们明天随我一起来拜见公主。”枇杷说着就告退了,木朵等女孩们大都家境不如自己,听到消息后一定要准备衣服首饰,有人可能还要赶出一件新衣或者去买一件首饰呢,所以总要提前通知。 果然,大家先是个个兴奋异常,但没一会儿,就担心起来,围着枇杷问个不停,“公主会不会看不起我们啊!” “公主会问我们话吗?我要是不会答怎么办?” 当然也有人问道:“我们穿什么去见公主啊?我过年的新衣服不小心划破了一道口子,补上后一眼就能看出来。” “哎呀!怎么办?我的银簪被我二姐借走了,她去怀远折冲府了,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枇杷事先就替大家想到了这此问题,路上又细细地思量好了,于是向她们摆了摆手说:“听我说,大家不用急,也不用担心,公主是非常好的人,特别温和善良,从不会为难人,大家见了她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该怎么吃东西就怎么吃,不用怕的。” “至于衣服,一会儿去我们家,把我的衣服拿给每人一件,你们回家改改大小,时间还来得及。” 又说:“还有到了我家,我再给你们讲讲最基本的礼仪,公主虽然不会在意,但我们少年营的人总要像个样,再者免得节度使家的陈小姐笑话咱们。” 几个女孩们便一窝蜂地跟着枇杷到了玉家,枇杷将自己的几件绸缎衣服都拿出来给大家试穿,因有人从没穿过绸缎的衣服,摸着光滑的衣料只怕不小弄坏了,又有看着精美的刺绣赞叹不已的。 试了一会儿,加上枇杷去年两件已经小了的,勉强够得上一人一件,而且幸亏枇杷的个子最高,大家都能改了穿。枇杷便大方地挥了挥手,“看上的就拿走吧,反正改小了我也不能再穿了。” 然后开始教大家礼仪,其实只是些最基础的,不过就是这样也有人完全不懂,枇杷让她们先练着,自己进了正房去找母亲。 “娘,”她一进门就扑到了杨夫人的怀里,讨好卖乖地将事情说了,“衣服就拿我的就行了,我只要留今年新做的一件就够穿,毕竟也只是年节才用得上好衣服。可是这些女孩子们还都没有像样的首饰,怎么办呢?” 杨夫人一向知道枇杷,爱惜物件又不小气,特别是对自己的小伙伴,便故意道:“你先前的嫁妆我早就说好了不许再动的。” 枇杷哪里肯依,“只借着戴一两次就还回来的,肯定不会弄坏!”又是保证又是耍赖,磨了一会儿,杨夫人便笑着拿出了她的陪嫁首饰盒,给每个人都挑了样金饰,“说好了,不许再随便送人了啊!” “保证不会的!”枇杷说着已经拿着金饰走了。 杨夫人其实从枇杷带着女孩们回来就猜到了几分,也深知不可能阻止女儿,看她还特别动了小心思来讨好,只是故意为难她几回,便也由着她去了。现在女儿已经这么大了,有本事又有主音,只要不离大格即可。 这天晚上,大家回去改衣服,烧水洗澡洗头,个个装扮了又回来让枇杷看,还要演练礼仪,闹到了宵禁才各自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又齐齐地聚在玉家,由枇杷带着一同去了节度使府。 玉枇杷带着少年营的女伴们到了陈节度使府上,乐安公主见到大家果然非常开心,亲切与大家交谈着,营州的女孩子们最初免不了要拘谨一些,但是很快就被乐安公主的热情解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