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节
“当然敢!” “什么规矩,说出来听听,为了白姑娘,大爷我就算是龙潭虎xue也敢闯。” “就是、就是,啥规矩咱都不怕,说出来听听!” 金虔郑重点了点头,细眼一瞪,一脸正色,拉长嗓门道:“听好了,白姑娘的规矩就是——” 大厅内一阵寂静,众多寻欢客,陪酒伴乐的姑娘,游走招呼的龟奴小厮,还有一旁的罗mama,全都瞪着眼珠子,竖着耳朵尖,等着听这个不得了的“规矩”。 就连金虔身后的白玉堂,也不由向前探了探身。 只见金虔嘴巴缓缓开合,慢声喊出一句: “回答一个问题:情为何物?” “诶?!” 厅内众口齐声呼出一个响彻云霄的疑问词。 罗mama两个眼珠子几乎瞪得跌出来,白玉堂更是一脸惊异。 “这、这这算什么规矩?” “搞了半天,就是这个?” “切,这有什么难的?” “喂喂,你这个小厮不是糊弄爷吧?!” 金虔双臂抱胸,环视一周,慢慢开口道:“怎么,诸位爷觉得简单?” “当然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 “嘿嘿……”金虔咧嘴一笑,挑眉勾眼,“这问题是不难,不过……”金虔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琼玉阁内这么多的少爷公子,到底谁说的最合白姑娘的心思——嗯嗯,这可就……” 金虔这句“提醒语”一出口,阁内气氛顿时一变。 众寻欢客暗自一寻思,顿时恍然大悟,皆是神色一变,。 情为何物? 回答这个问题不难,难的是,要如何答的最好、最妙、最合白姑娘的心意,最重要的是,答案要超过所有潜在竞争对手才算数。 果然绝非易事! 金虔望着众人一脸凝重神色,瞅着自己旁边邻座的好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十分满意点点头,又道:“诸位爷,白姑娘稍后就来各位桌前听一听列位的答案,哪一位答的最令白姑娘满意,哪一位就是白姑娘今晚的入幕之宾!” 这一说,众人又兴奋激动起来,个个磨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之色。 “罗mama,下去安排几位伶俐点的丫头陪咱们花魁去各桌转转。”金虔扭头朝身边的罗mama的吩咐道。 “好、好!”罗mama赶忙应下,退后准备。 “小金子……”身后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金虔扭头,满脸堆笑,谄媚道:“呦,白姑娘,有何吩咐啊?” 只见身后之人,一脸狐疑,满眼不信任,桃花眼直直盯着金虔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哎呀,五爷,咱可都是为了查案着想啊!”金虔一脸无辜,压低嗓门道。 “查案?”白玉堂顶着一副绝色花魁装扮,眼角眉梢却偏偏溢出英煞之色,实在是混搭的有些好笑。 “对啊!”金虔使劲儿点头,“五爷你想啊,这满场子的人,哪一个都有可能是采花贼,哪一个都有嫌疑,可这采花贼来无影去无踪,无人认识,若想缩小嫌疑犯的范围,就只能挨个盘查询问。所以——只要五爷你去每一桌坐一坐,就凭五爷的美色……咳,咱是说——就凭五爷的风流潇洒、魅力无边,这些个公子少爷还不把十八辈祖宗都交待了……” “哼!那采花贼如此狡猾,岂能如此轻易就交了底?”白玉堂不屑道。 “五爷说的是!”金虔一脸奉承,“不过,咱相信那贼人纵是再狡猾,在五爷的晶晶火眼之下也定然无所遁形!如此一来,咱们就可以缩小范围,锁定目标,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若是今日那采花贼根本就没来呢?”白玉堂挑眉。 “那……咳、五爷,就劳您大驾,明儿继续吧……”金虔干笑道。 白玉堂微微眯起桃花眼,将金虔上上下下扫了好几圈,又道:“乍一听,是有几分道理,但五爷我怎么就觉着有点不对劲儿呢?”桃花眼赫然圆瞪,“怎么听了半天,尽是五爷我去探查,小金子你一个堂堂开封府的校尉,难道打算偷懒躲清闲?” “咱?咱自然是要在五爷之前通知这些嫖客一些注意事项,为五爷扫清一切障碍!”金虔握拳。 “哦?” “比如——那个……不得随意触碰花魁身体,不得出言调戏,不得劝酒,不得流口水……总之,咱誓死护五爷周全!”金虔慷慨激昂。 白玉堂嘴角微微上勾,长睫轻颤了两下,无边媚色瞬时向金虔铺天盖地袭来。 “那五爷我今日就要靠小金子多多费心保护了。” “嘶——”金虔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心跳骤然增速每秒一百二,赶忙倒退两步,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定了定心神,道,“五爷一会儿去见那些公子,还是莫要出声的好……” “嗯?”白玉堂挑眉。 “五爷你的声音——咳,还是男子……” 白玉堂魅惑一笑,桃花眸中流光莹转,霎时间,满堂华彩皆显黯然。 “那些个色迷心窍的家伙,还用得着五爷我出声吗?” 金虔又一次被白玉堂的美色炮弹击中,三魂七魄飞了一半,待回过神来时,白玉堂已经被罗mama请下擂台,正听罗mama吩咐那些随行丫鬟如何伺候新任花魁。 金虔松了口气,猫着腰噌噌两步窜下擂台,来到正端起水果盘准备离开的阿宝身侧,急声道:“阿宝,速速通知所有龟奴小厮把这个消息散出去,若想知道如何回答才能博得白姑娘的欢心,速速报名,教一句十两白银,包教包会!” 阿宝一脸惊诧,呆呆瞪着金虔,盘子里的水果掉了一大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金虔跳脚,“收来的银子,五五分成!” “啊、啊啊,是!是!”阿宝转惊为喜,满脸放光,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啧,真是反应慢半拍。”金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摇了摇头。 再看看不远处已经由罗mama带路开始向大厅第一桌寻欢客走去的白玉堂一行,金虔脸上露出一个三分幸灾、七分乐祸的表情,喃喃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个总是折腾人的小白鼠,这次咱就让你听听天下最rou麻最恶心最倒胃口的男人表白,咱打不过你,难道还恶心不死你?” * 月影隔绣屏,幽梦花初香,花前月下景,风花雪月情。 琼玉阁二层东厢第三间雅间内,酒菜飘香,鲜花娇媚,正是一诉衷肠、表明心意最佳之地。 雅间之内,三名小丫鬟和琼玉阁老鸨罗mama站在最外侧,新任花魁白牡丹“白姑娘”娉婷坐在桌边,对面坐着三位衣着华丽的公子。 为首之人,一身锦绣绸衣,满脸酒色油光,挺着肚子,眯着绿豆眼,正是杭州城第一祸害社团“云容社”的牛大少,此时正在竭尽全力向自己的“心仪之人”倾情表白。 “苍天可老,海水可干,明月可鉴,至死不渝。”牛朝生飞出一个媚眼,摇着折扇故作风流问道,“牛某以为,此便是‘情’之一字的真谛,白姑娘以为如何?” 恶…… 五爷我乃堂堂七尺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案子,为了擒贼,五爷我忍! 白玉堂咬紧牙关,只觉自己连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运足十成十的功力才强行压下反呕酸水。 在他人看来,似是这“白姑娘”对牛大少的答案甚不满意,所以垂首不语,毫无表情。 只有距离“白姑娘”不过两尺的罗mama看得分外清楚,白玉堂头顶的蹦出青筋都能炒一盘爆炒牛筋了。 牛大少一见“白姑娘”毫无反应,顿时急了,忙道:“白姑娘不喜欢这句?那、那牛某再换一句。咳,那个,伊乃风兮,吾乃沙兮,缠缠绵绵兮,绕天涯兮……” 这一句念的是缠绵悱恻,柔情似水,绕梁三日,回味悠长。 一股酸水直冲嗓字眼,白玉堂藏在桌下的手指不觉用力,“咔嚓”一声捏碎了今晚的第三十八个酒杯。 “什么声音?”牛大少一愣,掀起桌布就打算查看,却被一旁的罗mama拦住。 罗mama满头大汗,手里的帕子都湿的能拧出水来,嗓子似被吊到了树杈上,根本不在调上。 “牛、牛公子,那、那个……好、好像白姑娘不喜、喜欢这句,要不您再换一句。” “啊?再换一句啊……这、这个……咳,请容牛某和二位兄弟商量商量。”牛朝生一脸为难,赶忙转头朝身后的二位兄弟招呼道,“二弟、三弟,赶紧把刚刚那张咱们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咳,那个单子再拿出来瞧瞧。” 花了一百两买的——单子? 白玉堂眉梢一抽,一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直扑脑门。 “大哥,你等等啊,那单子我放哪了,三弟,你看见了没?”高骅慌慌张张四下翻找。 “大哥,那单子不是在你袖子里吗?”江春南急声呼道。 “对啊!”牛朝一拍脑门,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立即招呼两个兄弟躲到一旁研究。 白玉堂眯眼瞅了一眼那张信纸——那纸上的字迹! 好!很好! 白玉堂以自己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的眼力打赌,天底下能写出如此丑字的人怕仅有那一人! “咔嚓”,第三十九个酒杯应声而亡。 这次,云容社的三个少爷倒是没听到,可“白姑娘”身边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罗mama顿时一个哆嗦,身后的一众随行丫鬟同时后退一步,皆是一脸惊恐望着那位“白姑娘”的绝色容颜上,渐渐涌上一股令人胆寒心惊的冷煞之色。 罗mama在一旁哆哆嗦嗦打着圆场,“白、白白白姑娘,您、您您消消气,云容社的牛公子虽、虽然文采不怎么样,但、但但是出手阔绰……呀!” 一只“玉手”缓缓从桌下移出,随着耳熟的“咔嚓”声响,一个晶莹剔透的酒杯就在罗mama的眼皮底下被生生捏成了粉末。 罗mama“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两条腿抖的几乎要跪在地板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流下,再不敢多说半字。 罗mama知道这“白姑娘”的身份和厉害手段,自是不敢造次,可跟随而来的小丫鬟却是不知,此时见这位貌若天仙的“白姑娘”冷了脸,罗mama又如此惊恐模样,不由胡猜乱测起来。 “难怪白姑娘生气了,这牛大少也离谱了,什么风啊、沙啊的,笑死人了。” “就是、就是,还不如第一句呢!” “我觉得之前那桌老爷说的‘生相随,死相从,天上人间’那句挺好。” “得了吧,那桌的老爷眼瞅都要七十了,什么‘死相从’,这不是咒白姑娘早死吗?!” “喀吧”,清脆声响又发出。 众丫鬟顿时噤声,一脸莫名四下张望。 罗mama则是一脸震惊看着一把已经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粉末从“白姑娘”手里洒出。 “咳咳,白姑娘,牛某又参详了几句,请白姑娘品评。”牛大少一脸胸有成竹摇着肚子走了过来,自信满满道。 “白姑娘”总算抬起眼皮正眼瞅了这牛大少一眼,不过这一眼却是狠辣异常。 可惜色迷心窍的牛大少却是毫无所觉,只是看见“白姑娘”正“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不禁精神大振,脸庞充血,肚子冲气,开始摇头晃脑吟诗作对:“山无棱、天地绝、才敢、才敢……”牛大少顿了顿,有些尴尬望了“白姑娘”一眼,偷偷摸摸揪起藏在袖口的信纸瞅了瞅,又继续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伊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