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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阑看他似乎没抗拒自己,于是柔声问道:“你怎么不去上课呀?”

    小孩扭了扭身子,脸蛋红起来,声音特别小:“我的书袋被琳琅哥哥扔到树上去了,我不敢去上课,老师会骂我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又可怜兮兮地哭起来了。

    秋阑伸出食指点了点唇:“嘘,别哭了别哭了,我去帮你把书取回来,扔到哪里了?”

    小孩总算止住哭声,晶亮的大眼睛看着秋阑,指向头顶的树杈。

    秋阑抬头一看,这树有几人高,树干粗壮,上面雪絮花飘飘扬扬,似乎能看到一个白色的书袋。

    “别哭了啊,我去帮你取。”

    秋阑把衣服下摆束起来,小时候没少爬过树,他对这门功夫很有自信,幸好手上没生疏,三两下就窜到树上,拿到了书袋。

    正要往下爬,脚下的树杈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秋阑浑身一僵。

    树下的小孩显然也听到了,刚止住的水闸又放开了,“呜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还叫着:“哥哥,哥哥……”

    秋阑无奈:“我没事,掉不下去。”他换了根树杈踩住,像闲聊似的随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呆了呆,被他转移了注意,抽抽搭搭道:“我……我叫裕宁,富裕的裕,安宁的宁。”

    秋阑笑了笑,滑下树干跳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木屑,手里提着书袋递给裕宁。

    裕宁眼睛都亮起来,接住书袋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

    说着伸出双手抱住秋阑的腿,抬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

    软乎乎的,怎么跟个小动物一样,秋阑正忍不住想摸摸裕宁的头,身后传来一声阴沉沉的声音,一字一顿:“沈,玉,承!”

    他转过身,看到易铮冷着小脸站在不远处,脸色很难看。

    裕宁看到易铮也有些害怕的样子,松开抱着秋阑的手,垂下头对手指。

    秋阑歪头:“殿下下课了。”

    易铮撇开头不看他,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裕宁的书袋被人扔到树上了,我帮他取下来。”

    谁知易铮突然提高声音,他的声线本不像裕宁奶气,反而是清脆的,此时显得有点尖:“你是我的侍读还是他的侍读,既然这么喜欢他,去做他的侍读好了,我不要你了!”

    秋阑闻言一呆,把他带进内宫是……让他做易铮的侍读?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一个人族做雪族王子的侍读,说出去他会被那些雪族贵族活活喷死。

    他是总忍不住想偷偷接近易铮,可若是做了易铮的侍读,经常出入内宫,怕是会常常见到易归雪,想到这里秋阑手心都冒了些冷汗,他咽了口唾沫,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顺着易铮哄。

    易铮半晌没有等来秋阑的回复,心里面一抽一抽的难过,一想到方才裕宁黏在那人身上亲近的样子,总有种自己被取而代之的感觉,将手里的书袋一把甩到秋阑身上,转身风一样地跑了。

    留下秋阑站在原地,捡起书袋,在原地茫然。

    他不想回明光殿,也不能回外宫,一时竟无处可去。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个明光殿的侍女走过来,皱眉讽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才来第一天就惹殿下生气。”

    秋阑心里苦笑,难怪这些侍女都不喜欢他,一个人族下人直接破格升为王子侍读,能看他顺眼才怪。

    侍女趾高气扬道:“王上有命,你每日都要将殿下当日的功课送去大政殿,还不快去。”

    秋阑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等着自己,浑身一僵:“我一个人族,不适合在内宫四处走动,不若还是姑娘去吧。”

    侍女猛地提高音调:“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说完气哄哄地走了,心里还想着看笑话,这人族木呆呆的,身份低贱,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哪里配给殿下做侍读?哪里有资格出入大政殿?

    如此心思不纯之人,王上一定会重罚他!

    秋阑一个人抱着书袋,夜晚的风越来越冷,总在这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他磨磨蹭蹭地走在宫道上,祈祷将从学宫到大政殿的路走一辈子。

    然而老天总喜欢跟他反着干,他只觉得一闭眼一睁眼,眼前就出现大政殿高高的台阶,门口空荡荡的,只有萧瑟的风。

    他希望出现一个侍卫拦住他,帮他把东西送进去的愿望也落空了。

    心情沉重地踏上台阶,一步步走进大政殿,殿里还是像上次一样,一盏幽幽的灯,没有人。

    秋阑迅速加快步伐,将手里的书袋放到正中的桌案上,回身准备撤。

    一转身,身后一个高大的人影如鬼魅般不声不响地出现,秋阑吓得倒退一步,差点惊呼出声。

    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面前易归雪莫测的神色,下意识低头。

    易归雪个子高,定定站在面前,带着格外的压迫感,秋阑的整个身形仿佛都被笼罩在易归雪的影子里。

    “跑什么?”

    易归雪抬步,与秋阑擦肩而过,姿态优雅地坐到书案后,从书袋里拿出书和纸,翻开来看。

    秋阑无措地站在原地,放轻呼吸,看着易归雪一页页翻开纸,发愣。

    易归雪突然抬头看他,薄唇轻启:“磨墨。”

    秋阑呼吸一滞,僵着身子上前一步,弯腰,左手先将砚台轻轻挪了一下,拿起墨块的右手突然顿住,心虚地偷偷用余光看了眼易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