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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可知,为何十日为定论?”慕隐停了一停,手指轻轻搭在天青色茶盏盖上,瓷白指尖映着温润雅致的釉色,仿佛有微光莹莹,“若无秘法保养,人皮恰好能维持十日的不腐不坏。” 明明是说着这样诡异可怖的话题,他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简静平淡,祝夫人却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杯盖“叮”的一声落回在杯上,连茶水都溅出几滴来。 “……原来如此。”祝夫人干干地应了声,放下茶盏,取出丝绢拭额上的汗。 这时,屋内屏风边忽然探出半张女孩子的脸来,又很快缩了回去。 祝老爷发现了,一瞪眼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过来见过仙长。” 片刻后,红裙女孩从屏风里转出来,依言走到慕隐身前。 她的年纪约莫在十六岁左右,面容有如初绽的海棠,春色盎然,娇艳欲滴,随后向慕隐行了一礼,声音小小的:“仙长。” 慕隐颔首,“祝小姐。” 祝蕊看他一眼,双颊顿时掠上红霞,低着头提起裙子蹬蹬蹬跑出了屋。 祝老爷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却也顾不得想什么,忙道:“蕊儿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惯常无规无矩,让仙长见笑了。” “无妨。”慕隐淡淡地道。 一说到女儿,祝夫人立即又被提起了心和胆,叹气连连:“我和老爷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千般小心万般娇养宠到现在,从来没出过半点差池。蕊儿年纪还这般小,却遇到这样的事,我……我真怕她有个好歹……” “夫人放心,我可保令千金无虞。” “我自是相信仙长的能力,但如仙长所言,六日后引那剥皮魔出来时,蕊儿是必定要在场的……”祝夫人神色一动,攥着丝绢迟疑道,“仙长,可什么法子,能使人替一替蕊儿——” 她还没说完,就被祝老爷喝止:“妇道人家,还不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夫人的确是一心一意为女儿思量,却也不想,自家女儿已是现在这墨林堰里最貌美的了,只要没有另一个容貌更胜一筹的女子存在,那么六天后那魔修肯定是径直奔着祝蕊而来,有何人能替?又有何人愿替? 祝夫人对着祝老爷落下泪来,哽咽道:“我当然也知此番话甚为无理,但老爷你想想看当时在场的春风阁侍卫,他可是已然疯了!我还不是心疼我们的蕊儿……” 谈及此,祝老爷也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也心疼,可若非毫无办法,谁愿意让最为宠爱的女儿涉上半分险呢? 夫妻两无言而对,面上皆是一片愁云惨淡。慕隐却转头看向堂外,眉间微蹙,似有所思。 祝老爷瞥见他的神色,疑道:“仙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慕隐收回目光,“无事。” 没过多久,就见祝府的看门小厮领着一位颇为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着一身素衣,幂篱遮面,大半身体都笼在白色薄纱下,更衬得身姿绰约曼妙,莲步轻移间袅娜生风。 小厮对祝老爷和祝夫人行了礼,躬身道:“老爷,夫人,方才这位姑娘摔倒在祝府门前,自言举目无依,无处可去,小人便将她带了过来,待老爷夫人处置。” 祝家是墨林堰赫赫有名的富商,寻常人哪能在外边哭诉几句就被领上门来,这一点祝府的下人不会不清楚。是以祝老爷发了怒,不耐道:“随随便便将陌生人领进来,你是怎么做的差事?还不快赶走!” 不等小厮答话,那女子上前几步,掀开幂篱上的轻纱后盈盈拜下,声音低柔宛转、哀哀戚戚:“小女子本是来墨林堰寻亲,却不想家家户户皆门窗紧闭不发一言,心神恍惚下在府前绊倒,被这位好心的哥哥扶起询问。小女子实在无处可去,便厚着脸皮央求他带我见一见这里的主人。” 她举袖轻拭眼角,犹如梨花沾春雨、芍药染轻愁,语声愈加哀婉恳切,“恳请您与夫人发发善心,暂且收留我几日,待我寻到亲人再走。此般大恩大德,小女子来世定将结草衔环以报。” 慕隐:“……” 素衣女子一抬头,祝老爷和祝夫人立刻明白了小厮即使明知会挨罚领骂也要带她来见主人的原因。 ——幂篱下年轻女子眉目如画,肌肤犹如冰雪凝成,眼尾一点楚楚泪痣,分明是盛极艳极的容颜,却在泪盈于睫时显出十二万分的我见犹怜来,任谁看了都会心旌摇荡、无法自制。 如此地步的美貌,此时恐怕就是已经遇害的墨林堰第一美人站在她身边,都无法分得旁人的一丝注意。 祝夫人看了祝老爷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老爷——” 祝老爷很快意识到自家夫人所想,看向慕隐,“仙长……” 慕隐端坐在一旁,指尖抚过茶盏,面色静淡。 祝夫人就亲自下来扶起了女子,慈眉善目地道:“非是我们不愿收留你,你可知……” 便将墨林堰的剥皮魔修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其中包括祝家现今的处境与他们对女儿的担忧。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女子先是掩口惊呼一声,而后沉默半晌,再抬眼时眸光坚毅,“小女子在来之前并不知此事。如今我已然身在墨林堰,若是祝老爷与祝夫人不收留我,那我的结局也不外乎是横死街头。既如此,小女子愿意代替祝小姐以身为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