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美食家与演技帝在线阅读 - 第57节

第57节

    市民们提起冯家都是极端鄙视,认为他丢光了z市人的脸。不少与之有交情的人都自动疏远,剩下的亲戚好友一见他们就叹气。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冯家头痛的是,餐厅的生意快做不下去了。

    连续十几天毫无进账,眼看中秋节就快到来,冯勋让员工试着联系以前的老客户,说今年订餐有特别优惠。但人家只听见他们报上餐厅名字,全都拒绝。客气点的说没空,不客气的还要奚落几句,才挂电话。

    生意一落千丈,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关门大吉。冯来鸿是指望不上的,这节骨眼上,冯勋也顾不得许多,病急乱投医,把因为继承权而闹翻脸的女儿又找了回来。希望如今混得不错的女儿能帮帮忙,把餐厅重新做起来。

    被重男轻女的家族坑了二十几年的冯勋女儿趁机提出要求,摆明要先让冯来鸿走人,把继承权交还给自己。冯勋自然不愿意,但又舍不得女儿的能力。再加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冯来鸿上窜下跳,两边不断扯皮,内耗得厉害。外忧内困之下,餐厅越发萎靡不振。

    握着干股实权的三亲六戚们见势不对,怕这么耗下去,把老底都耗光了,纷纷撺掇冯勋把生意兑出去,折现后另起灶炉。冯勋原本不愿意,但架不住亲戚的轮番轰炸,只好答应。

    但今日不同往时,珍鲜楼已成了z市人人喊打的黑心餐厅,根本没人愿意接手。出让价一降再降,最后只象征性地收回一点设备钱,本该最有价值的品牌,根本无人问津,已然一文不值。

    大亏一笔的冯勋急于翻盘,觉得在z市混不开,便带着剩下的钱去了邻市,打算从头来过。

    可惜冯家的“美名”,这边也有所耳闻。而且如今冯家声势不如从前,又换了主场。开业之后明里暗里受到诸多刁难,也没什么人愿意光顾。以前他们让别人吃过的苦,现在自己统统尝了一遍。

    精神和经济双重打击,冯勋没多久便患了重病,不得不歇业回家养病。连番损亏后剩下的钱没撑多久便用得差不多了,以往围着他奉承的冯来鸿等人,见没有油水可刮,都纷纷消失。冯勋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终日长嘘短叹,怎么也想不通,不到半年的功夫,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但后续的事情,都和萧可没有关系了。连续报导结束、世人都记住冯家是个厚脸皮的小偷之后,他便回到了g市的剧组。

    临行前,韩父特地叫来许久没有关照生意的酒店大厨,在家里整治了一桌饭菜,做为改口宴。从此以后,韩家和萧可就是一家人了。

    到了这把年纪,又多了位儿子,性情还与自己十分相投。早已抛开成见的韩父心里着实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生生用原本清冽爽口的莲露酒把自己给灌醉了。

    他拉着萧可念叨了一夜旧事,把韩熙林从小到大的糗事都说了个底掉。全然不知被打扰了临别之夜的儿子脸色越来越黑,正打算塞他一嘴彩果,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到剧组后没过多久,便是中秋。房产旺季还没过去,韩熙林依然忙得不可开交,没法来探班。之前一直在为《谜城之战》跑宣传的陈尚行倒是来了,打着看望萧可的名义,实际来找尹觉意。

    萧可从来没羡慕过什么人,但此刻看着他俩人后蜜里调油的模样,却真心实意觉得眼红。

    也许是老天听见了他的心声,没过两天,又有人来探他的班,但却是一个出乎意料、基本没有交集的人。

    “我到g市出差,正好代熙林来看看你。我和他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们的事我全知道。”说着,邓再荣递过礼物给他,都是当地买不到的特产水果。

    萧可刚想道谢,却见他指着不远处陈尚行,说道:“我有事找那人聊聊,失陪。”

    邓大公子还认识陈尚行?萧可不免好奇,琢磨着问一问会不会失礼。但等他下了戏后,陈尚行却告诉他,邓再荣已经走了。

    对于在同个剧组待了两三个月的前同事,萧可说话没有太多顾忌,直接问道:“你们怎么会认识?”

    “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是朋友。”

    见陈尚行笑容中颇有几分释然,萧可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

    不及深思,只听他又说道:“小意说按照现在的进度,年底前就可以收工。到时你正好回b市,参加今年的国剧盛典。我们的剧在竞选十佳,我听说,你还是最佳男配的热门人选,到时千万不能缺席。”

    ☆、第65章

    这类典礼虽然会提前公布入围名单,但一般都要等到年底。现在才十月中旬,相关报导还没出来。萧可以为陈尚行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出来让自己开心,便不置可否地说道:“等主办方邀请我再说。”

    见他不以为意,陈尚行竖起食指晃了晃,“这是我妈从老朋友那儿听到的,一手资料,绝对可靠。总之,年底你不要接抽不开身的活儿就对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可才记起,他的母亲在圈内是老资格,和她合作过的同期导演、制片人等如今基本身兼要职,消息之灵通可靠,自然非别人可比。

    这时,又听陈尚行说道:“投资的事小尹都告诉我了,我们已经好好聊过,把问题解决了。谢谢你。”

    “客气什么。”朋友的恋情能够顺利,萧可也为他们开心。

    都是朋友,再客套就显得生分了。道过谢后,陈尚行哈哈一笑,不再多谈,改口问道:“听说你也有情况了,还挺上心的。什么时候带弟妹出来给我们看看?”

    这个问题,萧可早在考虑了。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算了算时间,他说道:“等年底吧。收了工我们都回b市,到时我作东,请大家聚聚。”

    除了陈尚行和尹觉意,萧可还打算借旅游之名,把冬季果园里没活儿的于小岳也请到b市。

    一个个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他也不想反复看朋友惊讶的表情。到时索性把韩熙林带到他们面前,直接公布恋情。只希望他们不要被吓到。

    陈尚行怎么也想不到萧可找的不是弟妹而是弟婿,径自打算要提前准备一份大礼。一来做为见面礼,二来答谢萧可劝解小意这事。

    把萧可说的时间记在心里,他说道:“正好我明年才出国做骑行集训,年底就等着看弟妹了。”

    萧可心虚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中秋一过,转眼便是十一月。以史上最快速度做完每年例行的销售总结报告,甚至等不及财务部门核算出旺季利润,韩熙林便直奔g市,来找萧可。

    他事先没有打招呼,萧可一直以为他还得过几天才到。这天,拍好当日戏份,吃完场务从宿舍捎来的迟来的晚餐。萧可刚想把饭盒放回餐篮里,身后突然伸过一只手,顺势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萧可以为又是场务,便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却听对方含笑说道:“这么客气。”

    认出那人的声音,萧可动作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正好对上韩熙林微笑的面庞。略带疲惫,但依旧英俊,千真万确是他久违的爱人。

    萧可没有马上起身,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克制住拥抱的冲动,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站在来来往往、正收拾道具的工作人员间,韩熙林同样答得克制,“工作忙完了,过来探班。”

    “韩叔叔……爸爸最近怎么样?”提到这个称呼,萧可压低了声音。

    “挺好的,每天在餐厅挑剔丁师傅的手艺。闲了就到处逛,经常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

    说到这个,萧可把今天收到的消息告诉他,“小尹说,元旦前我的戏份就能拍完。”

    “那最多只剩两个月了。”韩熙林将手中的行李箱立在一旁,说道。

    已是深夜,今天的拍摄工作告一段落。说话间,场务已经把摄影器材都搬回了车上。刚刚进屋找道具的尹觉意,提着一袋东西出来,正准备招呼萧可一起上车回宿舍,注意到他身边多了位有些面熟的男子,记起曾在御膳宫开业那天见过,于是打了个招呼,“韩先生,你好。过来探班吗?”

    韩熙林微微颔首,与他寒喧了几句。

    萧可则在旁边计较:如果随众人回去,人来人往几十双眼睛盯着,不太方便。反正场景基地这边也有简单的休息室,可以过夜。不如,他们今晚就留在这里。

    迅速做出决定,萧可说道:“小尹,这边清静,我们想留下来聊聊天,你不用管我了。”

    “嗯,那你们记得点蚊香,当心蚊子。”温度还没降,山间蚊子依旧猖獗。吃过大亏的尹觉意叮嘱了一句,便提着那一袋还需要改进的道具,上车和众人一起离开了。

    红色的车灯甫一消失在夜雾之中,两人便紧紧拥抱在一起。

    没有亲吻,没有情话,只有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对方嵌入自己血rou、融为一体的用力相拥。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解思念之情。

    静静拥抱许久,韩熙林才稍稍松手,问道:“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

    听懂了他的暗示,萧可说:“有间简易冲凉房,我去给你烧水。”

    韩熙林亲了亲他若隐若现的酒窝,“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在浴室待了老半天才出来。韩熙林还好,萧可的衣服却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他索性换上韩熙林的衬衣和内裤,又取过平时用的薄毯盖住腿。

    并肩坐在休息室的窄床上,两人轻声聊着别后种种情况。说完自己,萧可又讲剧组发生的趣事。比如丹尼斯听说当地的米粉好吃,让助理专程到市区买一份。结果中文同样半吊子水平的助理带回一大捆干米粉,将饿着肚子等了半天的丹尼斯气得半死。好在煮饭大姐力挽狂澜,贡献出自家的米粉调料,请剧组全体上下吃了一顿正宗的g市酸辣米粉。

    韩熙林的日常则是加班再加班,基本乏善可陈,不过偶尔也有趣事。一位担任闲职的股□□发奇想,给销售部主要负责人开会,鼓励他们再创佳绩。但发言时口误,直接把本季度毛利目标多说了一个零,数千万变成了数亿。一位刚刚升任小头目的男员工还以为上司又调整了业绩目标,压力大得当场哭出声来。事后该员工得知韩熙林不会因他的失态做出降级处罚的决定,还特地写了封感谢信发在公司论坛上。

    暂时无法长相聚的两人,只能在彼此诉说中,了解爱人平时的生活。夜色愈深,屋外草丛间的虫鸣在逐渐消失,两人却越聊越精神,没有丝毫睡意。

    为萧可擦干头发,想到老爹时不时向自己提起的某件事,韩熙林将毛巾扔到桌上,用手指为他梳理着头发,问道:“小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萧可懵了,下意识接了一句,“你能生孩子了?”

    “……想什么呢。”韩熙林以为他在开玩笑,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说代孕。我们既然打算过一辈子,孩子的事也该早早商量好。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先忙事业。等过几年,我陪你去代孕合法的国家,做试管婴儿。”

    生活圈子使然,萧可对他口中的这些名词闻所未闻。问清楚后,不禁感慨当今科技发达。

    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身边从来没人对他提子嗣的事。偶尔他自己问起,也会被安慰说那不重要。潜移默化,萧可在重视子嗣的古代成为一个异类,并不觉得无后是什么大事。决定和韩熙林在一起时,他已经默认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

    现在听说还可以用代孕这种法子,得到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想像一下教养抚育两个孩子的情形,萧可不禁开始心动。

    靠在韩熙林肩头,他说道:“你比我大,我们不如先养你的孩子,过几年再养我的。”

    他以为孩子是一人一个。孰料,韩熙林却摇了摇头,“我不想要孩子,到时找亲戚过继一个就好。”

    闻言,萧可奇怪之余,抓住了他话中自相矛盾之处,斟酌着问道:“你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没想到萧可这么敏锐。默然片刻,韩熙林承认,“对。”

    “为什么?”萧可追问。

    见韩熙林再度沉默,他提醒道:“你说过,我们要彼此坦诚。”

    听到他的话,韩熙林一时语塞。这算作法自毙么?

    他有无数借口可以搪塞过去,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萧可坦白。哪怕,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过去。

    韩熙林缓缓说道:“从b市回来那晚,爸爸和你讲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萧可点了点头。难得听到韩熙林以前的事,他拿出背台词的认真劲儿,把韩父说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了下来。

    也是那晚他才知道,韩熙林小时候表面是个用功认真的好孩子,实际蔫坏蔫坏的,经常搞些恶作剧。韩家祖父一直担心孙子会长歪,好在随着年纪渐长,韩熙林愈发沉稳,最后变成彻头彻尾的稳重派,成为祖父最理想的完美接班人。

    也许唯有萧可知道,其实他还留有当年的些许影子。只是如今,他的恶劣从不向别人展示,单对萧可表现。

    见萧可点头,韩熙林无声一笑,眼神因回忆而有些飘忽,“但我爸至今都不明白,我当时根本不想搞什么恶作剧。之所以模仿别的孩子,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希望他来管教我。”

    “管教?你不是说过,你的功课、还有各种教育,都是祖父在cao心吗?”萧可不解地问道。

    “对,正因为祖父抓过了我的教育大权,所以爸爸从来不对我提任何意见。他坚信祖父一定能将我培养成材,若他来指手划脚,反而添乱,所以待我就像朋友。你知道的,我们的相处模式和普通父子大不一样。现在我觉得这样很合适,但当年……当我母亲去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异常羡慕别人家的父子,觉得对孩子严加管教才是父爱的表达方式。像我爸那个样子,一定是因为不爱我。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说到这里,察觉到萧可想要抬头,韩熙林索性埋首在他发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再长大一些,我才明白,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都是因为我妈过世,我伤心之余,自己在胡思乱想罢了。但是,爸爸始终不懂我的意思,却让我很失望。那两年不管我怎么捣乱,他都从不生气,有时还主动帮我在爷爷面前打掩护。我知道他的确关心我,但还是……一想到将来,我也可能会不理解孩子的想法、让小孩伤心失望,就觉得还不如不生,直接过继一个年纪稍大、已经懂事的孩子更好。”

    ☆、第66章

    没想到韩熙林竟存在这种顾虑,萧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但将心比心,他能够理解韩熙林的担忧。为人父母,都希望孩子能避开自己曾经踩过的坑。等他准备要小孩的那一天,重点关注的肯定是下一代的健康。

    韩熙林会有顾虑,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有这种想法并非一朝一夕,萧可也不指望只用几个小时便能说服他。想让他改变观念,还得下细功才是。

    斟酌片刻,萧可说道:“能生孩子不代表能教育好。韩熙林,我觉得我们还是把这个打算缓一缓,先研究研究培养方法。什么时候出师了,什么时候再提上日程。”

    韩熙林原以为萧可会大加劝解,没想到他竟避而不谈,反倒关心起了教育问题,脑筋顿觉拐不过弯来,“你不是很想要孩子吗?”

    “所以我得对他负责。养小孩不是养宠物,管好吃穿,开心时逗几把就行。我不期待他会成为什么伟大人物,但至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首先得学会怎么了解孩子的内心,知道他想要什么,讨厌什么。”

    说到这里,萧可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离开自己颈间、正若有所思的韩熙林,“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好,你能帮我吗?”

    对上那双温柔含笑的眼眸,韩熙林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喉头一哽,几乎说不出话来。

    兜兜转转,说那么多话,萧可无非是想帮他打开心结,抚平过去的遗憾。

    他曾怅然于老爹不理解自己。那么,为什么不做一个主动去理解孩子的父亲?他不是向来喜欢掌握主动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