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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澜站起身,想要去将信件拿回,却未注意到沈殊愈发深沉的眸色。 他伸手去取信,手腕却被沈殊一把握住。 “不过几封情书罢了,师尊如此看重,莫不是其中有人令师尊动心了?”沈殊开玩笑般说道。 叶云澜怔了怔,眉眼显出几分苍白倦怠之色,道:“为师早已说过,我已有道侣,此生不会再?对谁动心,也不会与谁再?行结契,你不必再?如此问我。” “……而且这些书信,为师本也准备烧掉了。” 沈殊微微凝眉,仔细观察着叶云澜神?色,并没有从他淡漠的神?情里,窥见一丝一毫这些书信的在意,只有疲惫厌倦,一如既往。 只是在记忆中所听闻的事情,终究令他如鲠在喉。 “既如此,那么这堆书信,由徒儿来帮师尊处理掉,也没有关系吧?”沈殊道。 叶云澜抿了抿唇,侧过头道:“随你。” 沈殊深深地看着他,而后左手一个响指,便用术法引动了灵火。 火苗从书信一角开始燃烧,而后渐渐将书信吞噬,最后消失于空气中,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叶云澜面色始终苍白漠然,侧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看这堆书信一眼。 亲手把信烧毁之后,沈殊心底戾气平复些许。 他看着叶云澜始终漠然的神?色,明白对方是有点生气了,道:“此番是徒儿一时失言,忘了师尊曾言之事,以后不会了。” 他瞧叶云澜依旧默然无语,心头有些微酸意弥漫,又开口道。 “其实徒儿很好奇,师尊以前道侣,究竟是怎样人物,才让师尊这般一直记在心头,直至如今。” 沈殊顿了顿,又道:“师尊可否告知徒儿师娘的名讳?以后每逢清明之时,徒儿也可去拜祭一番。” 叶云澜淡淡道:“他生性自傲,远去逍遥,曾与我说,死后不必人对他行祭拜之事。你无需知晓他名字。” 闻言,沈殊抿了抿唇。 便连名讳也不肯告诉他吗? 叶云澜却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道:“半月之后,你且随为师去一处地方。” 沈殊没有思考便点头答应,“什么地方?” 叶云澜:“幽冥秘境。” 沈殊:“幽冥秘境?”他思索片刻,“师尊所说可是传说之中太古时代,幽冥大帝打算飞升之前,所遗留的那处洞府秘境?” 叶云澜淡淡“嗯”了一声,道:“东洲与南疆交界处的湛星城已有消息传来,幽冥秘境即将显现世间,再?有半月便会开启。而若要解你身上傀儡印,需要?一味引魂花,只是引魂花在这世上早已灭绝,唯有太古遗迹之中,会有所残存。” 沈殊皱眉道:“幽冥大帝在古籍记载之中并非善人,其所遗留的洞府秘境之中必然险恶无数,此事事关徒儿自身,徒儿自去寻找便可,何必师尊亲自动身,以身犯险?” 叶云澜道:“此事为师自有打算。” 沈殊却忽然握住他瘦弱苍白的手,道:“师尊,你明知自己身上有伤,而且这两年伤势愈重,经不得?心绪动荡,奔波劳累,若是在秘境中忽然伤势发作,又当如何?傀儡印虽然关乎徒儿自由性命,可若是会因连累师尊……徒儿宁愿一生都为傀儡印所cao控。” “莫要胡言。”叶云澜微蹙眉,并不赞同他话语。 又闭目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之后任凭沈殊再?如此劝说,也都没有松口半分。 沈殊见劝他不动,沉沉看了他许久,收拾了桌上的竹碗,摔门而去。 待他脚步声渐渐行远,叶云澜这才睁开眼眸,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门扉。 他无法告诉沈殊,幽冥秘境,他曾亲历过。 而秘境之中哪里最可能会有引魂花,他也心中有数。 ——幽冥秘境,正是前世他被人设计诬陷杀害同门弟子,而后被废除金丹,逐出宗门的那处秘境。 重活一世,他不知他背后之人是否还会再?动手,但他却知,幽冥秘境确实险恶,进入探索的修士几乎十不存一,即便以沈殊元婴修为,未必能安然无恙。 而若有他在,可指引道路,至少能让沈殊不会踏入一些危险陷阱,尸骨无存,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施展禁术,重归踏虚,总归能保沈殊一命。 至于他自己…… 人生在世,来时如风雨,去时若微尘。 并没有多少可眷恋与遗憾的。 而他在这世上,也并没有所谓的起点以及终点。只如孤舟一系,漂泊人间。 纵然远去,也不过落叶归根而已。 …… 天宗,药峰。 半山处嶙峋岩壁之上,有一处隐秘洞窟。 洞窟极深,从外界难以窥见尽头。 此刻洞窟之内,有笑声传出。 那笑声鬼魅似幽灵,似笑似哭,蕴藏疯狂之意,惊起了正在悬崖松柏上栖息的鸟雀。 洞窟极深之处,难见天光之地,容染衣衫散乱地背靠一处岩石凸起,手上握着一把染血利刃。 刀刃正在往下滴血。 他面容比之两年之前,已经枯槁了许多,背后甚至有白发滋生,眼中却含有灼热疯狂的神?采。 而他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空xue,xue中全都是蛊虫尸骸,还有泛着腐烂气味的粘稠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