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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渊里的?东西,怎跑到了这处秘境里来……” 幽冥秘境在东洲与南疆交界,魔渊和魔域却在西洲与北域交界,横跨了整片大陆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魇魔擅长于迷人心?智,一步一步侵入猎物的心?灵,猎物越是执念甚深,越是难以逃脱魇魔控制。 此魔只会在魔渊中产生,会出现于此地,倒是令他感觉稀奇。 他从房中走出,望向天上苍白月光,一层浓郁的?迷雾将周遭笼罩着,看不清前路,他目中的?猩红之色更甚,露出一点兴味与贪婪。 他感觉到了,魔物和鬼魂的?气息。 …… 挂满红绸的房间之中。 叶云澜身上披着喜服端坐镜前,乌发被高高挽起,插着金钗碧玉,双手则交握在膝前,捏着一张红帕,正面无表情与镜中自己对视。 他方才只是与那镜中眼珠移动的纸人对视了一下,而后一瞬间,便身坐此地,仿佛与那镜中纸人调换了位置。 屋中的摆设仍是原先那般,只不见了那纸人身影。 这里是镜中的世界,又或是另一场幻境? 烛火在桌面上燃烧着,不知何时才会燃尽。 他想要起身,去看看方才床上?沈殊的?剑和外袍是否还留着,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身体微僵,听到门外传来一个苍老声音。 “外间礼已成,新娘子且静待新郎官。” 说罢便有缓慢的脚步声远去,敲门者并没有解开外边的锁,进入房中。 新郎? 叶云澜深深蹙起眉。 敲门者所说是这镜中纸人的婚契对象? 可既是结婚,为什么要将纸人锁在房中? ……或者说,真正要锁住的并不是纸人,而是被纸人拉扯进这镜中世界的?他? 种种诡异令人有些?背脊发寒。他起身到雕花木床边,发现其中锦被叠着齐整,洒满了喜糖干果,放在上面沈殊的?灵剑和衣物却已经不见踪影。 心?口处的?符咒已经不再发热……不对,是那张符咒已经不见了,而缺影剑也?在他与镜中纸人交换之后不知何踪。 除了他自己身躯,他之前所着所带之物,似乎都被留在了镜外的?世界。 如此一来,以他如今凡人之躯,能够动用的手段就变得极少了。 ——除了使用禁术,强行提升到踏虚境界。 即便只有一瞬,他的?力量也足以将这秘境彻底破开,但如此做法,他身体承受不住踏虚境界和禁术反噬,恐怕使用之后,也?不能再活下来了。 他还要要寻得引魂花,为沈殊解除傀儡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此法。 他立在床边寻思?了一会,走到那扇关起的?窗柩之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再次将窗户打开。 外界浓雾未散,时而有凸起的?人脸和肢体在浓雾里挣扎,他后退一步,将手里那块红帕揉成?团扔出去。 沾有活人气息的巾帕一扔出去,浓雾里就聚合成?数个形状扭曲的怪物争夺,撕裂,叶云澜几乎是看着巾帕在一瞬间被扯开破碎,而后消失在浓雾之中。 他思?索了一下自己身体,恐怕并不比那红帕坚硬,知道这条离开的?路恐怕不通。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了。 他走到那扇紧锁的?房门边。他试图推动,然而不出所料,房门从外面上了锁,而缺影不在手中,力气比常人更为孱弱的?他想要能打开此门,恐怕甚为吃力。 但他实际并不是要贸然推门出去,而是拔下头上一支发钗,在门纸上?戳出一个细洞。 低头想要将眼睛往洞口处向外看时,却忽然觉得眼下情景有些?熟悉。 他想起经年之前,他刚重生回来,在贺兰泽院中静养时候,也?曾在窗户洞中窥见一只如狼般散发幽光的?眼眸。 那是沈殊的?眼眸。 那时候沈殊还是个面容苍白阴沉,满身戾气的?少年,因一点救命之恩便执拗想要报答。 而如今的?沈殊,已生得俊美凌厉,身材高大,总是想要将他护在身后。 叶云澜只恍惚了一下,很快便回过了神?。 眼睛靠近了门上那处洞口,却只看道幽幽无光的?黑暗。 没有什么宾客宴席,没有守卫灯光,是一片纯粹的?、无声的黑。 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恐惧。 想要后退,却发现脚腕被什么缠住,已经动弹不得。 门依旧紧锁,他往下方看,发觉有黑色从底下蔓延了进来,如同粗壮的发丝一样将他缠绕,从脚尖一直不断攀爬往上?。 如此情景,诡异之中却又有几分熟悉。 叶云澜用力挣扎,手中金钗插进张牙舞爪的黑色之中,却感觉自己仿佛插进的?是一团柔软滑腻的粘液块,非但没有伤害到对方,反而被缠绕越紧。 越来越多的?黑色蔓延了进来,将他手脚缠卷,簇拥着他拖往了那张铺满干果喜糖的?雕花床。 叶云澜被拖放到床上?,背脊碰上了凸起的?干果,硌得他深深蹙眉。 那狂卷的黑色慢慢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他带着面具,身上同样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双眼猩红如血,背后有飘絮一般的黑雾伸展开,与他的?身体似乎不分彼此,令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邪恶可怖的?怪物,而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