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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听力很?好,跑过来他面前,仰起头问他:“你才刚醒,要去哪里?” 他道:“去让这场雨停。” 经脉中枯竭的灵力并?没有恢复多少,但他仍是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灵力流淌过少年身体,将他满身湿漉烘干。 他在?洞xue中留了灵力标记。 如果他此番未死,他会回来带少年离开这处山林,去更广阔的世?界。 然?而事情总是不能如人所愿。 再次迎劫之前,炼魂宗主循着?他的气息追踪而来,他与对方?大战半日,两败俱伤,炼魂宗主比他受伤更重,施展血遁之法逃走,十年之内再无一?战之力。 而他被对方?手中修罗剑伤及剑体,再无力对抗天劫,只能够强行用最?后的神魂之力加固秘法,将天劫拖至三?年之后。 神魂之力消耗过度,他意识即将陷入昏迷,只循着?之前留下的灵力标记,回到了少年所在?的洞口前。之后,便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他失却?了所有记忆和大部分修为,如同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他从?高在?云端的山巅上摔下来,坠入尘埃里。 是少年将他接住。 他们在?山中一?起狩猎野物,采摘果实,取木材和茅草搭建房屋。 神魂受损,无情道境界跌落,他眼中世?间一?切都不再只是苍白的风雪,有了鲜艳色彩,满树桃花,还有比桃花更加灼眼的少年。 他喜欢用宽大的掌心抚摸少年的头,抚过少年柔软的头发。 喜欢看少年在?他眼前奔来跑去,摘下野果,捧到他面前,仰头对着?他笑,轻轻唤他“哥哥”。 太?清渡厄剑被当?成了劈斩树木的斧头,而他从?来只握着?剑的掌心,也慢慢多出了长时劳作的粗糙。头上银冠除去,长发只随意束在?脑后,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以便动作。 他越来越像一?个山野中人。 一?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雪山之上一?具只会修行的人偶。 夜晚,他屈膝坐在?篝火前,翻烤着?猎来的野物。夜空繁星璀璨,银河横掠,少年眼睛里盛着?火光朝他望来,漆黑无神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好似天地人间,只有他一?人能够留在?少年眼中。 他想留在?少年眼中。 在?桃谷的第三?年,他身上的伤势渐渐开始恢复。 脑海中偶尔会掠过一?些漫天飞雪的画面,他蹙着?眉心,本能不愿回想。 他只想留在?当?下。 只是秘术压制渡劫的时间只有三?年,应有的劫难终究会如期而至。 第三?年末,桃谷之中下起暴雨。 冥冥之中他知道这场雨是冲他而来,留在?这里,少年会有危险。 可不在?这里,他又能去往何方?? 太?清渡厄剑有灵,感知到天劫酝酿的危险,在?他手中发出低哑剑鸣。剑气倒灌入体,令他体内堵塞的灵脉轰然?冲开,他闷哼一?声,漫天风雪和桃花源中满目桃花汇成一?处,渡劫之前的记忆尽数想起。 他是天宗宗主。 三?岁习剑,七岁入道。修无情道。剑术睥睨人间。 他是少年的哥哥。 劈柴生火,山中狩猎。与少年共处三?年。比亲人更亲密无间。 他是谁? 暴雨之中隐隐开始有雷声酝酿。 他不可再停留此间。 渡劫期的见识足矣他分析出少年身上之所以目盲,是因中毒之故,并?非天生。他在?屋中留下了一?瓶丹药,可洗筋伐髓,解除万毒,乃是他许多年前,在?上古秘境所得,在?修行界之中万斛灵石难买一?枚。 又将身上玄纹血魄玉留下,这是他的宗主信物,上面有他所镌刻的阵法,即使?他遭受不测,也能够保护少年以后不遭受天灾人劫。 将两物留下之后,他已经没有时间再与少年告别。 御剑前往百里之外,迎接迟了三?年的天劫。 蜕凡天劫乃是人与仙之间的第一?道坎。九重雷劫同时伴有心魔之劫。他修无情道,故此,少年便是他的劫。 只有默念无情道心法,强自将少年遗忘,与道合真,才能够蜕凡登仙。 ——他不愿忘却?。 他选择了以力破劫。 太?清渡厄剑斩破九重雷劫,斩破心魔劫难,蜕凡的一?瞬间,世?间万物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站在?皑皑雪山之巅,忽然?意识到,他错了。 无情道不容情爱。 他所谓的以力破劫,强自登上仙阶,斩破心魔之时,也是将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一?并?斩去。 风雪弥漫,桃花褪色。 他伸出手在?空气之中抓了抓。 却?已忘了自己究竟要抓住什么。 渡劫代价极重,何况他本来伤势就未曾痊愈。 他御剑回到天宗,倒在?悬壶峰中。 之后一?晃经年。 他醒过来,梦中总有桃花和虚幻人影浮现。 无情道的境界令他下意识不去深想。他以为那只是虚幻的心魔,他作为人所残存的欲念。他要突破踏虚,必须要把欲念斩破。于是他在?望云峰上闭关,再不沾染红尘俗事,以求心境无暇。 可他并?不知,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渡过蜕凡劫。 心魔纵然?能斩破一?瞬,依旧会慢慢复原。 要保持境界,只能日日背负风雪,独自修行,不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