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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还有皇子妃的位置空置呢。”她想了想,补充道。 皇帝在处理柳氏之时,堪称雷厉风行之极。皇妃被废、主谋斩首。不过一夕之间,原本衣冠满堂、煊赫一时的柳家已经门庭破落、鞍马稀疏。 闻之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这个结果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薛元清续娶的可能。不得不说,这又是熙和帝再一次为子女计之深远之举。 听了虞莞的分析,薛晏清缓缓点头。他最爱看此刻妻子眼中盈满的光点。 他忍不住想,日后自己登临了那个位置。一定不顾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要把奏折一本本念给她听。 他最爱虞莞这种神采飞扬的模样。 “柳舒圆的痕迹被抹掉了,也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对于后面进门的那位来说是个好消息。再者,众人皆知柳舒圆是因为犯了事情,才会被陛下清算。后面那位不须太过,只需要一般贤惠就可以压倒……” 虞莞正说得头头是道,不期然看见了薛晏清。 他眸中含着清浅笑意,仿佛有情意默默流动,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 ……显然是已经走神了。 虞莞顿了下,轻咳一声。 薛晏清接收到了妻子不满的讯号,却并没有收敛半分:“听闻有几家大臣,已经瞧上了正妃的位置。” 虞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对它投来的灼灼目光无可奈何。 随后,听到薛晏清说的内容,她心中一惊:“有哪几家?” “户部侍郎方氏、湖广巡抚唐氏,还有右仆射刘氏。”薛晏清问道:“其中,可有你的闺友?” 虞莞摇了摇头:“我闺中与拾翠为伴,并无什么闺友。只是……”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些皆是几代相传的世家,不知与当年的卫氏是否有关?” 薛晏清点了点头,略显沉重。 “这些想必都是与卫氏之祸脱不开关系的,自然不敢站在你我身后。”虞莞站起了身,了然一叹。 也因此,他们才会把女儿押在对立的薛元清身上,搏一个从龙之功。 她静立片刻,随即岔开了话题:“林小姐之处,也有些消息递给我。” 林又雨虽与虞莞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但是中间有了太后作为周转,再加上宫门守卫之处有薛晏清的人把守。 因此,传递消息、互通有无也很是方便。 虞莞回想了一番信中林又雨的近况:“比起薛元清,她那处现在才是真正的热衙门。” “林府从前不过四品台官,从不结党。并不奇怪。”薛晏清道。 “是啊。” 毕竟从常人的目光看去,眼下站位不稳、宫中无依无靠的林皇后,才是最需要襄助的对象。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他们又怎会不伸出援手,雪中送炭呢? “她说,给她送生子秘方的就有三家命妇,偷偷送壮阳秘药的就更多了。” 虞莞忍不住哂然一笑。皇帝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竟已被诸大臣认定了人道不能么?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而薛晏清注视着她,眸中笑意又深了些。 妻子语出惊人,他并不意外。 那些偶然淘得的话本之中,许多极尽缠绵悱恻之语。妻子若是都一一看过,那就早该通了人事。 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是—— 她既然通晓了人事,为何被微微一逗就羞窘得满面通红呢? 恐怕虞莞自己也无法回答。她纵使有了上一辈子的经历,重生之后甫一嫁给薛晏清之时,心中的无措羞赧也多得离奇了。 后来,她渐渐接受了薛晏清是自己的丈夫而非小叔,心虚气短的情绪散去,赧然之意却并未消弭分毫。 仿佛真正成了待字闺中的少女。 正在这时,白芍忽然出现:“皇子妃,时辰到了,请您进屋前去濯发罢。” 今日是秋日独有的爽朗晴空。临近午时,一日之中太阳最好的时辰即将到来。晾晒洗净的头发最好不过。 虞莞喜洁,时常爱洁净头发。奈何她青丝如瀑,垂坠过长,易洗难干,只好沐浴阳光,缓缓晾晒。 她应了声,向身后一点头,把薛晏清留在了原地。 谈话被突然打断,薛晏有些兴致索然。他在原地清坐了片刻,缓缓回了书房练了一张大字。 待雪白宣纸之上,最后一笔墨迹淋漓尽致地绽开之后,薛晏清才停了笔。 他掐算了一下时间,缓步出了书房。 果然,虞莞已经平躺在了一张贵妃榻上,湿湿的一捧乌发沾了水之后格外黑亮,由白芍捧着,软软垂坠下来。 那发梢尚且滴着水,散发着月桂与茉莉的清香之气。 虞莞不爱用头油,濯发之时除了皂角,只在水中滴了数滴精油, 仅这数滴精油,就使她的长发掬满了清芬,萦绕在薛晏清的鼻尖。 他快步走了过去,极其自然地接过白芍手中的软巾:“我来。” 白芍从善如流地递给了薛晏清。 她看出主子的意图,一个闪身退下,把空间留给他俩。 虞莞听到薛晏清的声音就欲起身:“不可,还是我自己来罢。” “水会滴湿衣服,莫要乱动。”薛晏清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她肩头,把她牢牢按在了贵妃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