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从你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听见裴臻关门的声音,阿福从齐怀菘的手下挣脱出来。 齐怀菘舀了一勺汤递到他的嘴边。 阿福拂开他的手,冷道,“让让。”他捡起人皮面具就要往脸上戴。 齐怀菘将汤匙放到一边,他按住阿福的手。 阿福挑起眉,“怎么,不让我戴?” 齐怀菘低声下气道,“在我面前,你不用戴。” 估计齐大庄主这辈子都没这样对一个人这么低声下气过,他看着阿福的眼神小心翼翼,生怕他再次从自己面前消失。 阿福无语,他依然带上了人皮面具,他看向齐怀菘作势要起来,“齐大庄主,请让让。” 齐怀菘皱了皱眉,“你大病初愈,还是……” 这话一入耳,阿福便冷着脸,猝不及防地又扇了他一巴掌。 齐怀菘脸一偏,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知名的慌乱,“阿谣……” 阿福撇起嘴,讥讽道,“怎么,又想打我?” 齐怀菘色如死灰,当日飞来峰上他一时情绪激愤,理智丧失,从而致使阿福险些丧命峰底,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结,每当想起此事,他都心如刀绞,难以释怀。 现在,阿福说的话便如一击重锤,一举击破他的防线。 从揭开阿福的面具开始,他便一直想将此事埋起来,只当……只当那是一场噩梦,梦醒了,阿福依然在他身边。 说他逃避也好,说他懦夫也好,只要阿谣一直在他身边。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记得。 阿福道,“你还当我是从前那个重谣?傻不拉几的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阿福冷眼想道,当日义父以“福”字给他起名,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意思,他还有几条命能挥霍? 世间美好之事诸多,为何他单单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可为何这样一想,心中却又有一个角落隐隐作痛? 齐怀菘面露痛色,“是我对不住你。” 阿福冷笑数声,“现在既然你发现了我的身份,是杀是剐,有定论了吗?” “我……”齐怀菘本想说你为何要这样想,可思及此前自己所做之事,他不免又语塞起来。 阿福见他沉默不语,便自发道,“顾念旧情不好意思说?”他的手搭在齐怀菘的肩上,“齐庄主,干脆这样吧。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你就放过我,等我快死的时候你再来取我项上人头为你母亲报仇,行不行?” 齐怀菘脸色刷白,他蓦地抱住阿福,于大夫的话在脑中一闪而过,“你不会死!我一定会倾尽所有为你遍寻名医,总有一人能救你。” 阿福无声一笑,他从齐怀菘怀中挣开,“你母亲的仇不报了?” 齐怀菘道,“……我已查明,是盘花阁余孽……” 他话未说完,阿福便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单纯的笑。 “原来如此。” 他笑够了,见齐怀菘怔怔的样子,不由摸了摸他的脸,“你可知当初,藏音江边,我为何一眼就看中了你?” “不过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别人的影子。”虽然他忘了那个人很久很久,可深深刻在潜意识里的东西却成了一种本能。 他见齐怀菘目光灰败,大受打击的样子,又道,“齐庄主,若她也如你一般武功高强,我或许也不会遇到你。”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砰! 齐怀菘一拳砸在床框之上,他抬起头,“你不爱我?” 阿福怜悯地看着他。 齐怀菘微微勾起唇角,原来他对自己的一颦一笑,都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明明没有死,却戴着人皮面具避开自己。 他朝阿福伸出手,声音淡漠,“没关系。” 黑曜石般的眸中微微泛起一丝疑惑,阿福抬起眉,“齐庄主还有事?” 齐怀菘看着他,双目赤红,惨白的脸上忽然撕出一丝微笑,“既然如何,我还有什么顾忌?” 阿福一惊,方才说话只顾一时爽,竟忽略了眼前情形。 “不爱便不爱罢……只要你在我身边。” 齐怀菘将手放在他的颈后,笑若春风。 阿福睁大了眼睛,他软绵绵地抗拒着齐怀菘的动作,“你对我做了什么?” “除月山庄的特质迷药,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齐怀菘犹豫了片刻,他收回手,端起那碗被遗忘在一旁的汤,“先喝汤吧。” 阿福盯着那碗汤,仿佛看着一碗毒药。 齐怀菘笑了笑,“你若是不喝,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见阿福警惕地盯着他,他不禁气笑了,低头抿了一口汤哺在嘴中,作势像阿福压去。 阿福将他轻轻一推,没推开。 齐怀菘撬开他的唇,将汤缓缓度入他的口中,仅仅而已便将阿福气红了脸。 “我喝。” 齐怀菘遗憾地拿起汤匙。 一碗汤罢,齐怀菘给他轻轻擦了嘴,又打了水过来为他洗漱,这一番过后,方才将他横抱起来,步伐稳当地走出了房间。 阿福看向阿绿的方向,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如同一丝呻吟。 齐怀菘冷哼了一声,“阿绿、裴臻,你招惹的人倒是不少。”当日在南无天时,阿福对阿绿的细心呵护悉数落在他的眼中,当时他心中便有一丝异样,到现在亲手揭开阿福的人皮面具,那丝异样便化作了强烈的嫉妒。 他的唇落在阿福的眉心,“你是我的,永远都别想逃开。” 阿福勃然大怒,可他如今却像一只被剪了指甲的小猫,哪里还能挠人,他一口咬在齐怀菘肩上。 这轻飘飘的一咬惹得齐怀菘轻笑了一声,他贴在阿福的耳边轻声道,“饿了?” 阿福气得自闭,“那你最好祈祷我身上的迷药一辈子都有用。” 齐怀菘眼中血色愈发浓郁,他的话字字落在阿福耳中。 “那我就废了你的武功,将你锁在我的屋中,哪里也去不得。” 阿福恨恨地闭上眼,他不知于大夫对齐怀菘说的那番话,只道齐怀菘为了恐吓他连这样的话也能编的出来。 果然世事无常,当初多么光明磊落,如今就有多么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