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愚情在线阅读 - 第70节

第70节

    若是搁在别的场合,这样的话题开头,李二小姐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再听下去。她长年周旋于官场与商场之间,往往这样的话便意味着其后必然有是非陷阱。但是对一个小乡县令之女,就无须这般小心了,随口说道:“你若愿意就说来听听。”

    苏小凉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门口没有人影,便附在了李若愚的耳旁,小声道:“我跟褚忘公子亲嘴了。”

    若愚此时口含了一口香茶,毫无防备,便一口呛了出来。

    ☆、第 126 章

    苏小凉没想到同窗反应会这般大,连忙伸手拍着若愚的后背道:“jiejie怎么了,可是喝得急了?”

    若愚极力自持,勉强抑制住了略有些失态的咳嗽,用巾帕按了按嘴角,微微有薄愠道:“苏小姐,这……样的事,你讲给我听,恐怕是不大合适吧?”

    褚忘是她的小叔。自己现在在漠河城也是见过一两次的,是个温良谦和得有些木讷的青年。真是很难想象他会随意地轻薄一个官家小姐……难道这位苏小姐不知自己方才所言,会让俩人身败名裂吗?

    苏小凉却觉得若愚这难得一脸严肃的表情,倒是蛮有趣的。只歪着脖儿道:“jiejie,你又调皮了,以前你可是说过的,要是我跟谁亲了嘴要第一个告诉你的啊!”

    “……”

    苏小凉又凑了凑,神秘兮兮地道:“而且还真像你教我的那样,若是舌头缠在一处,直叫人晕乎乎的呢……”

    大楚女船王其实现在也觉得一阵头晕,她万没想到自己还开授过这样的课堂,现在看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画着妖冶的妆,又做着这般荒诞的事……竟然全是自己造下的罪孽……

    这一刻,李若愚顿时对眼前的姑娘升出几许愧疚之情,若是一味放任不管,或者是只道貌岸然的申斥,都是对不住“良心”二字的。

    “那个……以前我说得很多都是不对的,苏小姐也要兼听而自辨,万万不可盲目听从……”

    苏小凉的脸更红了,小声说:“那倒是,若愚你就没有提起过男人亲了嘴后还会忍不住摸……摸那个……胸……”

    李二小姐虽然心内也是略有一丝丝好奇,可是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

    那司马大人已经属意了万小姐成为褚忘的良配。自己现在这样伴着香茶果品听着小叔子的香浓艳史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当下又出言制止道:“你们俩……没有媒妁之言,就这般行事,吃亏的可是你,再不许跟旁人提起……他……可曾说要娶你?”

    苏小凉猛地点了点头:“褚公子说这次到万州见了司马大人便跟他禀报,倒时会请媒人来我家提亲。”

    说到这,小凉似乎高兴得很:“到时候,就可以时常与jiejie你见面了。我只要一想到以后又能像在书院一般常与你为伴,就恨不得立刻成亲呢!”

    若愚不好跟她说,这个亲,你成不了!便是由委婉地问了些个别的。

    苏小凉此次是与大姐同来,看望过好友后,便自告辞准备去与在裁缝铺里买衣的的大姐汇合。

    送走了昔日的小友后,若愚这心里倒是有些放不下这位同窗了。只是略略思寻了下。便嘱咐厨下去备了酒菜,准备晚上请小叔一起用顿家宴,在酒桌上再旁敲侧击问询一番。

    到了晚上,司马大人便带着庶弟一同回转了。若慧因为害喜严重,如今饭食都是单独备下的,便自在房间里休息着,没有来一同食饭。

    不过跟在褚家二兄弟后面的居然还有关霸。

    关将军如今练就的脸皮甚厚,只借口着还有些公事没有谈妥,便一路跟了来,只是在桌边没有看到想看的那抹倩影,才略略的垮了脸儿。

    今日的佳肴都是厨下精心烹制,没有小夫人的手笔,自然是色香味俱全。

    褚劲风今天巡视了万州已经建成的粮仓,走的一路的尘土。回转了府内,先入了卧室换衣。只将在一旁准备接过衣服的娇妻拉入怀里,先自亲了一会嘴儿,那大掌不自觉地就往若愚丰满的胸口上摸。

    可惜今日若愚听了同窗小友的讲述,只觉得果然是兄弟,这嗜好都是一模一样的,当下轻轻地一推他:“客人还在候着等你出来开饭,倒是要胡闹到何时?”

    以前成亲时,若愚虽然也是离不得他,却是那种孩子般的依恋,他虽然喜欢,可是心内总是不觉满足。

    而现在的若愚虽然不若蒙昧时那般甜糖粘牙,可是那日二人互述了心事,却让他知道了她的心里不是全没他的。只要知道她的心内对他尤有爱意,便如同战场上听闻了鸣笛号角般,可以全力而出奋勇向前。

    在这般的鼓舞之下,褚劲风只觉得自己好像又是回到了当初新婚之时,一日没有见了若愚,便相思入骨,真恨不得将她时时带在身边才好。

    不过娇妻提醒得有道理,当下便自咬了她的嫩颈一口道:“待得入了夜,再好好吃你……”

    若愚现在还是有些不能适应褚劲风私下里的不正经,脸颊微微泛红,便一扭身也去换衣准备见客去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又有新客来访,原来司马还邀请了万先生和万玉小姐来府中做客。

    褚忘白日里只顾着与家兄谈公事,自然无暇顾及自己的那点子私情,原是准备着跟兄长回府后再提,没想到的平白一下这般的热闹,一时也说不得出口了。

    而若愚更是不用说,她原本也是希望借着家人小聚的光景,在褚忘开口向司马大人提及与小凉亲事的时候帮衬一把。可是压根没想到司马大人根本是连招呼都没有打,便请了那万家兄妹一同前来。

    所以说这世间的烦恼还是少知道的好,如今她也算是两边都知道底细的,折子剧本算是尽握在了手里,怎么看都是一出相爱男女不得相守的戏份,当下又是恼起了自作主张的褚劲风。

    不过司马大人却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虽然老早就娶了李若愚,可是这府宅里其实并不算是有女主子的,他既是爹爹又是哥哥,已经是自己作惯了主的,自然也不同李若愚商议什么。

    今日寻访了万州的已经建好的粮仓后,那万玉的确是很有些才干,设计的粮仓干燥度竟是比较着传统的粮仓要好很多,照着这样估计,粮食保存的年限可以大大延长,来年便可多囤积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了。

    他一向是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对于那种整日里只知道捻针绣花的闺阁女子不甚看重。如今愈加觉得万玉适合做褚家的弟媳,当下便准备请了万小姐来府上,顺便也算是让庶弟与她见上一面。

    褚忘不知兄长打算,听见了兄长引见,便赶紧向万先生与万小姐鞠礼。

    万先生先前倒是听过褚劲风的提议,现在看了看那褚忘言谈举止皆是恭谨有度,他如今在府衙做事,也算是脚踏实地,唯一的缺憾,就是乃是庶出子。不过看褚劲风能亲自为这个弟弟cao持着姻缘来看,大人对这庶弟也是心疼关爱的。

    英雄不问出处,这般年少俊朗的男子,假以时日必定是更有出息的。

    李若愚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知道那万先生一定是知情的,从他频频望向褚忘的眼神里看,应该是很满意这位未来的妹夫了。

    而那万玉,似乎也是心知肚明司马此次邀请他们兄妹的缘由,只是微笑着坐在一旁,倒是没有之前在那府衙夜饮时呆蠢可爱的模样,举止谈吐都甚是得体。只是在男人们自顾着聊天说话时,偶尔会将眼波在褚家两位兄弟之间滑动,似乎是在比较着什么……

    当她再一抬眼,看见了李若愚正望着她时,便甜甜一笑,复又低下了头。

    当推杯换盏后,时辰也不早了,万先生先是跟着褚劲风去了书房不知商议了什么,然后便出了书房,兄妹起身告辞了。

    那关霸心内苦闷,多饮了几杯,便说自己头痛得厉害,抵赖着想要留宿。可是却被李若愚三言两语呛得醒了酒,便是讪讪离去了。

    于是只剩下褚忘一人,被褚劲风叫入了书房内。

    当李若愚看到褚忘,一脸欣喜地跟在小厮的身后去书房见兄长时,如同驯良的奶狗儿一般听话乖巧,心里隐隐有些替他难过。

    于是她干脆也没有回房,只手里揣着暖炉,立在书房对面的廊下,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苏秀不知夫人今日为何这般,又劝不回屋子,只好取了狐裘披在夫人的身上。

    就在这时,只听书房里传来了高昂的一声:“胡闹!婚姻大事岂容你自己胡乱做主?”

    北方霸主的声音自然是如同惊雷,若愚不用看,都能想象那温驯的弟弟被兄长吼得浑身抖若筛糠的可怜模样。

    褚忘的声音太小,也不知都说了什么。最后只听褚劲风已经不耐烦地盖棺定论了:“此事便如我之言,你若是不愿娶那万家的小姐,便可自行决断,只是以后不要再登上我的府门,我没你这个不听话的弟弟!”

    不一会,褚忘出来了,全没了方才入书房时的欣喜,失魂落魄,眼圈竟然是红的,只是迷迷蒙蒙地往前走,看到了李若愚,便恍惚地给嫂嫂行礼。

    若愚看着一个英俊的青年这般风中凌乱,心内竟是勾起了几许怜惜;可怜儿见的!这是在书房里被摧残得怎般模样?

    当下温言宽慰道:“你兄长的脾气,你应是知道的,生气时自然是什么解恨说什么,过后消气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一句竟是将褚忘的眼泪说了下来:“嫂嫂,是褚忘不好,平白惹得兄长动怒,褚忘该死!”说完竟然自打了结结实实的两个嘴巴。”

    若愚看着那懊丧的青年,与褚劲风肖似的脸儿被拍得红红的,突然觉得还……真是可爱得紧呢!

    就在这时,褚劲风立在窗前,自然是将自己夫人盯着小叔目光炯炯的样子看得真真切切,原本就没有消散的火气更盛。

    “哪句听不懂?还不快滚出府去!”

    褚忘吓得眼泪立刻缩了回去,被心内敬爱不已的大哥这般怒骂,便是惶恐地低着头跌跌撞撞地出府去了。

    李若愚收转了目光,回头望向立在窗前的那个白发妖魔,心内暗想:这般肖似的模样,怎么就不知摆出些可爱可怜的表情来?整日瞪着红眼,想要吓唬谁?

    ☆、第 127 章

    心里这般想,可是还是移步入了书房。

    当她进来时,褚劲风已经回身站在挂在墙上的铜鉴前,仔细审视着自己新长出的黑色的发根。

    他可是记得自己那次染了黑发后,小表妹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自己看时的神情,跟方才她盯着褚忘看简直是有几分神似。

    这女人总是贪图年青俊俏的,这是他一早便发觉的,就算摔傻的时候都贪恋着他的黑发,现在恢复了神智不是更变本加厉?

    想到这,心里老大的不痛快的同时,也是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黑发又长出了多少。

    若愚进来时喊了一声:“大人。”可是那男人却连头都没有回,依然自顾地照着镜子。

    褚劲风的身形健美,尤其是宽阔的后背更是一路流畅地收紧在窄腰里,这男人模样生得俊美,四肢修长,又带着王侯世家里熏染出来的贵气,就算是对镜而照也丝毫不显女气,反而举手投足间迷人得紧。

    若愚便坐在放着鹅绒软垫的圈椅上,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耐心地等司马一根根地拨弄完了头发,才找个由头出声道:‘“大人方才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司马这次倒是转过神来,站在若愚的对面,半靠着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若愚。

    这一次若愚清楚地感觉到那怒气是冲着她而来的。眼波一转,顿时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了。

    若然男人冷冷地开口道:“昨夜是怎么喊我的,莫非又忘了?”

    若愚觉得这男人太过恶质,半咬着嘴唇道:“昨夜睡了一觉不大记得了,忘记大人说是那一句?”

    司马大人抬了抬眉梢,似乎也在回忆:“记得你被悬在床柱上被顶得直晃时,叫的是‘相公’。后来半跪着弄湿了床单时,叫的是“好哥哥”,还有那趴在……”

    下一刻只见坐在鹅绒垫子上的稳重佳人,犹如做了铜质的弹簧一般,一下弹跳着冲到了自己怀里,死死捂住了他还想要再回味的薄唇,那脸儿就算不画,也如唐风仕女,红的脸颊、眼睛如同抹了上好的胭脂一般……

    这男人可是得了失心疯,一脸的正经,却细腻描摹着那样的事情,他也好意思说出了!若愚此时真是想学得一手好女红,拿一根最大号的钢针,将男人的嘴密密地缝上。

    下一刻自己便被半抱到了桌面上,男人移开了她的手,将柔荑绕到背后,迫得她高挺的胸部抵着他坚实的胸膛,然后再吻着她的樱花唇瓣,说道:“叫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叫该死的大人。”

    若愚心里微微一颤,大眼半抬,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其实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就有种置身梦中之感。任谁突然睡了绵长的一觉,突然睁眼发现,本以为今生无缘的那个人竟然就成了自己的丈夫,原本还客气而疏离的关系骤然变得在同一个被窝里搂抱亲密得毫无缝隙,这种天差地别的转变让向来理智的李二小姐一下子不能适应下来。

    可是,男人显然不喜她心里流露出来的半点疏离,便只能偎依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叫了一身:“夫君”。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与她啄吻一会。当李若愚发现他的大掌渐往下滑时,这才微微地推开他。微皱着鼻头道:“唤你也不应我,以后便还叫大人好了。”于是,褚劲风也是想你了刚才弟弟说的一件恼人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听说苏小凉白日来见你,你应该也是知情的。”

    若愚猜到褚忘一时情急,想必也是跟司马大人说出了自己与苏小凉已经私定终身的事情,拒绝兄长为自己安排下的亲事。当下也不隐瞒,照实说道:“苏小凉今日来见我,我这才知道一二,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我与她同学,知之甚深,她为人真诚淳朴,出身也算是官宦人家,更加难得的是与小叔两相对眼。大人何不就此成全了两人,为何还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小叔并非顽劣之徒,被你这般责骂,怕是要伤心难过死了。”

    褚劲风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已经与万先生说好,定下了这门亲事。他却凭白无故与苏小凉走在了一起。若是别的女子还好,她苏小凉却是万万入不得我褚家的门的。”

    若愚心中诧异,不由得问道:“这却是为何?”

    褚劲风半扬起下巴,冷冷地道:“因为太蠢。”

    若愚千想万想,没想到褚劲风竟是因为这个理由。那苏小凉虽然是有些呆头呆脑,但也不至于被他贬损得这般厉害。这心内的侠气倒是被眼前飞扬跋扈的男人激起:“只许你娶个傻妻,就不许你的弟弟也娶一个进来?”

    褚劲风抱起她,来到了书房里侧的软榻前,便这么半躺着,拍着她的后背道:“正是娶过了,才知道内里的辛苦。脑子拎不清,时时都要说错话,办错事。得需个人跟在身后,一路收拾那一地狼藉的烂摊子。我这样的有时难免心力交瘁,何况褚忘还是不及我,岂不是要累死个他?

    其实褚劲风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那便是,若愚当初乃是外伤,不影响着生育,可那苏小凉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蠢,以后岂不是也要生出个顶着褚家名姓的小傻瓜?”

    若愚只听得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夫君嘴毒着很呢。看来苏小凉先前也不知什么原因,很不得这位大人的眼缘。

    其实在她看来,这褚忘的呆与苏小凉的呆倒是很能互补,如果褚忘真是娶了个强势,颇有心机的女子,不见得兴奋。可是这位司马如今便是只凭借个人的好恶,因为瞧不上苏小凉,便立意棒打鸳鸯。这般的专横霸道,是她以前未曾发觉的。其实想想倒也顺理成章。褚劲风从小到大,一路都是说一不二。虽然年少时被送入京城做了太子的伴读,奈何此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就连皇子们都成了他这土匪般伴读的喽啰。

    而褚忘听说先前一直被扔在乡下,不闻不问的。大概在他这位兄长的心中,庶弟便是宛如家奴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