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棒极了!”阿西娜第一个冲了出去,直奔餐桌。 “真的棒极了!”威利紧跟着她,开始对那些堆积成山的rou类下手。 “你不去吗?”安默拉奇怪地问道。伊莱一直站在她身边没动,眼神盯着舞池里狂欢的学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莱沉默了很久,安默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结果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感觉很微妙。” “什么?” 他低下头,从旁边的酒桶里接了半杯葡萄酒:“航程还未结束,现在欢聚在一起的人迟早要兵刃相向。” “大家都明白这点。”安默拉挖了很大一个冰淇淋球,“可是这不能阻止他们共享劫后余生的喜悦。” 伊莱似乎有点低落:“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学院管理人的做法,这样的淘汰方式真是太差劲了,在未来的战友之间埋下仇恨的种子,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想要挑选最精锐的成员,那么完全可以把这群弱鸡送上战场,几番厮杀之后剩下的人自然就是精英了。可是这样让他们彼此厮杀似乎有点过分,虽然存活者也是最精锐的,但是他们彼此之间在生存游戏中已经埋下仇恨。这样的人在今后真的可以相互合作,成为最亲密的战友吗? “这就是古代法师的荣誉感与责任感。”安默拉一边吃一边说道,“当我们并肩作战,就会将彼此视为同伴,而当我们杀死同伴,就会自然而然地背负起他们的荣誉与责任。” “如果一位皇子,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们甚至父亲母亲,从而登上皇位,那么他多半会比一般的皇帝做得更认真更努力。” 安默拉放下了冰淇淋,从旁边拿了点蔬菜沙拉,她继续说道,“他一闭上眼睛就会记起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会意识到自己为了得到现在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心血,牺牲了多少情感,所以他会比所有人都更珍惜这个位置。” “古代魔法师的培养也是这样,法师塔为了让学徒们意识到自己的今天有多么来之不易,往往会让他们彼此厮杀。”安默拉停下了勺子,“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其中最强大的人,更重要的是为了这种‘曾经为进入法师塔而杀戮自己同伴’的负罪感,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扭曲的荣耀感和责任感。” 比起现代魔导体系,安默拉更擅长古代魔法语言和古代魔法体系。 安默拉总结道:“法师塔需要的除了力量,还有效忠。” “古代魔导师还真是够扭曲的……”伊莱顿时感觉长知识了。 “现代的制度就很好吗?”安默拉挑眉,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将魔导师们圈养在空中要塞,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为国家献出一切,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很好?” 古代的魔法师们好歹是效忠法师塔,这是他们自己的组织,而现代魔导师们所效忠的王权呢? 那是属于皇帝一个人的组织。 换了一种更为文明的形式,打着漂亮的幌子,其实做的事情却更为肮脏了。 所有人都把为军方服务的魔导师们捧上“值得敬重”的高台,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牺牲自己去保护无数愚民,愿不愿意为腐朽的政权献出自己的一切。 伊莱哑口无言,他好半天才看着安默拉说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古代魔导体系。”安默拉编得像模像样。 伊莱坚定地说道:“我以后也要在黑色法师塔进修这个。” 安默拉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她把沙拉吃干净,然后两三下解决掉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淇淋球:“我去看看卡萝怎么样了。” 说完也不等伊莱回应,直接就冲出了餐厅。 “嘭!” “啊!” 安默拉推门之后发出两声巨响,首先是门撞在某个人额头上的声音,然后是某个人嘶哑的痛呼。 “我很抱歉!”安默拉看见奥斯维得捂着额头站在门外,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握了一个保温瓶。 “我今天简直倒霉透了!”奥斯维得额头上肿起一大块,红彤彤的,他将手里的保温瓶粗暴地塞给安默拉,“拿着,醒酒药,把它灌给那个酒鬼!” 安默拉正想问问他自己怎么不去,可是奥斯维得已经怒火冲天地跑走了。 看来刚刚卡萝惹他生气了。 安默拉抱着保温瓶,不慌不忙地朝卡萝的卧室走去,她正好找卡萝有点事情。 ——如果没记错,之前她在实验室里已经成功培养了厄尼尔的部分细胞。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太多了,暂时有点回复不过来,我明天一起回复哈。 话说……评论怎么翻页啊?我好像一直都只能看见第一页的评论啊……!!(暴.露智商了对不起 ☆、第44章 细胞 “卡萝?”安默拉敲了敲门,“你在吧,我直接进来了?” “唔……”里面传来巨大的呼噜声。 安默拉推门进去,里面灯还开着,卡萝四肢舒展,横躺在被子正上方。她脸很红,头发也很红,连被子都是红色的,安默拉一眼看过去差点以为她烧起来了。 “卡萝?”安默拉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有点高,但还在正常范围内。 “我把醒酒药带来了。”安默拉试图扶起卡萝,结果发现她比看起来重很多,“不喝掉的话头会疼的。” “唔……”安默拉根本听不清卡萝在说些什么。 “卡萝?”安默拉凑到她耳边,“起来了!” “嗷……”卡萝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翻了个身,然后就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安默拉把被子从她身子底下拉出来,然后给她盖上:“那我把药放在这儿了?” “……”卡萝砸吧一下嘴,没有理她。 安默拉蹲在她床前,小声问道:“实验室的钥匙在哪儿?” “你要干嘛!”卡萝忽然说了一句清晰而完整的话,安默拉被她吓了一跳。她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卡萝还是迷迷糊糊的,似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卡萝,实验室的钥匙在哪儿?”安默拉又问了一遍,这次已经用上了诱导式,但是卡萝实在是有点不太清醒,就算用了诱导式也没什么效果。 安默拉抬头看了一眼保温瓶,心想是不是要先给她灌下这些醒酒药,可是万一她彻底清醒过来怎么办? “别过来,奥斯维得!你散发出的蠢味我都闻到了!”卡萝尖叫着又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壁。 被子从她身上滑下来,安默拉想顺手帮她盖回去,但是这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从卡萝衣袋里滑出来的钥匙串。安默拉用指尖一挑,那串钥匙落在了她的手上。这些钥匙大小不一,有银质也有铜质,钥匙扣已经很陈旧了,这些钥匙则是新旧不一的。 安默拉关上了房间里的灯,拿起这串钥匙就往实验室走去。 实验室在顶层,从学员们居住的卧室走到那里要穿过好几个门,而这些门的钥匙只有队长才有。整艘船对学员们开放的区域很小,实验室也是最近才开放的,之前这里都没人来过,可是安默拉发现路上没有任何灰尘,似乎是常常清扫的样子。 她谨慎地开启了环境监测,可是看了一圈却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的迹象。 应该是没有人的,也许是卡萝他们清扫过这片区域吧。 安默拉还是有点放不下心,她把钥匙紧紧握在手里,不敢让它们发出半点声音。她的步伐很轻,四周除了呼吸声和衣料摩擦声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实验室的门紧闭着,虽然逃离暴风雨和厄尼尔之后大家都很疲惫了,但是没人会忘记关门这种重要的事情。 安默拉观察了一下钥匙孔,迅速找到了与之相匹配的钥匙,钥匙看上去有点老,和这艘船的年龄一样。钥匙进入得很顺利,钥匙孔里没有任何锈蚀,要么就是卡萝他们做过处理,要么就是经常使用。 门被缓缓推开,有些魔导材料散发出微光,角落里还有咕嘟嘟的水声。 安默拉走进去,直奔培养皿,里面的厄尼尔细胞还没来得及清理。培养皿是半开放式的,只有安默拉巴掌大,乍一看就是一小滩水,只有放到显微装置下才能看见细胞。 她确认了好几遍培养皿上面的标签,然后准备找个容器将它弄走一点。 “偷窃……是不允许的。”低柔的声音从安默拉背后传来。 安默拉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已经检测过周围环境,没有生命体存在,这个在她背后的家伙又是谁?她缓缓举起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然后一点点转过身子。 月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缓缓流淌的光芒在夜晚显得十分宁静。那个人留着黑色长发,轮廓深邃,线条柔和。他的眼睛是极为浅淡的月白色,当安默拉与他对视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他眼神中的笑意。 他沐浴在一片月光之中,虽然身着黑色长袍,但仍然让人感觉圣洁美丽。 实际上,安默拉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他”还是“她”。斯洛也是黑色长发,但是他的五官一看就是男性。可是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比男性要柔和,比女性要矫健,有种微妙的“无性别”之感。 “别让圣洁的灵魂沾染罪恶。” 这个人的气质跟神国如出一辙,他应该呆在教堂里唱唱赞美诗,而不是呆在这种地方偷看安默拉盗取厄尼尔细胞。 “请问您是?”安默拉见他似乎没有恶意,于是慢慢将双手放下了,她在心里猜测这个“非生命体”也许是学院高层。 他的眼睛在微笑:“沙利耶尔。” 这样柔和得像月光一般的笑容是安默拉从来不曾见过的,仿佛不存在于人世间,有种莫名的虚无感。 安默拉听过一个跟这个很像的名字,神的仆人,大天使沙利叶。 “我可以拿走它吗?”安默拉从身后摸出那个培养皿,对着沙利耶尔摇晃了一下。 既然不能偷窃……那就问了再拿吧。 他是在暗示这个吗? “厄尼尔是兽人的灭世神。”沙利耶尔往前走了一点,他低下头,伸手碰到了培养皿,“为什么要拿它?” 现在培养皿上有两只手,安默拉不敢再乱晃了。 安默拉很少跟人靠得那么近,但是沙利耶尔不会让她感觉不适,他的气息和他的笑容一样柔和。 那种……一触碰,就会融化的柔和。 “好奇。”安默拉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好奇灭世神的力量吗?”沙利耶尔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并且乐于就这个话题跟她讨论。 “灭世的……也能被称作是神吗?”安默拉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沙利耶尔微笑起来:“永夜也能被称作神。” 魔神。 地狱的主人,曙光女神的手下败将。 或者说那个因为太阳升起而永远堕入死之国度的永夜女神。 安默拉确信了这家伙只是看起来很适合去教堂祷告,但绝不是真的与教廷有关。教廷可不会承认永夜的女神身份,对于曙光女神的信徒来说,永夜就是魔鬼。 话题进行到这里安默拉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试图把培养皿从对方手里拿出来,但是他的手纹丝不动。 “兽人的灭世神出现了。”沙利耶尔凝视着她,声音轻柔得像一层薄纱,“那个种族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无数线索闪电般划过安默拉的脑海,沙利耶尔这句话一瞬间点亮了某些迷障。 三大帝国凭借武力胁迫兽人部落开放通商,他们将以此为突破口,从兽人这里掠夺财富、奴隶、土地。通商条例在明年就要生效了,这也许是兽人部落最后一个自由的秋天。 但是兽人也具有悠久的文明史,也有自己的神话体系与自己的神明。当军事力量远逊于人类文明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向古老的神求助了。 厄尼尔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