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二叔，这事你怎么看？”柳元初问着柳全贵，他虽然是村长，不过，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他还是想问问长辈的想法。 柳全贵沉着脸，摸了许久，才装好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 整个柳家村的人，都知道族规的重要性，一个人没有了家族，没有了家，无论是男是女，生前是无根之人，死后也会变成无主孤魂。 所以，别说在柳全贵的记忆里，就是再往上几十年，村子里都没有人去犯族规，也没有被除族，但如今，可能会被除族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的孙女，这让硬气了一辈子的他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爹。”柳元和比起柳全贵更加难受，不过，“若梅花真的明知故犯的话，以后我就当没生这个女儿，你也当没有这个孙女吧。” “哎！”柳全贵点头，“只能如此，”无论多难受，只要犯了族规，柳家村的人都不会有人求情的，哪怕是最亲的亲人。 “元初，我想让人请梅花过来，问清楚，若她是自甘堕落，去做八皇子的侧妃，就按照族规来办，放心，二叔不会让你为难的。”柳全贵严肃地说道。 另一种结果，柳全贵没说出口，应该他清楚，可能性真的很小。 “应该的。”对于柳元初来说，将原本是他们村的人逐出去，也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再说，这关系到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自然要慎重一些。 “青桦，你去将柳梅花叫来。”看着天色尚早，柳全贵说完，就开始继续抽烟，可见他心里有多闷。 当知道她的身份只能做端木轩的侧妃时，柳梅婷还是难过了几天的，不过，很快她就想开了，既然都已经同意了，还难受个什么劲。 再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握紧拳头，历史上也并不是没有侧妃扶正的事例，只要她男人心里有他，等到他登上那个位置，能够自己做主的时候，谁是皇后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这么一想，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当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的斗志更加的高昂。 听到柳青桦到访，柳梅婷先是一愣，随后皱起眉头来，她可不会傻到以为村子里的那些人因为她是郡主就对她和颜悦色，若真是那样，也不会等到今天。 “梅花，爷爷要见你，跟我走吧。”柳青桦冷着脸，看着她说道。 对于柳青桦的态度，柳梅婷是一点也不在意，好像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柳青青的三个兄弟就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真是记仇，明明把柳青青推到河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好不好？ “等我收拾一下。”柳梅婷笑着说道。 柳青桦皱眉，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快一点，大家都等着呢。” “好。” 很快，柳青桦就带着柳梅婷来到小院子里，看着堂屋里的人，柳梅婷依旧一一开口叫道，至于让他们给她这个郡主行礼，别开玩笑了，看看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看郡主的样子吗？再看看他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坐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有人会给她端水。 柳家村的人也不拐弯抹角，柳全贵直接开口问道：“你和八皇子的事情是真的？” 柳梅婷一愣，笑容一僵，带着些许的小心问道：“爷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你还跟我们装，”柳全贵脸色一沉，“你要当皇子侧妃的事情？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愿意的？” 柳梅婷脸上的笑容褪去，“爷爷，我怎么可能会愿意去当一个侧妃。” 她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惊讶，同时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柳青青想，对嘛，这才是穿越同胞正常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再跟八皇子走进了，”柳元和冷着的脸软和了一些，“一个姑娘家，多多注意自个儿的名声。” 柳梅婷一听，就知道他们误会了她的意思，并没有多加解释，心想，就这样也好，他们对她的印象已经够差的了，就让他们以为她是被逼的，到时候圣旨下来，她是不做也得做这个侧妃。 即使有些不满他们之前对她所做的事情，可到底是亲人，她自然是想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只是，柳梅婷的心思打得好，却完全忘记了柳家村人的性子，只要没犯族规，即使做错了事情，他们都会选择一同承担。 “既然这事梅花并不愿意，”柳全贵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也就只能豁开我这厚脸皮，去求求瑞王爷，让他帮帮忙。” 柳元初点头。 柳青云看着这样的柳梅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说，恩公既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就说明是事实，想了想，眼睛一直看着里没听，笑着说道：“二爷爷，你放心好了，皇上是难得的明君，仁君，既然知道梅花不愿意，他肯定不会下旨的。” 实际上，在柳全贵说那话的时候，柳梅婷心就是一沉，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群固执古板之人和瑞王的交情很好，再听柳青云的话，若真变成事实，八皇子恐怕会认为她是出尔反尔，朝三暮四之人，他们以后估计也就再无可能。 果然有问题，这其中，看明白的不仅仅是柳青云。 “爹，我。”柳元和歉疚地看着他爹，随后瞪了一样柳梅婷，“梅花，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就跟我回柳家村吧，我会尽快给你定下亲事，翻过年你也成年了，早些成亲，免得再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真的不想全家人都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柳元初等人都点头，或许这姑娘成亲之后就会安分下来。 果然，柳家村的人都完全没有将她郡主的头衔放在眼里，真正是好笑，她堂堂一个太后赐封的郡主，回村子嫁给一个农村汉子？ 不对，这并不是重点，柳梅婷突然地跪在地上，吓了她身后的下人一跳，苦着脸说道：“爷爷，爹，我刚才是说了我不愿意给八皇子做侧妃，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们都知道，我对八爷的感情，我倒是像做他的正妃，可无论我怎么努力，身份太低就已经注定了没有那种可能。” 一听她的话，柳全贵等人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就因为身份低坐不上正妃，所以，哪怕是侧妃你也是愿意的？” 柳梅婷抬头看着一张张乌云密布的脸，咬着牙点头。 “你，你，”柳元和觉得他就像被自己的亲闺女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一般，说到底，她依旧还是执迷不悟的柳梅花，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变化。 “二哥，”柳元吉和刘元丰两兄弟一看柳元和发白的脸色，连忙叫道。 柳青柏眼疾手快地将茶水递给了柳元和，看着他爹好一会才缓过起来，放下茶杯，走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梅婷，伸手，“啪”一个结实的巴掌打了过去。 “大哥。”柳梅婷捂着脸哭着叫道。 “别叫我大哥，柳梅花，”柳青柏黑着脸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就算是为了他们，你就不能忘记那个男人吗？” 柳梅婷摇头，眼泪也跟着飞了出来，这一巴掌，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前世，那是在父亲的坟前，大哥也给了她一巴掌，而自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理过她。 她心里有些害怕，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重复前世的道路吗？只是，要她放弃已经爱了两世的男人，她是真的做不到。 “大哥，你别逼我行不行，我也不想这样的，”这个时候的柳梅婷哭得就像个孩子一般，看着大哥的老实的面容，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身处前世还是今生。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啊！” 只是，无论柳梅婷哭得有多么的伤心欲绝，却半点也打动不了柳家村的人，因为他们完全不能理解。 “三姐，”对于这样的苦情，柳青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你告诉我，那个八皇子到底有哪里一点值得你这般？你掏心掏肺地对他，而他呢？到时候该娶正妃的时候还是会娶正妃，就我知道的，侧妃也不止一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妾室。” 柳梅婷看着柳青青，不得不说，她的话戳中了她的伤疤，“不是的，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是想娶我当正妃的。” 柳青青看着柳梅婷，眼里闪过怜悯，她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像柳梅婷这样浓烈的感情，但有些事情她却看得很明白，“说什么迫不得已，不就是不想放弃他的野心吗？三姐，要不我们打个赌，你敢不敢？” 柳梅婷的脸色苍白，不摇头也不点头，笑话，和柳青青打赌，她可能会赢吗？ “三姐，既然你非八皇子不可，我可以去求瑞王爷，想办法让皇上将你指给八皇子做正妃，”柳青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只要告诉我，八皇子会点头还有摇头？” “不可能的，皇上不会同意的。”柳梅婷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又不是皇上，如何知道皇上的想法，”柳青青实际上也不知道，为了家人，她只想逼醒对方而已，“好，现在我们就不说八皇子的态度，只说，你敢不敢让我这么去做？三姐，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你若真成了八皇子的正妃，意味着什么？你敢吗？” 柳梅婷的一张脸白得不行，她扪心自问，她敢吗？不敢的。 “你不敢的，因为那样，八皇子绝对会恨你的，”柳青青眼里带着嘲讽，“看看，这就是你要死要活逼着你的亲人换来的爱情，真是可笑。” “八皇子舍不得他的皇子身份，更加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他更上一层的野心，而你，三姐，我真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是喜欢八皇子这个人吗？还是因为端木轩是八皇子而已。” “你胡说。”柳梅婷瞪着柳青青，“我当然是喜欢他那个人，跟他是皇子没有关系。” “是吗？”柳青青的眼睛里完全是不相信，“我们都明白，以你赚钱的能力，再加上八皇子的身份，只要他放弃他的野心，安安心心地当个皇子，你们完全可以像我爹娘那般，一辈子都只有对方。” “我。”听了这话，柳梅婷有一瞬间的心动，但很快就消失，因为，端木轩肯定不会同意的。 “呵呵，”常笑发出这样的声音在众人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其实你们都不愿意放弃你们的野心，而你们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而已，廉价得很。” 柳家村的人震惊地看着青青，果然还是她看得明白。 “三姐，你总会后悔的。” “不会的，我不会后悔的！”柳梅婷朝着柳青青吼道，但在众人眼里，她这样的表现也只是说明她底气不足的。 柳青青不赞同地看着柳梅婷，她觉得她即使让这个同胞看清了许多事情，不，或许这个同胞心里一直都清楚，但依旧执迷不悟而已。 “青青，别浪费口水了，你的好意，她明白不了。”柳青云可不愿意他的青青被一个疯子吼，十分嫌弃地说道：“在她的心里，八皇子恐怕比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加起来都重要。” “柳青云，你胡说。”柳梅婷心头一震，这才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前世作出那样的选择她是逼不得已的，可这一世，明明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努力不让那样的选择出现，可为什么这样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得很。”柳青云十分看不起柳梅婷，明明自私到了骨子里，还总要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掩饰，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梅花，看着你，我仿佛你看见了当年的花枝，”柳元初想着他作为长辈，若是能劝还是劝劝，虽然看着她这样子，可能性很小，“不，你比她更加执迷。” 柳梅婷看着柳元初，她并不笨，一听村长这么说，立刻就想到因为花枝而出现的那条族规，眼睛瞪大，难怪家里人都这么激动，甚至一向不怎么管事的柳青青还说了这么多的话。 “若我做了侧妃，你们真的要？”柳梅婷不可置信地问道。 柳元初点头。 “梅花，家规里也有这一条。”柳全贵冷着脸说道，而柳元和已经不愿意看这个女儿了。 “那若是皇上下旨呢？”柳梅婷瞪大眼睛问道。 “那和族规和家规并不冲突，”柳全贵此时已经不再当柳梅婷是他的孙女了，她真的是没救了，“圣旨下的那一刻，你以后就安安稳稳地当你的郡主娘娘，侧妃娘娘，与柳家村，与我柳全贵便是陌路之人。” “爷爷！”柳梅婷大声地喊道，跪在地上的她此时看起来很是狼狈。 “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柳元和接着说道。 “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逼我！”柳梅婷哭着说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 “是你在逼我们，族规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你以为你是郡主娘娘就可以逃脱了？”柳青柏黑着脸说道：“我也不差你这么一个meimei。” “三姐，你在这里逼迫我们，让我们放弃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心里一点也不比好过，”柳青青开口说道，说实在的，她对柳梅婷的感情早就消磨得一干二净，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她得亲人，“你是爷爷，二叔，还有我爹，四叔，甚至村子里的叔伯们看着长大的，从那么一点点长到现在这般的亭亭玉立，能没有感情吗？你摸摸你的良心，这些年他们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 柳梅婷只是哭，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你这么好的亲人，你却从来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考虑哪怕是一点点，”柳青青接着说道：“而对于端木轩那个男子，你倒是掏心掏肺的好，甚至甘心地做侧妃，就是不愿意为难他，你既然那么能理解她，为何不理解一下你的这些亲人。” “我。”柳梅婷想要反驳。 “三姐，再亲的人也经不起你这般的伤害。”柳青青不满地说道。 “好了，青青，不说了，随她去吧。”柳青青的话实在是说到柳元和的心坎里去了，那是他的亲闺女，他能不疼吗？只是梅花的做法太让他心寒了。 “郡主，请吧，我们担不起你这一跪。”柳青柏依旧冷着脸狠心说道，不过，眼眶依旧有些发红，他还记得最初在学堂里学了字，回来教给这个meimei，她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只可惜，梅花恐怕早就忘记了。 柳梅婷抬头看着一屋子人，“爷爷，爹，等你们消气之后，我再来请罪。” 她这话把所有人都气乐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做解释，看着离开的柳梅婷，既然她做了选择，那么他们再难受也不会弃族规于不顾的。 梅婷郡主顶着半张红肿的脸离开，这事很快就传到有心人的面前，端木轩温和的眼里闪着风暴，这柳家村的人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怎么，做他的侧妃很委屈吗？ 端木凌只是挑了挑眉，什么话也没说。 第二天，柳梅婷和柳青青都收到皇贵妃的生辰帖子，“恩公，这是？” 柳青青拿着帖子，有些疑惑，怎么她也要去？ 端木阳摇头，再看着柳家村人眼里的担心，“我也没办法，皇帝伯伯想要见见你。” 柳青青沉默，皇上的心思她可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