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等到下午,除开老太太,还有尚且年幼的嘉儿,一众人坐马车去玉池,骆宝珠早前就听得一些,跟骆宝樱道:“我娘说,好似蒋家要与咱们家结亲呢,蒋姑娘要嫁给大哥。” 骆宝樱并不惊讶,也不置可否。 她对蒋婧英的印象不差,除了性子内向些,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只实在娇弱,没个心眼,理智些来说,不太合适当主母。不过她怎么想没有关系,主要还得看哥哥。 窗棱这时突然被人敲击了两下,骆宝珠好奇把帘子掀开一看,顿时就笑出声来,立时坐到另一边,把这让给骆宝樱。 “三姐夫在外面。”她揶揄,“三姐夫耳目灵通呀,什么都知道,咱们出城他也出城。” 骆宝樱透过车窗果然瞧见他,马上的年轻公子穿了件竹青色绞丝鹤衔灵芝夏袍,出外一年,原是肤色有些黑,然过得阵子,竟然又白了回来,风度翩翩,皎如玉树。她本是想说他无赖,到哪儿都跟着,这会儿又说不出,问道:“你怎么也来玉池了?” 他板着脸:“我叫你别出门,除非我一起,你当耳边风。” “是蒋家请的,我也不去?” “至少与我说一声。”他挑眉,垂眸俯视她,少有的威严。 骆宝樱嘁一声:“我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 “那是我的本事。”他面不改色。 骆宝樱又想笑,只听见后面还有马蹄声,惊讶道:“不止你来了,难道你家其他人也都来了?” “是,今日晴好,听说我去,他们也要去玉池,还顺便请了两家姑娘。” 骆宝樱哦了声,就把头缩了回去。 他在外面问:“鞋子做好没有?” “没做呢。”她故意道,“我很忙。” 其实已经做好一大半了,且还很精细,不然一双鞋子,凭着她心灵手巧,还不是一会儿功夫?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一会儿你会更忙。” 声音透过车帘穿进来,丝丝凉意,骆宝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逗他。 ☆、第 99 章 马蹄声踏踏,响了一路。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得玉池。 不若白河宽阔,玉池位于京都郊外的西边,离白河很近,若是寻常也没个吸引人的地方,只在五六月间,荷花竞相开放。方才有些看头,那也是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香车宝马,衣香鬓影,围着湖,到处都是人。 骆宝樱几人下来,迎面就看见蒋婧英兄妹两个,还有蒋家少夫人宁氏,她笑道:“叫你们久等了。” “哪里。”宁氏立在蒋字和身侧,笑容温和,“咱们也是才到,不过今日太阳烈,站得会儿就头晕眼花的,咱们快些去画舫上罢,一早使人买了瓜果,泡了凉茶,我现就想吃两块,走吧。” 性子很爽利,看着就很合适做长媳,反观蒋婧英,她倚在嫂子旁边只抿嘴笑,不喜欢说话,但瞧她一眼却是惹人怜爱的。 骆宝珠去拉她手:“蒋jiejie,你好像胖了一些呢,比原先好看!” 蒋婧英脸一红,轻声道:“最近母亲总让我多吃,不胖都不行呢。” 因为要嫁人了,蒋夫人也希望她能把身体养养好。 小姑娘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叫人想到柳絮,骆元昭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父亲已有暗示,想让他娶她,对此他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大约这几年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念书上,而今论到终身大事,他委实提不起多少劲道,只男人成家立业,早晚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或许有些直,蒋婧英略有察觉,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 她的脸又红了,甚至半躲在骆宝珠的身后。 好像一只……小鸡?骆元昭哑然失笑。 蒋字和拍一拍他肩膀,与他打招呼:“云鹤,我刚才一瞧,原来今儿卫家也来了,同你们说好的吗?这可真热闹。” 自古结亲,男女感情总是次要,尤其是官宦之家,更看重对方的能力,不然骆昀便再是得蒋老爷子青睐,儿子不行,蒋家也不可能联姻,是以骆元昭是颇得蒋家人喜欢的,他笑一笑:“倒是没说,或是凑巧吧。” 蒋字和啧啧两声:“难怪你们两家结亲了,可不是心有灵犀?走,咱们去问个好吧。” meimei嫁给骆元昭,那么间接的,他们蒋家也会与卫家成为亲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男人们调转方向去见卫家公子。 宁氏则领着姑娘们去画舫。 远处,有两骑并肩立在一棵树荫下。 见华榛紧紧盯着骆宝樱看,罗天驰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的马镫上:“她都已经定亲了,你还想如何?”虽说不管,可他还使人守护着骆宝樱呢,早前听闻有华榛的人鬼鬼祟祟,他就晓得事情不对头。 今天一来,果然就见他在。 “你难道还想抢亲不成?”他问,“你不怕你爹把你打死?” 真做出来,华侯爷肯定手下不留情,他不信华榛连这都不怕。 这话还是有震慑作用的,华榛嘴角一抿。 罗天驰道:“走罢,今儿咱们好好赏个荷花就回去。” 华榛没理会,他看着前头渐渐消失的身影,淡淡道:“你知道我哪里不甘心吗?我还没有与她说过我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卫琅就那么好不成,我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以前还卫三哥卫三哥的叫,罗天驰苦口婆心:“你便是去说,也没有用!”若他是jiejie,也不可能喜欢华榛,那可是视若弟弟的人啊,别说还有个卫琅,那是她以前就喜欢的男人,他叹口气,“你别闹事了好不好?京都那么多女人,你就非得看上她?你懂琴棋书画吗,你光知道打打杀杀,有个鸟用!算了,我陪你喝酒去,醉一场也就罢了。” 相比起卫琅,他实在太粗鲁了,而jiejie喜欢有才华的,他哪里有胜算? 可华榛怎么听得进去,一甩鞭子,坐骑猛地窜了出去。 罗天驰恨得真想揍他一顿,连忙跟在后面。 满池的荷花而今都已开了,比起白河东边的荷花,这玉池的种类更多,除了深深浅浅的粉色,还有雪白的,淡黄的,甚至还有少见的千瓣莲,迎着阳光绽放出来,美不胜收。 骆宝樱坐在画舫中,手里拿着凉茶,喝上几口极为惬意,与宁氏道:“真谢谢你们相邀了,不枉此行,跟人间仙境似的。” 宁氏笑道:“不然每年这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了。”又招呼蒋婧英,“英英,你在家里总夸三姑娘生得好看,怎么今日看见了,倒是跟个闷嘴葫芦一样,不会说话了?快些过来一起坐。” 蒋婧英又不好意思,但还是依言过来。 坐在骆宝樱身边,又闻到清淡的香,她鼓起勇气道:“三姑娘,你真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呢!” 这可不是得罪人吗,光夸她,别个儿怎么办,但也瞧出这蒋姑娘着实单纯,骆宝樱笑:“这人的样貌啊,在我看来,跟文无第一一样,各花入各眼,谢谢蒋姑娘那么喜欢我。” 宁氏一听,暗道这骆三姑娘真会说话,又见她国色天香,此番也了悟,为何卫家愿意娶她了。 她给蒋婧英拿来一叠瓜果,又叫丫环给她扇风,叮嘱别扇太大。 虽是长嫂,却像母亲,对这小姑子极是照顾,骆宝樱瞧着,也颇喜欢宁氏。 骆宝珠为人也单纯,一个人倚在窗边,吃着寒瓜看花,忽地一戳骆宝樱:“三姐,三姐,你看罗公子也来了。” 弟弟吗? 她忙探头去看,果然见旁边行来一艘画舫,甲板上站着二人,一个是罗天驰,一个是华榛,勋贵公子哥儿的到来,一时引得姑娘们芳心暗动,胆子大的,纷纷抛去目光。 见此情景,宁氏也瞧了瞧,说道:“这宜春侯啊如今可风光,虽是无父无母,可他二姑姑家,听说日日宾客盈门呢,都想将女儿嫁到侯府去。” 骆宝珠嘻嘻笑道:“那当然了,罗哥哥那么厉害,长得又英俊,肯定好多姑娘愿意嫁的!” 听到她叫哥哥,宁氏好奇:“你们与他甚是相熟?” “嗯,见过好几次了。”骆宝珠道,“罗哥哥人可和善了,一点不像侯爷。” 那可与传闻中的不一样,宁氏心想,那罗天驰根本不是好相与的人,有些人想走他后门攀上关系,没有一次不是吃闭门羹的,更有甚者惹到他,直接拳脚相加,便现在看他,也是表情冷淡,不易接近。 看宁氏不信,骆宝珠从窗口探出去,一挥手中帕子,叫道:“罗哥哥!” 甜甜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画舫内露出一个脑袋,眼眉弯弯的,拍子给她抖得像风中的蝴蝶,罗天驰看到了,扑哧一笑,使船夫把自个儿画舫靠近些,说道:“四姑娘,你也出来了?” 宁氏瞧见他神情如春风,不像刚才板着脸,由不得心想,这两家果然很熟络。 她们都在看着罗天驰,骆宝樱目光却瞥到华榛脸上,不是她想看,实在是华榛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她,她便想起卫琅说的话,也想起他曾经闯过她闺房,当下就朝里头坐去,不给华榛看到。 只是一瞥眼的功夫,她就在对面消失了。 华榛暗恼,恨不得跳到那画舫上去。 就在这时,船身一摇,好似被搭了木桥,有个丫环笑着过来,与骆宝樱道:“三姑娘,咱们公子请你去呢。” 正是银台。 众人都猜到是卫琅,不然明目张胆的,哪个公子能约姑娘单独会面?见她们略是揶揄,又是善意的目光,骆宝樱轻咳一声站起来,与宁氏等人道:“我去去就回来,珠珠,你别添麻烦。” 骆宝珠道:“快些去罢,你不去才麻烦呢。” 骆宝樱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卫琅就站在甲板上,但没有看骆宝樱的画舫,而是看着华榛,故而她到的时候,就见他脸色不善。 她道:“有什么事儿?” “鞋子的事。”他没有提华榛,拉住她朝里走,站定了,垂眸瞧着她问,“真没做?” 她一到,背就被他压的紧贴在刻了牡丹富贵花纹的红木船身上,对面无人,只有一大片安静的白色荷花,还有绿翅膀的蜻蜓。 竟仍在惦记这事儿,她揶揄:“你成日就没事做了,我做一双鞋子,你问好几次,可是你府里还苛待你,连鞋子都不予你穿?”她垂下眼,往地上瞧,天热原多数穿木屐,只他骑马,今儿便穿了布靴。酱色的绸面挺括,两侧绣有瑞草,皆是银线织就,极是细致,十足的富家贵公子打扮。 卫琅看她故作不知,抬起她脸就亲:“一会儿别想见人了。” 那力气不小,存心要把她嘴唇弄肿,骆宝樱这才知道他的用心,气喘吁吁推开他:“做了,行了罢?等几日就给你送过去!” 她拿帕子擦嘴,又要抹口脂。 他拦住她:“急什么,再待一会儿。”他一只手撑着船身,将她整个人拢在里面,微低下头又亲亲她,“选了什么花样?” “四君子。”她没有他那么闲适,到底在外面呢,忍不住探头左边瞧瞧,右边瞧瞧,生怕别人看见。 他把她脸掰正了,不准她三心两意:“姑娘们都在船厢内,别个儿在另一头,这里没人。” 她背靠着的就是船厢,离她不远处有窗口,还是离得很近的,她声音越发小了,嘟囔道:“你怎么总喜欢在外面?就算咱们定亲了,这样也不大合适。” “那下回去你闺房,或是我那里?” 他圈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的贴在自己怀里,她年纪小又是姑娘家,不知道男人这方面的需求,所以她清清淡淡的,一点儿不晓得缠着自己,可他呢?原先确实他没强烈的冲动,但现在不一样,离得远了,他想念她,离得近了,他浑身难受,只盼望时间过快些,叫她早些嫁给自己。 那燥热透过衣袍传到她身上,只见他低头不止亲她脸颊,甚至落在了脖颈,她浑身一颤,感觉像有羽毛在轻轻挠她,由不得起了细栗。瞬时又清醒过来,推他,小声道:“今儿那么热,我出汗了。” 她脸红,哪里又不像嘴唇。 他确实尝到一些,有些咸,看她害羞,不停的抗拒,他只得抬起头来,叹一声道:“我真不应该见你。” 骆宝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