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论题

    这是林雨意外之后第一天正式上课，提前点去学校也好，跟王庆国先打个招呼。

    上周二已经说要回学校了，结果后边三天的课直接就都翘了，确实不太礼貌。要是今天不报备一下，王庆国没准以为他又没来上课。

    只是瘫痪痊愈的事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办，这两天没事了就在想，可没有个头绪。

    身边的人只有方若知道他能重新走路了，对此事的态度也十分明确——不相信！

    要是他双手插兜大摇大摆走回学校非得轰动了不可，而这个周末他吸取的教训就是一定不能浪！你永远不知道谁在黑暗中盯着你呢。

    不如像周五见方若那样假装上肢恢复，当时他的反应好像还比较正常，至少没有过分怀疑。这样能给同学们一个缓冲的余地，过个十天半个月再说腿也康复了比较有说服力。

    谁想到摆脱了差点逼死他的瘫痪，竟还要装回瘸子也是无奈。

    他只得又坐回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轮椅，才去学校见王庆国。

    林雨中午十二点半去了他的办公室碰运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吃午饭或者午睡什么的。瘫痪前的林雨属于老师眼中的小透明，没事不跟老师走动，也就不清楚他们的作息时间。

    不像班长罗英杰，能准确的说出此时此刻某位老师在什么位置做什么，甚至他们是否结婚，孩子几岁。八卦能力令人毛骨悚然。

    王教授确实很胖，同学们背后都叫他王胖子。他周一上午也没课，这会儿刚刚来到办公室。

    他见林雨竟然来学校了，就挖苦道：“呦，终于舍得来上课啦！这几天很happy吧？”

    他对林雨是有点意见的，如果不想上课没问题，本来他也没指望林雨这么快返校。可既然要求了又玩儿失踪是什么情况？学校又不是你家开的，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林雨也有点不好意思，搔搔头道：“老师，是这样的，我上周后来是忙着做恢复了，你看我上肢都能动了！”

    王庆国当场愣在那里，好像确实整个上身都在动啊，难道真的这么几天就恢复这么多？他了解的瘫痪治疗好像是循序渐进的恢复，上周四见到林雨的时候好像还一点迹象都没有呢！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这种程度的康复也不敢说绝对不会发生。再者说这毕竟是好事，便没了批评林雨的动力。

    王庆国拍拍林雨肩膀：“好样的！其实战胜任何疾病都需要一个强大的心理环境。你看我们就上周四咨询一次就有这样的成果，这周还要继续坚持啊！”

    林雨内心在怒吼，现在的人还要不要点脸了，只做一次心理咨询就想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拉？指不定将来还会把林雨的案例到处宣扬呢。

    表面上他还是一脸钦佩，“老师您真强，我受益匪浅相见恨晚！那今天下午我就正式上课了，跟您知会一声。”

    “你等一下，我也有个事儿想找你说”，王庆国推了推眼镜，“我们之前说好的期末要交论文。但论文的题目你想好了吗？最好提前跟我报备一下，也好指导你写作。”

    “不是，您不给我出题目啊？”

    “出题目的论文是因为学生多，怕写什么的都有。既然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完成论文，我就给你充分的自由，只要关于心理学的什么都行，字数就……两万字吧。还有一个多月到期末，你还要考英语四级对吧，所以早点构思论文吧。”

    林雨往教室走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最近根本没有时间关注学习上的事儿，把et4考试复习抛到了九霄云外。想想也不奇怪，上周一他还瘫痪在家，打算跳楼自杀。英语公共四级考试跟他毛儿关系都没有。

    他的英语成绩一直不好，每个学期都在及格线边缘挣扎。et4他大二已经考过两次，都是低分挂掉。如今班里只有几个人还没考过，其他同学大都在玩耍，少数学霸准备et6，这个大三年级一点学习氛围都没有。

    母亲曾教育他，一步错，步步错。人生中的大事一定要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否则就再难翻盘。

    下午第一堂课是发展心理学，林雨的轮椅进入教室时，班长罗英杰带头鼓起掌来。其他几个跟班长关系好的同学也稀稀落落地跟着附和。

    可是林雨听了掌声特别的别扭，以前就觉得罗英杰这人挺假，明明两人也没有很熟却偏要搞这些没用的。给林雨的感觉是，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做给别人看的。

    唐欣怡也坐在人群中，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这张脸了，这次再看觉得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唐欣怡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他读不懂。

    他从旁边的缓坡一路开到教室最后，坐在方若身边，才觉得放松了下来。

    “你真的装瘸啊，还好我没跟别人讲。”方若见林雨把轮椅带回了伊城，就觉得他可能要玩这招。

    “我为他们好，怕同学们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重大的好消息。”

    方若撇撇嘴：“你还有那好心，肯定要靠装瘸捞点好处！”

    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在林雨脑中出现过。残疾人在社会上会受到全方位的照顾，比十几年前好了太多。虽然这么做不要脸了点，可这是他痛苦很久换回来的，因此没有一点负担。

    “让我们欢迎林雨同学重回心理系大家庭，”罗英杰突然向全班同学说道，“他遭遇的不幸我们感同身受，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同学们，如果有任何困难可以随时打我电话，保证随叫随到！”

    同学们都看着林雨，似乎等着他也说点什么。

    林雨觉得罗英杰这种人假的让人发指，什么叫随时打你电话，你也没给过我电话号啊。

    他本不想配合班长表演，但这似乎是宣布自己正慢慢康复的好时机，便从后边朝同学们挥挥手。

    “我先谢谢同学们对我的关心”，尽管没有任何人去探望过他，“也很高兴的告诉大家我的上半身在你们的关怀下已经完全恢复了。最让我感动的是班长，今天正好没人送我回家，晚上就辛苦你了！”想做好事我就满足你。

    罗英杰眼中恶毒的光芒一闪而过，再次带领同学鼓掌，“真是天大的好消息！”